《幽篁林中一枝桃》琉迦翊

2、隐世2

　　（三）

　　一入了冬，日头就短了。刚入暮色，我便和秦子淇早早出了府。似乎每年的上元节都是一般，满目的彩灯，斑斓耀目，金树银花，小孩子欢天喜地地嬉闹。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也不知是怎样的酸人吟出此等酸诗，倒是道出了不少失意人的心声。但凡有些身份的大家小姐平时都是不允许随意出门的，但是上元节却是例外，深闺中的小姐都被允许可以出门，也就成就了一段段上元佳话。
　　说到小姐们我不禁想到我家秦公子今年二十有二了，还尚未婚配，看来今晚我要帮他留意一下各家的小姐了，忍不住想要戏弄他一下：“秦公子，今夜街上可以看到平时都看不到的风景哦，你可要好好观赏。”
　　秦子淇立马心领神会：“这还用你教。”
　　“看上了哪朵花咱就给摘回去。”难道我是那红娘转世，说起这红娘我倒也当过一阵。
　　洛河里灯火通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窑姐儿站在画舫甲板上各显神通，今天确实是个出风头的好日子，保不准就一战成名了。我放眼望去，倒有不少秦子淇的老相好，风流才俊秦大公子不爱名门千金，倒喜欢流连于秦楼楚馆，这也是一大佳话。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哪里有人落水了？我闻声寻找，却听见身边扑通一声，秦子淇跳进河里了。
　　“子淇！”这么冷的天竟抢着干这种好事，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他竟是这等五好市民，这寒冬腊月里洛河里的水沾一下都肉疼地紧。
　　只见他划拉着向落水者靠近，身手利落，看那个落水者的衣着应该是个姑娘，竟被他遇到英雄救美这等好事，那姑娘还不得以身相许？我在这厢意淫，那边却是纠缠得火热。原是那姑娘看到有人来救自己便死死地挂住了秦子淇的脖子，一直把他往水下拽，任他水性再好也禁不住这等拉扯啊，眼看着两人性命不保，我有些着急：“子淇，打晕她！”
　　秦子淇闻言，虽有些迟疑，到底还是在那姑娘脖子上落了一掌。这小子，临死竟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情。晕了的姑娘很是老实，秦子淇抱着她将她拖上了岸。岸边一个神色紧张的丫鬟扑了上来：“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
　　“她只是被我打晕了，不久就会醒过来。”
　　丫鬟闻言像是安心了些，却开始抽泣：“这叫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小姐快醒醒啊……”
　　我受不了这丫鬟的聒噪，赶紧上前拉过秦子淇：“有没有伤着哪里？这么冷的天湿成这样，定是要伤寒的，快回府把这衣服换了!”
　　“没事，我身子好着呢!”他刮了我的鼻头，朝我大咧咧一笑。
　　这时，那姑娘家的管家领着一群家丁也赶到了，看到自己小姐已经被救上来了，赶忙上来道谢：“敢问公子大名？来日我家老爷定当上府酬谢！”
　　“在下秦子淇，区区举手之劳不足谢，不必你家老爷再来一趟了……”秦子淇拱手作揖，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架势，不等他说完我便要将他拖走：“还不快回府，还真等着人家把千金下嫁给你不成？”
　　“桃子你吃醋么？”
　　“我不吃醋，我等着喝你的喜酒！”
　　回到秦府，我赶紧吩咐了丫鬟煮了热水来伺候秦子淇洗澡，又叫韶儿去膳房煮了姜汤来叫他热热地喝下去，发一发汗。秦子淇身子倒还强壮，泡了热水澡第二天就没事了。

　　（四）

　　几日后，那落水姑娘府上来人了。这次我倒是猜错了，不是嫁女儿，也是招赘，只是道谢。那日落水的竟是太尉家的千金，今日太尉携着爱女亲自登门道谢，还带了好几箱子谢礼。
　　我瞧那李瑶光，丝毫没有落水之日的狼狈，真真是个出水芙蓉般的人儿，翦水秋瞳，双眸含波，两弯柳叶眉似颦似蹙。
　　大家寒暄了几句后，李太尉也不久留，带着便要离开，只言日后可常去李府走动。
　　李瑶光走后，我看秦子淇一副怅然若有所失的样子，料定他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看来我得助他一臂之力了。

　　于是，为了秦子淇的幸福，我开始笼络李瑶光，首先要跟她建立起闺阁之谊。我开始频繁地往李府跑，经常带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去看她，像她那样的深闺小姐平时除了吟诗作对，弹琴刺绣，对于这些民间小工艺都不甚了解，于是我用这些东西轻易地蛊惑了她的心，引得她常常往秦府跑。
　　秦子淇虽出自商贾之家，却也极擅舞文弄墨这等风月之事，跟李瑶光倒是有很多共同话题。于是，每次讲李瑶光骗到府里后，我便常常找各种借口离开，让他们单独相处。等到他俩情投意合，即便是李太尉也阻挠不得罢！嘿嘿，我这红娘是做定了。
　　不想李太尉看李瑶光常常往府外跑，怕她的心野了，便不许她再来秦府。我急了，赶忙去李府，却遭了冷眼相待。
　　“本官看在秦公子救了小女的份上，对你们礼让有加，而你们呢天天带着瑶光往外跑！你以为我还真会将瑶光嫁与秦子淇？且不说他不过一介商人，光看你一个女子不明不白地住在他府上，我便不会将女儿下嫁与他！你以后别来，瑶光不会再见你们了。”李太尉一甩袖子将我赶出了府。
　　我欲理论却看到秦子淇站在街角，脸色阴郁地望着我，我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我喊他：“子淇，你别急，我来和他们理论，他们不能这样拆散你和瑶光。”
　　我就势要拍门，秦子淇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将我的手抓住：“走，跟我回家。”街上的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我以为他是脸上挂不住，就乖乖跟他回了家。

　　路上我跟他嚷嚷：“李太尉太不讲理了，明天我再去，偷偷去找瑶光。”
　　“再去被羞辱？”他脸上阴晴不定，忽然停下来抓住我的手：“不许再去李府，听见没有？”他睫毛微垂，阳光照下，投下一片光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好扁扁嘴：“好吧……”白下这么久的功夫了，打水漂了。
　　“我不想你受委屈，而我却保护不了你。”他低低说了句，我没有回答，只用力握了握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