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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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的不是师范，更没有教师证……”
“沈X文连学位都没有。”
“我才二十五。”
“陈X秀做教授时只有二十四。”
“你不怕我没师德教坏学生吗？不考察下人品之类的吗？”
“刘X典上课时还抽鸦片呢~”
“校长你搬那么多大师出来驳我，实在太抬举我了。不过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相信我的眼光，你也该相信我才是。”
看着这个全程笑眯眯的校长，六道骸开始还想客客气气回绝来着，然后愉快地握手道别好聚好散，结果全被堵回去了。娃娃脸一直对着他温和地笑啊笑，就差没有抓住他手说薪水往高了付，福利往多处发，绝不亏待你啊快来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吧吧吧吧。
“你非把我拉进来不可的目的是什么？”
“直觉。”Giotto继续保持和蔼。
“麻烦说实话，不然我不签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六道骸总觉得哪里不对。
Giotto终于换了副哎呀哎呀看来得说实话了的无奈表情说：“我跟斯佩多交情不错。”
六道骸仰天长叹：还是被坑了。
“老实说，我没有足够的东西可以给你的学生。”
“教育不是灌输，是以自己之火点燃他人心中之火。”
不讲理，又好像有点道理，总之就是说不出哪里有错。
半个小时后，六道骸拿着那张装饰雅致的聘书，脸都黑了。明摆着就是合伙套他，今天来办公室根本不是来面谈，纯粹是要他签字办手续的。临走时，六道骸像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问：
“对了，你名字要怎么读，校长先生？”
“Giotto。”
从莫名其妙收到Giotto以私人名义发出的邀请函到顺利签了卖身契【误】自然少不了全程参与谋划的斯佩多，六道骸出了办公室就打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去建设我的母校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好。”
“反正你又没事可做。”
“谁说我没事做？我刚回来行李都……”
“喂？喂？喂——”
“警告你不要给我装信号差！”
嘟——嘟——嘟——
当晚六道骸刚蹭上隔壁家的wifi就收到彭格列大学公共邮箱发来的E-mail，这个学期的他课表、各项详尽的须知和Giotto复制粘贴各位老师入职时人手一份的亲切问候。
新学期伊始，六道骸在校园中一亮相，诡异的红蓝眼睛和同样卓尔不群的发型，吸引了大量注意力。一群闲得发慌，热衷于给老师起外号的学生瞬间被戳了□□似的，各式外号层出不穷，争持不下，然后学校官方微博还郑重其事地弄了个校内调查，投票决定到底该管六道骸叫什么。最后“凤梨头”打败了异端“波斯猫”，在没有征得本人同意下正式成为六道骸昵称。
出结果当晚高层之一的G——Giotto秘书还打了个电话过来以严肃认真的态度恭喜他，还安慰他说这是每个老师加入的最高待遇。
就在波斯猫派为落败而扼腕，围观党为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而呵呵，凤梨头一派为“凤梨头”的最终胜利弹冠相庆之际，当事人已经自觉无力再与这个尘世纠缠了。
然而更加刷新三观的还在后头。彭格列有钱谁都知道，但谁知道有钱到这种地步，整个学校wifi覆盖，上课直接把内容发到学生终端机上，老师在上课期间可以监控任何学生终端机状态，甚至查看任何一个学生的界面。六道骸一上课就看到下面齐刷刷拿出平板、手提、手机，等着他推送课件。土豪气息洋溢整个校园。
刚上了几天课，Giotto忽然抽风决定拉大队带一帮高层过来观摩他上课。六道骸又是一头汗。
事实上社会对名校生有个错误的理解，他们很拼命，他们很守规矩，他们是四年都不逃学的学霸。
对了三分之一。
努力是别人看不到的，在名校里成为强人的标准高得吓人。大部分人拼命读书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更好地适应规则，但他们则是被教育规则是用来打破的，他们拼命读书是为了更好地制定规则。公然逃课在这里已经是常态，对强者和正在成为强者的人而言，似乎永远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不过有时也不全是为了逃而逃，有时是为了对授课内容表示抗议，有甚者还会当场与老师争辩。
六道骸在国外懒散惯了，老师上课都是带着小班到处晃悠，颇有逍遥学派遗风。所以他也不爱规规矩矩教，来了就直接坐在课桌上讲课。一看外面天气好好！走，我们到树荫下面去边享受自然边讲希腊神话，爱来的来，不爱来的可以自己散了啊~
结果当日Giotto特地去看看他教得如何，课室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回绝对是必须看到的人节奏。六道骸忽然空降，高层成员听都没听说过他，总得由老大带着去观摩下，确认他有点真材实料薪水才能付得心服口服，二来老大也好服众。六道骸认认真真备了课，课件弄得高端大气，就等着上课铃响。就在服饰各异的五位高层刚进来的当口，坐后排的一个黑发男孩打着哈欠站起来了。
六道骸没多想，过去一手拉住对方手臂，硬是挤出几丝勉强算亲切的笑容来。
“同学，今天能不能不要逃课呀？”
其实六道骸早就注意到他了。这个黑发男孩平时话也不多，鲜少有清醒上完一整节课的，但是生物钟跟下课铃一致，下课铃响就准点醒。连接终端机考勤的那玩意六道骸还没摆平，所以从来没点过名，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没有动。
六道骸也不敢动。
敌不动，我不动。双方僵持。黑发男孩比他矮上一点，斯斯文文的样子。仔细看这孩子挺耐看的，就是刘海长了点快挡眼睛了。六道骸神游一会儿后发现不对，他还没开讲呢表达藐视也不要太早，心急之下暗暗捏了捏男孩手臂，用眼神示意。
【拜托给我点面子，大佬们看着呢！快坐回去，乖！】
“我去卫生间。”
呃……
呃…………
“去吧。记得回来。”
男孩面无表情点了下头，很不客气地把手抽了回来，看了他一眼出去了。说得好像去个厕所还能迷路一样。
Giotto就这样保持着慈祥的面部表情一直到下课。送走五尊大神，六道骸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听闻Giotto平均每两个礼拜面临一次“执政危机”。频密得六道骸都怀疑这种状态下他到底还能不能好好工作。但看来他挺闲。
平安无事教了一个礼拜，六道骸开始接受所谓的彭格列风格。总而言之就是上到校长下到学生，全都以一种正儿八经的态度搞些无厘头的事情。
说是学术自由氛围浓厚吧，又好像不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说脱线吧，论学术能力论财大气粗，目前还没几所学校能干得过彭格列。
彭格列校园生活丰富多彩，起外号那茬刚过，学生们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这次是学生集体投诉抗议，甚至在校园网、校内论坛、Facebook 抵制期中考试，说是教艺术鉴赏那老头不靠谱，三天两头地病，毕竟一把年纪也不好跟他计较，要校方出面让老爷子回意大利老家休养。但是抗议归抗议，扯上期中考干嘛？何况离期中考试还好几周呢，你们其实就是想拖到期中考试然后蒙混过去对吧？好奇心驱使下，六道骸去旁听了老头一堂课，之后也受到了不小的启发——原来这样都可以当老师啊！
75分钟下来，来来去去讲最多就三句：
Never mind.
Just try.
Don’t be shy.
押韵。
疑惑之下六道骸想起斯佩多好像是有权过问彭格列财政的，随口说被学校克扣人工，让他查查老师薪酬水平。结果刺激更大了。他拿多少，人家也拿多少，但老头拿的是欧元，上课还没他一半靠谱呢。六道骸受刺激后回去洋洋洒洒写了中英各一份申请书递给Giotto，言辞诚恳，用词严谨，态度真诚，中心思想就是【老头干不了就让他滚蛋，老子连他那课一块上了顺便薪水一块拿了老大请批准么么哒。】
既然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Giotto也心领神会，自己给自己开了个会，自己递了提议，自己批了。艺术鉴赏是所有人都可以选的公选课，六道骸的课表差点被塞满。
Giotto如此爽快，想着自己薪水多了六道骸心情也不错，上完课往没正经站过的讲台上一站，耶稣布道一样开腔：
“告诉你们一个不好也不坏的消息。选了艺术鉴赏的同学有福了，因为这学期剩下的课换我上；已经退课的同学有福了，因为系统坏了现在没法退选；跟我熟稔的同学有福了，因为我保证会手松。你们若因为我而挂科，被迫下学期再选你们就有福了。因为下学期如无意外还是我来上。”①
啥！你行吗？
“我读研究生时研究那玩意叫美学，你说呢？别的我不敢讲，但糊弄糊弄你们这帮没见过世面的，绰绰有余。”
下面议论纷纷，赤裸裸的鄙视和轻蔑啊，“没见过世面”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简直不能忍。
六道骸懒得管，触景生情想起当年教希腊史诗的外国老头，带着他们杀奔海边，这些毛小子就只能窝在教室里。可惜啊，老头当时意气风发，坐在退潮后露出的礁石上，伴着涛声开讲奥德赛，如荷马再世召唤缪斯。可惜啊，都看不到了。
感叹完一轮后，收拾东西飘走。临走瞄了一眼坐最后的黑发男孩。
嗯，醒着。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