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暖春香》贫尼法号肉圆子

25、第二十五章 赵府

　　根据宋朝的习俗，新娘家要派人到新郎家“铺房”。作为孙月香的贴身丫鬟，红娘就和薛婶子一道去了赵府。因为陆元是赵府的护院，所以住在了下人住的西外院。红娘和薛婶子从偏门进了府，被赵府的婆子引着去陆元的住处。一路上那婆子问道：“这孙姐儿可是很会编络子的那个小娘子？”

　　薛婶子笑着点点头：“孙姐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就跟自己的亲闺女似的。如今嫁到你们赵府，你可要多多看顾着一点。”那婆子点头：“那是自然。孙姐儿的手巧，打出来的络子就连赵府的奶奶们都爱的和什么似的。大奶奶说了一定要见见孙姐儿呢！”

　　两人一路说着，一会便来到了陆元的住处。毕竟是给儿子娶亲，虽然这一房媳妇不是自己定下来的。但就算自己再不满意，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陆元住的那个小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披红挂彩的很是喜庆。陆老太太见女方的人来了，便也迎了出来。

　　“来了！”陆老太太僵硬的笑了一下，算是对薛婶子打了个招呼。“死老太婆！”红娘心里暗暗骂了一声。薛婶子毕竟是媒人出身，虽然心里也不快，但是凭借着高超的职业素养三言两语就和陆老太太热络上了。等到陆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些，薛婶子和红娘走进新房。红娘自去铺床不提，薛婶子就和陆老太太闲话。“孙姐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也算是孙姐儿的娘家人。孙姐儿的模样人品都没得挑。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那也是清秀伶俐的姑娘，家里的活计也都做的好。人又懂事孝顺。老太太你再看看孙姐儿的陪嫁。”薛婶子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递给陆老太太。陆老太太本就大字不识一个。但人家觉得自己是赵府的人，又叩见过赵府的各位奶奶见过那些贵人们的行事做派。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哪里是那些寻常妇人可以比的。因此，陆老太太带着无以名状的优越感，将嫁妆单子接过来高贵冷艳的扫了一眼：“也不是很多么！”

　　薛婶子看着陆老太太将嫁妆单子倒拿着，还看的津津有味。见陆老太太如此说，便忍着笑：“亲家想必是眼力不济，不如我来给亲家念念。”于是也不等陆老太太回话，拿过嫁妆单子正了过来开始一一念道：“这内房家伙有架子床，床前橱、衣架、春凳、马桶、子孙桶、梳妆台。样样都是好木头打得，这大件的家伙一会就送过来了。外房家伙是张八仙桌。衣物有……”薛婶子从家具到衣服被褥再到首饰绣鞋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末了薛婶子端起茶汤润了润喉咙：“这孙小娘子的嫁妆虽然比不得大户人家，但普通人家能比的上的还真没有几个。”陆老太太哼了一声，心道，这不是向俺陆家夸富么？再说了这媳妇的嫁妆陆家等闲又挪用不得再多也是人家的。陆老太太面色有些不悦：“这媳妇嫁过来是做事儿的还是享福的？我陆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怎的还带个丫头过来？这丫头的吃喝算谁的？”薛婶子心道，既不是大户人家就别摆大户人家的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赵家的老太君呢！此时，薛婶子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她微微冷笑：“这孙家既然陪了丫头过来，就自然养得起。再说了孙姐儿这些嫁妆也够她们主仆二人吃喝一辈子了。”

　　旁边站的赵府婆子也看不过去了，这陆元虽然是赵府聘过来的护院但说出去也是赵府的下人。陆老婆子这行事做派真上不了台面，若是说出去了没得丢了赵府的脸。于是那婆子酸了几句：“我说陆婶子，我们赵府庶出的少爷聘的少奶奶的嫁妆也不过如此。莫非你觉得陆护院比赵府的少爷还金贵？老身看你这架子还以为你家陆元是比着赵家长房少爷娶亲？既然觉得家里连个丫鬟都养不起，就千万别去外面说是俺赵府的人没得让人笑掉大牙。”

　　别看陆老婆子在薛婶子面前拿腔拿调的，可是她还是很害怕赵府的下人。毕竟自己儿子的饭碗是赵府给的。如果惹得赵家的下人不快在主子面前多一句嘴，恐怕儿子的差事就保不住了。

　　果然让这婆子一说，陆老太太收敛了很多。也痛快的交出了昨天就该送到孙家的催妆物其实也就是一把写着“五子二女”的扇子，还有一些头面首饰之物。拿到了这些东西，薛婶子也懒得和陆婆子再费唇舌。只是交代了红娘好生守着新房，然后就在赵府的婆子陪同下出去了。

　　路上赵府的婆子笑道：“今天让薛大姐看笑话了，陆元这后生看起来挺不错的，就是他这老娘做事有些颠倒。”薛婶子说道：“周家妹子不是我说，要不是孙姐儿家的营生，以孙姐儿的人材哪里能轮到他陆元？”周家的笑了笑：“可不是？那陆婆子本来就是个见不得世面的乡下婆子。这跟着儿子来到赵府见了赵府的富贵，就觉得自己怎么样了似的！不是我说他家陆元能娶到孙姐儿就算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可惜那老货还看不清。上次还觍着脸拉着在大奶奶身边服侍的春英一个劲儿的说想让人家当自己的儿媳妇。那春英可是大奶奶身边的红人。让大奶奶宠的和府里的小娘子似的，府中的庶女都赶不上。人家以后可是给大少爷做姨娘的。”

　　薛婶子冷笑了几下然后打开了手里拿着的布包，布包里面装着的正是给孙家的催妆。只见那扇子是用最便宜的棉布做的，上面只是用毛笔写着字。再看看那些头面，都是铜胎包银的首饰。周家的看了脸色气的煞白：“这陆老婆子太混账了，这般行事让外面的人怎么品论俺们赵府？”薛婶子叹道：“嫁到这么个人家可苦了孙姐儿了。”周家的一把拽了薛婶子道：“薛姐姐慢走，我那边还有一把贡缎的催妆扇还有几件全银鎏金的首饰，你且带了回去。陆婆子那里我自去理论。”

　　周家的送走了薛婶子，然后马不停蹄的去了正房大奶奶那里。大奶奶正用金锤敲着小核桃，见周家的进来之后便道：“陆家的事可了了？”要说陆元只是一个下人，他娶媳妇赵家的大奶奶只要赏赐些银钱就可以了，完全不用这么上心。但是陆元现在在赵老爷面前正得脸，这大奶奶正好做做人情所以就比旁人上心一些。

　　听了周家的叙说这陆婆子的行事，赵大奶奶皱起了眉头。周家道：“这陆婆子太混账，奶奶赏了她云罗的催妆扇，还有银镶玉的头面这在府中可是头一份的恩典。赵府的下人们那个不羡慕？哪知道这陆婆子居然拿打发要饭的扇子头面回了孙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赵府多么苛刻下人呢！”大奶奶道：“你做的很好，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堕了赵府的名声。反正他们母子在赵府也呆不了多久了。等老爷的事情一了就把那婆子撵出去。”

　　薛婶子带着催妆来到孙家，孙家看了这么好的催妆十分高兴。孙老实还说：“一看亲家就是个厚道人。”薛婶子没敢说实话，只是说道：“这是人家主家赏的。”王氏一听更开心了：“这赵府行事这么大方，可见孙姐嫁到陆家吃穿不愁了。”

　　薛婶子也不和孙老实夫妇白费唾沫，只是上楼去找孙姐儿，见到孙姐儿之后薛婶子把陆婆子的行事都一一说了一遍。然后道：“孙姐儿，你嫁到那边万事儿可要长个心眼。婶子和周家的说过了，你若有难事只管去找她。她多少会看顾你一些。”孙姐儿冷笑道：“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如今嫁过去不是自讨不痛快吗？”薛婶子道：“那婆子虽然可恶，可是陆元对你是一片真心啊！再说了那婆子能活几年？等她一蹬腿，你和陆元的小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孙姐儿冷声道：“我看那陆元也不是个老实的。开始他来提亲的时候我还奇怪，话说父死三年内不能娶亲，哪有老爹死了没多久就上门提亲的。结果他老爹已经死了三年了，一直停在义庄。直到身上没钱了才打算卖身葬父。”薛婶子皱眉：“这事是真的，他老爹三年前就没了。一开始确实是盘缠不够，后来帮人运货出力气扛活，人老实又让那些介绍活的帮闲给骗了。非但没赚着钱，连剩下的盘缠也越来越少，要不是遇见大姐你的话还真没办法把老爹的送回去。他当初可说过他老爹是刚没得？”孙姐儿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说过。”

　　孙姐儿满脸黑线，想想也是，古代以孝为先。孙老实夫妇再怎么想把自己嫁出去，也不会将自己嫁给在守丧期间娶妻的不孝之人。自己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把人家恶意揣测了一番好像是不大好。薛婶子道：“男人太精明了也不好，陆元这样的你正好能拿捏得住。有他在想来你婆婆也不会太刁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