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养鬼仙人

2、第 2 章

　　空气中弥漫着令闻者恶心不已的浓重血腥味，随着慢慢靠近，脚下的土地愈发乌黑透亮，那只是被鲜血渗过之后的效果，已经可见些许散落的残肢断躯，腐肉粘在其上，更多则勉强靠一根或许或还未被咬断的筋络牵连着，如此骇人的场景，来者冷俊的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只是扫视着这片活生生的屠宰场来辨别他要找的那物在何处。
　　其实很容易发现，那隐印在夜色中巨大隆起的背脊，正随着巨兽浅浅的呼吸上下起伏。偶尔粗大的尾巴扫动一下，也惹起一阵尘土飞扬。男人在离它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站定，却也足够看清它令人心生畏惧的外貌。
　　体大如牛，赤红繁厚的鬃毛履在身上已被鲜血打乱得肮脏，四个布满鳞甲的爪子微微弯曲轻放，一条光秃秃的尾巴却是长满了泛着紫光的小刺，一对獠牙似乎因为过长而不能完全收入口腔，露在大嘴外的牙尖还闪着森森血光，最后，是全身上下估计最无杀伤力却闻风而动的一对红毛耳朵。
　　在男人眯起的打量眼神中，出于野兽本能，它也立刻睁开了眼，是一如其遍身招摇的红毛般，满是疯狂嗜血的暗红。
　　尽管男人没有任何动作，但凶兽仍感到了几乎出自第六感的危险，它低吼一声，是对打扰它休息的他的警告，也是表达它正极为的不爽，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人没有丝毫退却。
　　其实这时的墨华心中还是有些许久不曾有过的吃惊的。这竟是一只需天时地利人和才会诞生的混沌兽！所谓天时，每只混沌兽出现的时间至少间隔千年；地利，天下大乱，血流成河，以万生之血引之，方能唤出上古凶兽；人和，唤出混沌兽的人需以自己的肉身血祭，供其出世后第一餐，以使之走上杀人嗜血之路，方能成功。如此大的代价，让混沌从未现其真身，饶是墨华自己，也只在古籍中略窥过几句不成章法的介绍。
　　但对他来说，凶兽也好，神物也罢，除了少见之外，也不过一头畜生罢了。墨华在它伏身打着响鼻喷着热气扑过来之前，已结下封印困术，誓要拿下此物。
　　谁知那兽竟毫无理智的人任结界在其身上割掉一层被毛后，硬闯出结界，以遍布鲜血之姿更加怒气勃发的猛冲过来！耳边呼啸的全是它暴怒的巨吼，震耳欲聋，双目赤红燃烧着火焰，似要焚烧天下。
　　好一头不服管的恶畜！墨华墨玉般的眼里闪过精光。
　　急退几步，从虚空抽出法器削神锁向其掷去，又迅速掏出降龙符握在掌中，口中念完咒令，便飞身上前趁削神索绑住狂怒的兽时，将七枚降龙符分别拍在七穴要害，最后全身而退。
　　墨华站在原地有些微喘，已许久未曾要他如此费力，巨兽正边发出哀鸣便趴在地上，缠在身上的削神索发出一阵阵耀眼的金光，如千刀万刃不断在它全身穿刺，而那封住周身的七枚降龙符犹如伤口撒盐般堵住了穴道，任剜心割肉的痛楚在体内翻腾却不得法门而出，反复更是重创。不出片刻，巨兽已然只剩低低的呻吟，早已没了之前的威风。
　　男人上前几步，兽也不看他，有些弱势的兀自垂首在自己的肉爪之中，承受着体内不断的剧痛，但墨华知道，尽管它已如此虚弱，却绝不会送命，上古凶兽的恶名可不是浪得虚名。
　　“只怕从你出世后从未受过如此对待吧。”墨华立在它面前，“与我回飘渺山，我愿渡你善恶之分，长存天地。”
　　身子在微微颤抖的巨兽没有反应，上古神兽要懂人语并不难，是无视他还是默许这件事，墨华并不在乎它的反应，既然已被相中又好不容易制服了，刚才那番话也只当是个介绍，反正结局它同意与否，都得跟他走。
　　再傲傲不过焰山凰王，至于法力如何，墨华扫过兽的森白獠牙，就算外强中干，这凶恶长相也够唬住人了。
　　口中念动咒语，祥云浮动，托起男人与巨兽往飘渺仙山而去。
　　要是永远这么安静听话便容易多了，回山之后应又是一番折腾。墨华颇为头疼的看着脚下仍没有挣扎迹象的大只，只见短短的红色兽毛在轻风中飘动。应该很快就会长出来吧。墨华想起战前它还厚重不已的被毛，有丝惋惜，更多是触动，兽也当真是倔强不屈。
　　“虚云上仙！”
　　一声高呼从左侧传来，墨华颦了眉心，向来人望去，是一个没什么印象的绿衣小生。
　　墨华点了下头，并未停下脚步，只当路遇仙友。
　　“慢慢！虚云上仙！”身后那人似有急事相告，仍紧追不放。
　　墨华停下回首看他，来人也紧张地站直，立在稍远处以示尊敬。
　　“何事相告？”
　　“上仙脚边可是。。。上古混沌兽？”小生擦了下额汗，有些期盼地看着他脚边趴着的巨兽。
　　“是。”墨华皱眉，此人好大的胆，竟敢这般直接打量我的东西？
　　“上仙有所不知，在下来自翠峰山翠绿洞，自幼喜好钻研世间妖物造化，今巧遇上仙大战荣归，降此巨兽，实则特在此等候只望见上一面。”
　　“哦？”墨华语气如冰，“你竟知登我飘渺山之路？”
　　飘渺仙山每12个时辰任意一星辰为点移动，无法窥其现在何处，去往何方，外人入山须知其咒令开启星盘指路，天上天下之知咒令者寥寥几人，而山中弟子学成散去需立下血盟，若无墨华召见擅自入山者，或私自泄露咒令者均泣血而死。也许有人说这样严苛太不近人情，但门规森严更显身份尊贵，仍有无数人为求仙问道而不惜各种方法得到咒令。
　　“上、上仙误会了，在下不知，但想寻一仙一妖也不曾有多难。”绿衣男子笑容可掬，“今
　　日上仙圆在下宿愿，我愿将我对混沌兽的所知倾囊相告于上仙，以谢上仙大恩。”
　　墨华面无表情又扫了一眼脚边毫无声息的妖兽，沉声道：“说来听听。”
　　“多谢上仙。”男子收敛笑意正色道：“上古神兽混沌，赤色毛，血生眼，尾有毒刺口长巨牙，吼声大如雷，性燥，喜食生肉，四方天地为佳，从未有。。。从未有伏于他人座下束缚自由之意。”
　　“哦？”墨华微眯了精致的眼，男子如芒在背。
　　“混沌虽凶猛异常，看似草莽，但狡诈奸猾，生人勿近以食之，更前无古人降之。”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个生人勿近之法。”墨华薄唇一勾，偏头又看向一旁悄无声息的巨兽，那处竟只留一条凌乱的削金锁散在地上！他立刻反手打出一张缚仙符向那绿衣公子，不想那人竟化成一阵烟雾飘飘而去。
　　墨华也不恼，深沉的眼里多了丝邪佞，弯腰去捡那削金锁，“好一个‘生人勿进’。”
　　眼尖地发现还有一寸白色尖利直陷在削金锁里，他伸手扳下它置于掌心，赫然是半截血迹斑斑的兽齿！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墨华千百年来云淡风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有期待，有赞赏，有讶异，更多，则是不自制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