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盛夏》初盛夏

3、生离，死别（三）

　　01
　　初夏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昏睡了三天两夜。依蓝结完婚放下手头的事情就来看她，那个时候，她还没醒。即使输着营养液，她的脸仍是一片惨白。麦岁端来一盆水帮她擦洗手脚，“依蓝姐，她真的没事吗？为什么还不醒？我还是再去叫医生来看看吧。”
　　“让她睡吧，若是醒了恐怕又要没日没夜的发呆了。她不是生了重病，只是自己的意识里，不想醒。她知道醒来就要面对不愿面对的事情。她这是在逃避，逃避白沐离开的事实”，依蓝心疼的看着初夏，从19岁到28岁，初夏爱白沐整整爱了9年。今天，那个她爱了9年的人突然离世了，她又怎么禁得起这个打击？
　　初夏出院的那天，老陈一早来到病房，麦岁还在睡着，即使只是趴在床边，她也不忘拉着初夏的手，可初夏应该是早就醒了，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老陈走到病床前，看着如此脆弱的初夏，除了叹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头看看窗外，今天阳光很好，“初夏，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吧？”
　　初夏依旧看着天花板，可是眼泪却已经润湿了整个脸庞。她多想有个人走过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在做梦，白沐好好地，没有死，也没有和庄思思结婚。可不管她怎么蒙骗自己，老陈的到来还是在提醒她，白沐走了，真的走了。
　　麦岁听到了声响也醒了，看到初夏哭了，她竟有一丝高兴，最起码初夏的情绪能发泄出来，痛哭总比沉默好，流泪总比发呆好。
　　……
　　“老陈”，初夏终于开口说了话。
　　老陈惊讶的看着她，“你在叫我？”
　　“白沐的葬礼，结束了吗？”
　　“结束了，你住院都5天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白沐的车翻了之后，附近的人打了120，也用他的手机联系了我，车祸现场在五环，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右手里紧紧的攥着你送给他的那颗珠子，急救人员说，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给老陈’。我猜，他是想让我把珠子转交给你，也是为了能交到你手上，才用尽力气告诉身边人给我打电话的。为了他，你也该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好活着，不能亏待了自己。”
　　初夏的眼泪流的更加厉害，她呆呆的看着老陈手里的珠子，心里就像被汽车从身上碾过那般痛，她伸手接下珠子，紧紧地攥在手里，她真的希望能把这颗珠子镶进手心里，就像把白沐镶进心里那样，过了许久，她缓缓地说了一句，“老陈，带我去墓地。”
　　……
　　02
　　按照初夏的安排，老陈转了很多家店，才买到了印有莲花图案的碗，又去初夏家里接她，只见她手里一直捧着个保温饭盒。老陈心里总觉得有些酸痛，以前白沐经常跟他说，初夏的厨艺一流，做什么都好吃。可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吃泡面的时候，大夸初夏的厨艺了，再也不会有人拒绝他的邀请说‘今天初夏做了糯米鸡，我不出去吃’，想到这里，老陈的眼也红了，他和白沐称兄道弟这么多年，如今却再没有人陪他喝闷酒了，那个最懂他的兄弟，已经走了。
　　……
　　初夏走到白沐的墓前，放下那个印有莲花图案的碗，打开保温饭盒，把里面的糯米圆子倒在了碗里，她看着白沐墓碑上的照片，笑了一下说，“是不是等不及了，看上去很好吃好吧？我亲手给你做的。白沐，我那篇小小说要拍成微电影了，里面有一个镜头，就是女主角给男主角煮了糯米圆子，盛到一个印有莲花图案的碗里，我想要那样一个画面，糯米圆子要透白嫩滑，一颗一颗的蹦到碗里去。你说，配这个碗好看吗？我知道你觉得这个碗俗气，莲花竟然是紫色的，没办法，老陈的眼光就这样。要是我，我一定买个金丝勾勒出莲花轮廓的碗，高贵、大气……”
　　这样的对话，听着真让人心疼，老车宁愿她坐在墓碑前痛哭一场，也不愿她这样欺骗自己、折磨自己。他走到墓前，语音低低的说，“老弟，我给你把初夏带来了。”
　　“老陈，你说你眼光怎么这么差？这紫色多俗气啊！”初夏依旧自顾自的说着，眼角却越来越红了，“老陈，你去车里等我吧，我有话想单独跟白沐说”。
　　老陈点了一下头，向墓园外走去。初夏摘了单肩包，坐在地上，看着白沐的照片，那样熟悉的一个人，如今竟成了一张纸，“白沐，你还好吗？我，我好想你。白沐，你知道吗，莲花的花语是‘默恋’。白沐，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我？你知道吗，我找到那本画册了，想向你证明我没有丢你的东西，可你，已经不在了……”
　　老陈并没有去车里，他不放心初夏，便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初夏。正值黄昏，初夏的影子斜斜的落在白沐的墓碑上，这恐怕是他们如今唯一拥抱的方式。看着这样悲痛的影子，老陈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初夏些什么，可他毕竟答应了白沐永远不会说，对，永远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