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九鼎》愠则夷

2、欣然初见

　　第二章

　　走出宫外。我偷看了一眼身边的神，我真的要和这样的神一起找九鼎吗？他就像一股温润的风一样，隐隐约约的存在，好像随时会离去，让人抓也抓不住，看也看不见，留也留不住，想要靠近却唯独怕亵渎了他的美。白袍着身，映着精致的脸，眼眶下雪花状的印记从小到大延续到额角，仔细着看得出，每片雪花是不一样的。衬着右眼别有韵味，媚而不妖，柔中带刚，万物入了他的眼好似是千山万水花开不尽，五湖四海川流不息。
　　他手里拿着秤锤，就像他仙发那样黑，上面还有好多花纹，像海，有平静的海，狂躁的海，还有奔流向海的河流。好像是一线绕成，反正刹一看，都是几条粗粗细细的线条。这个秤锤好像是他的仙器，未免和他太不像，这个秤锤看起来很凶，和他完全不一样。
　　“甘逐殿下？殿下？”
　　他的声音唤醒了我。“嗯，啊？”
　　“殿下也不会飞吗？御物也不能？”
　　我摇了摇头。 “万分抱歉，不会。”
　　“天界的鸾鸟也不能下界，凡间污浊，鸾鸟灵力难以维持，不能载你”。他看起来也不怎么苦恼。
　　天帝也真是的，让我去干嘛呢，我这时反倒更更想抱怨他了。
　　想起天帝安排的时候就闹心。
　　“我去最合适？恕我直言，天界的五位上仙不更合适吗？”
　　“你作为女娲之眼，虽无神力，却能长生不死，还能看清万物，这，鼎，你看了就会知道是与不是”
　　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九鼎，天帝啊天帝，你确定我看一眼就会知道？不过他废话了那么久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是，领帝命。”甘逐定不负帝尊期望”。此时也不能拒绝，答应了再说，权当到人界游玩一番。
　　“如此甚好，上仙虞疆何在”是那个掌管北界的虞疆啊。
　　“在”右边上方他飞了出来。白袍回旋，青丝飘逸，长袖一甩，遗世独立，不为万物而折腰。这，才叫仙吧。
　　“今命你同甘逐下界寻找九鼎”
　　“领帝命”
　　虽然知道虞疆是上仙，是北方之神，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甘逐，这虞疆上仙是北方之神，也掌人间冬天，亦兼海，风神之职。与他相行，你便毋需担心”
　　“是”
　　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来了。是啊，虞疆上仙是厉害，可我没用啊，连人间都去不了。

　　再看一眼虞疆，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他真的是天界的仙吗？这天界的所有仙都是面无多余的表情，无欲无求的一种平静表情。不会悲，不会喜，不会为任何事而动容。他真的不一样，跟他们都不同。突然想起花苑仙者，她也不同于那些仙人。
　　“不知甘逐殿下为何看我而发笑，莫不是有法子飞？”
　　“未曾想到，教上仙失望了。”
　　他理了理仙袍。
　　“失望称不上，甘逐殿下也毋须担心，我有办法护你周全”
　　“那便有劳上仙了。”我微笑道。

　　我同虞疆来到可以离开仙界的天井。虽曰井却无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井，一时真是有些忐忑，从没在人类的世界呆过，凭着女娲的所见有少许关于人类的记忆，也已模糊不清。
　　“准备好了吗？”
　　“嗯”双手紧紧抓住衣袍。隐隐的感到不安。我是神，我是神，不会怎么样的，不会的，一定会很快解决问题的，然后回来，哪儿也不去了，我还是那个闲散的神。想着想着那种不安感才褪下。
　　虞疆背着我跳下井，一阵冷风拂面而来，他的头发吹散挠着我的脸，有些不舒服，也不敢动，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过些时候，感觉方向变了，从下落到上升。有微风徐来，睁开眼，发现是一片草地了。各种花草，还有一些小兽躲在一边观望我们这两个客人。想看又不敢看，露出小眼珠，煞是可爱。而远处竟还有鸾鸟绕飞，有鸾鸟的地方就有仙气，也就是说，还没到人界！
　　“下来吧”虞疆耐心的提醒着我。
　　“抱歉。”真是丢脸。
　　“无碍。”
　　我脚一落地，那草便摇头摆尾，脚底痒意传来。怎么会那么痒呢？好想挠……看着虞疆在旁，我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的。
　　他看着我那憋屈的表情。轻笑道，“早听闻天界有一不死不老之仙，本奇怪没有仙法且长生的仙又如何称仙，今日看来，万事皆有例外，你是我遇见的第四个例外。”
　　我只得苦笑道，“例外，在世间规律之外，未免是件好事。”其实我更想问他为什么我是他遇见的第四个例外，可转念一想，他若想说，早应说了，我此若询问实在是无益。
　　他又耐心的解释道， “仙有法力，一般是悬浮于草尖，而凡人因是实体，重踩，则奇痒无比，用人界的话来说便是中毒”。
　　“那我的脚……”
　　“无碍，殿下本是古神之灵，这小草怎能奈何得了你。”
　　“如此便好。”真担心连个草都能放倒我，要是下了界还了得？
　　“可此地是何处？”
　　“瀛洲，看到前方的无底黑渊了吗，那是归墟，瀛洲无根基，是漂浮在归墟之上的。我们刚从那儿出来的，而现在我们要飞过那里，才能到达人界”
　　从天上下来却从地底上来，这天地结构真是有趣。
　　“可上仙莫不是又忘了，我，不会飞”
　　“既是应天帝助你，那便会护你周全，自然有法子使你飞”他拿出根白色的羽毛，画着奇怪的符号，虚空闪着光芒。他要干嘛呢？
　　这时远处飞来一只大黑鸟，又像一个人。近了，近了，那鸟飞到虞疆面前。终于看见了，是个女子，这女子长了一对翅膀。翅膀是黑色的，黑得令人发颤，称得脸更为冷艳。好奇怪，她是地仙之类的吗？
　　她双手交错搭着自己的肩以示请安，却没有说话，黑翼在背后扑动
　　“嗯，你可以出瀛洲了，不过得跟着她”他指了指我。
　　没有一丝犹豫和疑问，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让她跟着我？”我问。
　　“她叫扶羽，是羽人，她不是仙更不是妖，她是人。她可以驮着你飞。”人界还有这样的人，真是绝了。可我这个仙得靠人来飞，真丢了神仙的颜面。
　　那个扶羽是严肃，不爱搭话的样子，受命于虞疆，还以为也是个温柔的人呢，却原来，是个冰美人。
　　“对了，扶羽不会说话。”他突然对我说。
　　不会说话……难道……她默不作声，不是因为她冷，不是因为她严肃，不是因为她目中无人，而是因为她不会说话。
　　“上仙没想过帮扶羽说话吗？什么都不能说是很孤独的吧？”我看向虞疆，故作不经意的说道。那么美的女子，怎么能有瑕疵呢。
　　“殿下多虑了，这是扶羽注定的命理。说与不说，于扶羽来说，并不重要，她也没有孤独。这样的她是最好的。殿下勿再多说，走吧，时间不多，苌荭殿下万一顶不了那么久，这于苍生又是一场浩劫”。
　　不问便不问吧。
　　我趴在扶羽背上，巨大的羽翼展开，起飞了。不言不语，甘之如饴，扶羽，我不懂你。
　　帮不了扶羽，如今仅愿早日寻得九鼎，守护好女娲大神昔年所救之人界，也算感谢她赐予我生命，给予我永生。

　　如果一切皆如所想那般发展，什么都不会变，我还是我。而我所相信的，所信仰的，就不会化作一片虚无。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追寻是不是所谓的拯救苍生，所谓神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