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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打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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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有些凑巧的。
花错前脚一走,后脚宝珠就醒来了。也不知道姜和那老家伙如何诓的她,抑或宝珠这孩子心思太过单纯,她居然也没太大反应,反而十分好心地拿着许多吃食给他吃。
花错回来的时候,姜和正在打饱嗝。
宝珠连忙收拾了桌子,又送来两杯清茶,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花错闻到了一缕龙延香。
华辰宫中在花错刚刚住进来的时候皆燃的是檀香,如今换作了百合香,万万没有龙延香的存在。虽说其他宫殿也用到龙延香,可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花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宇坤宫。她拿着清茶在鼻尖嗅了嗅,却并未喝下。
姜和倒是毫无所知,就着茶水咂咂嘴巴,示意宝珠下去,他有事和花错说。
宝珠松了口气,拿着托盘下去。
“我说,那个锦妃——” 姜和还没说完,花错挥挥手止住了他的话,站起身悄悄跟在宝珠身后。
宝珠似乎有所警觉,回头望了望,却没瞅见任何人影。她低头嘀咕一声,推开自己的房门,没过一会儿,她又跑出来,四处张望,似乎在确定没人之后,才回头朝自己的房中说了一声。房中悉悉索索传出布料的摩擦声,果然瞧见一个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人悄悄走出来,跟在宝珠身后。那人身材颇为高大,倒像是一名男子。
躲在暗处的花错目光微闪。
没想到那人更加警觉,犀利的目光透过斗篷停留在花错的藏身处,似有怀疑。直到宝珠催促了一声,他才回过头去,继续赶路。
虽说这华辰宫赐给了花错好几年,可是还是有许多地方,花错其实是并不知道的。她几乎藏匿了气息,小心翼翼地跟随着这两个人。他们走的是华辰宫边上一片荒凉的丛林,虽说平日宫人也经常打扫,但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却也只能瞧见枝桠错乱的树木和杂乱无章的草丛,甚至偶尔还能从树林之中飘出几簇绿油油的鬼火,委实荒凉阴森得很。
花错暗自懊恼没换了她的黑衣服出来,却听见前方宝珠抖着声音说道:“……这里有片桑椹林,长得果子比其他地方的都大都甜,以前只当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想着会不会种棵桃子下去也比其他地方的大又甜,没想到一锄头挖下去,这些桑树根下居然都是累累白骨……到了!”
那是一座极小的小屋,窗户紧闭,隐隐从窗户纸中透出白光。屋门口有一片空地,似乎许久没有人来打理,长着许多杂草。院子里有一口井,一时间倒也看不出有水还是没水,只是在井边放着一块洗衣用的青石板,甚至在不远处还能看见一副石磨。若非这个地方深处皇宫大内,花错会以为不小心走进了一座农家小院。
宝珠没带着那个人进屋,伏着身子用劲掰着那块青石板,说道:“我之前来过一次,这青石板下有一条通道,里面的夜明珠比那屋子里的还多,我原本以为是一个宝库,可走了许久也没到底,只觉得阴森可怕,便拐回来了。若不是你说要出宫,我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对了,公公为何要出宫?”
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不知道的人才会活得更久一些。”
宝珠愣了愣:“公公想要出宫,向皇上讨要一个旨意不难,为何却要这般麻烦?”
那人冷笑:“如今宫门四处紧闭,就等着我自投罗网。我身负重任,每行走一步须得小心再小心——谁?!”
花错俯下身子,她也刚刚发现空气中多了一道气息,那道气息十分雄厚,应该是一个高手。
幽暗的丛林中走出一道身影,身上穿着红色的太监服,神情严肃。他手上抓着一把长剑,朝那人冷哼一声:“常贵公公这么晚了,来这偏僻的地方做什么?”
“你是谁?”
那人或许其他人不认识,花错却是十分熟识的,正是前任太岁宫宫主顾得。
顾得身上杀气大盛:“来杀你的人!”
也不等常贵做好准备,抽出长剑就朝他刺去。宝珠一声尖叫,被常贵一掌拍走,轻飘飘地落入墙角,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花错一愣:这常贵,内家功夫竟与颜靖兮相当。
花错也从来没见顾得出手过,此刻倒是有意瞅瞅这顾得到底有几分本事。他的剑技十分简单,比起公子的快剑,他的剑慢得让人磨牙,偏偏蕴含了极大的能量,一招一式都有开山万钧之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剑气在他周身幻化出一道道光圈,伤人无形。花错比了比,真真觉得若是她要出手杀他,却不知从何下手,仿佛不管从哪里进攻,都会被那剑气伤着。
她目光一闪,望向常贵。常贵既然能成为颜惑兮贴身之人,恐怕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而这种高手又是如何一个境地,却让花错十分好奇。
果然,顾得一出手就用大招的手法逼得他也不得不露出真本事。他冷笑一声,右手微微翘起兰花指,食指和拇指一捻,从指尖中透出丝丝真气,那丝真气犹如不怕刀砍火烧的天蚕丝,直直穿透了顾得的剑气屏障,硬生生将顾得的剑气打个粉碎。他的左手成掌,掌中聚集了十成的内力,竟要一招将他置于死地。
顾得脸色微变。
显然,顾得略逊一筹。
花错微微摇头,掌心扣住了她的匕首。她并没有十全的把握胜得了常贵,杀他自己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是个未知之数,可这些并不是她所能考虑得了的,她若是要考虑这些,那她早已被太岁宫淘汰。
早些年的时候,她做任务时常受伤,甚至有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她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这几年来几乎就没再受过伤。但今夜,她似乎无法全身而退。
顾得撇开长剑,用尽全身的力量接了那一掌,果然,在那一掌落下之时,他控制不住,呕了一口血。即便如此,他也咬牙挺着,欲与两败俱伤。常贵虽然情况好一些,但额头上隐隐冒出汗珠,也是不轻松的。
花错沉下心神,霎时眼神空灵到极致。两大高手拼命的打法并非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墙角上宝珠已经被震晕了,花错似乎感觉自己也是六腑翻腾,可是她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是专注的瞅着某一个点,犹如捕猎的豹子,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突然,她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与此同时,手上的匕首瞬间出鞘,划破了两大高手拼比内力时散发出来的气场,带着一股死亡的阴森的味道直直冲到二人中间。
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在顾得没准备的时候出手。
顾得全心全意与常贵对决,原本也无暇顾及周身的状况,等到发现这股异样的不友好的气息冲过来,他只能充满绝望地反射般地分出一分力气去对付它——反正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结果,等看清楚是谁,他连忙收手,结果就连常贵的那份一起收了回去,两股力量在体内相撞,震得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喷着鲜血,如同破布一般飞了出去。
花错顾不上他,拼着被常贵伤到的危险,尖利的匕首刺进了常贵的胸膛,可惜还是偏了一分,没能将他毙命,反而自己被他拍了一掌,伤个不轻。
花错觉得自己腹中火烧火燎地疼痛,刺激得脑袋越发清醒。她红唇一勾,匕首诡异地拐了个弯,又朝常贵刺去。常贵的手指十分灵活,伸手便将匕首捏住,内力顺着匕首丝丝传入花错体内,搅得血腥之气不住地从她腹中涌入她的喉管、舌尖,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一闪身,贴身靠近常贵,左手翻飞,对着他的脑门一掌拍下去,只是听见“咔吧”一声,手腕竟被他折了下来,顿时使不上力气。
握着匕首的右手霎时松开,如同一条游弋滑溜的蛇,拂上常贵的脸。常贵的脸十分冰冷,但他觉得那双手比他的脸还要冷,带着死亡的气息。他正要去抓她的手,可是小腹被她的膝盖重重地顶了一下,他弯下腰,只觉得眼睛上一阵剧痛,却是被人用手插入了眼睛。
花错又受了一掌,这一掌比刚刚任何掌力都厉害得多,甚至令她有一刻的晕眩。她强撑着一口气缓缓爬起身,常贵已经是强弩之末,发狂般地四处乱打。她捡起自己的匕首,想着当年断刃如何教导的她,努力把自己当作一枚暗器,等常贵稍有恍惚,便利箭一般飞身上前收割了常贵的性命。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着应该去看看顾得如何了。可是身体越来越不听使唤,她别无选择地晕了过去……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没想到醒来之时天还没亮。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不知名的虫子在她身边跳跃。她睁开眼,望着天空中的星星,静谧、安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听见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
“宝珠?”声音虚弱得却只能哼哼。
宝珠连忙跑过来:“娘娘?太好了!娘娘您还活着!”
宝珠要伸手搀扶她,她拒绝了,慢慢地用胳膊肘撑起身子站起身。在她不远处躺着常贵的尸首,她几乎摸遍了他的全身,终于在衣袍的缝中找到了一张明黄色的带着字迹的布料。花错将它揣入怀中,去看顾得的伤势。
只是没想到顾得居然已经死得透透的。
她惊讶地查看了顾得身上的伤,发现他的脖颈上插着一根银簪,那根银簪,正是宝珠常日里戴着的。
“娘娘……”宝珠脸色煞白。
花错将银簪取下来,淡淡地对宝珠说道:“拿着,别让人发现了。”
“可是常公公他……”
花簇瞥了她一眼:“不想死什么都当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