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归》文不译

3、再逢明月照九州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坠落的梦一样，在下落的时候忽然醒来，然后就是心脏剧烈而急促地跳动。这是……哪儿？

　　周围一片漆黑，我好像是躺在一张床上，周围有些淡淡的香气，但是空气却有些冷。我的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似乎是冬天。我慢慢坐起来，抬头看到窗户似乎是雕花的，月光从外面透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我下床，惊觉这床怎么出奇地高。摸到床头放着一件棉衣，披到身上，光脚走了出去。外边虽然是晚上，却天气晴好，月亮又圆又亮，反倒看不到多少星星了。出门之后是一个小庭院，只疏落地长着几棵矮树，显得有些荒凉。

　　我扶着门，刚要跨步走出去，就听见一边一声惊呼：“二小姐，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转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跑过来，奇怪，她怎么……这么高？然后她来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抱回了房间里。原来……是我自己变矮了。

　　她把我放回到床上，重新用被子把我改好，转身出了房间。我好奇自己怎么突然变矮了，就看到房间的一角放着一面铜镜，我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镜子前，豁然看到的，是小时候的自己！只是这身上的装束，却是古人的模样。我环顾房间四周，古色古香的装饰，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在等着投胎么？不是应该重新被人生下来吗？怎么一生下来就这么大？难道是那个红袍少年把我扔到了别的什么地方？那我这就算是……穿越了？？

　　这时候房门被推开，进来了几个人，打头的还是那个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男子。那女人看到我在镜子前面，就过来把我再一次抱起，口中还说着：“二小姐你怎么又下床了，老这么不老实，下回掉到水里面看谁还救你！”

　　“程妈！这是二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那程妈听到这男子呵斥她，似乎对他颇为忌惮，立刻恭敬地立在一旁，口中连连称：“是是，奴婢知道了。”

　　男子见我好奇地看着他，对着我笑笑说：“二小姐看起来精神好多了！来让伯伯我把把脉，看看咱们是不是已经好了。”

　　说着，他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他。这男子眉眼带笑，留着小小地一把山羊胡，面色红润，眼睛也很有神。我看着他，他好像也察觉了，眼睛笑成一条缝看着我，说：“怎么了？睡了那么长时间不认识伯伯了？”

　　“伯……伯？”我迟疑着叫了一声，只见那男子身体一僵，震惊地看着我，那程妈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有什么好吃惊的？

　　“二……二小姐，你终于说话了！”接着对方就是老泪纵横地把我抱到怀里，然后就开始碎碎念我这一声“伯伯”来得有多不容易。

　　从他的叙述里我知道，这个人叫于庆安，是我所在的安平王府的管家。我是安平王府的二小姐，父亲是安平王，名叫姜豁，是本朝八个异性王之一。我父亲姜豁封王靠的是军功，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不过和我不是一个娘生的。我是庶出，也就是小妾生的女儿。这个时代小妾在家中的地位就跟奴婢差不多，一个家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就是当家主母，也就是一家之主的正妻。因此，这是一个子凭母贵的时代。而我这个二小姐，是小妾生的。

　　可是安平王姜豁和妻子的感情很好，当初安平王妃嫁过来之后，三年只给姜豁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我姐姐，，接着就又是三年都无所出。王妃对于自己没办法为姜豁诞育世子而自责不已，于是让姜豁娶了我娘，哪知道就在我娘进门三个月之后就怀了我，可王妃这时也传出怀孕的消息。在王妃怀孕八个月之后，就因为某一天失足从台阶上摔下来而直接导致早产，于是世子降生，但是王妃因为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殒。当时王妃出事的时候只有我娘在场，因此姜豁就认定是我娘害了王妃，但念在我娘怀有身孕，就下令将她禁足待产，等我生下来之后，我娘就在某一天夜里自缢而亡。而我，这个小妾生的孩子，自然也就不受王府待见，只养在我娘生前禁足的小院里。

　　这一次“我”出意外，是因为落水，但是听这个于庆安的口气，我是被自己的姐姐给推下去的。想想也是，自己的娘被小妾害死了，还留下了一个野种，当然会对这个孩子恨之入骨。我这个二小姐偏偏还是个心智晚开的，到现在为止“我”三岁了，都还不会说话，这也是为什么听见我叫“伯伯”两个人会这么震惊的原因了。

　　这个于庆安，“于伯伯”，是她当年亲自把我娘给接回来的。我娘原先是宫中的绣院的宫女，长得也算是清丽可人，只可惜是个苦命人。于伯伯对我这么好，主要是因为我娘未嫁前曾经送过他一副绣品，当时他还不是王府的管家，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我娘奉命出宫采购丝线，遇到他正流落街头，见他可怜就将身上的一副绣品送给他。宫中绣娘的一副绣品在民间不管哪个地方出售都是上品，他用这绣品换了钱，算是接了燃眉之急。之后他成了安平王府的管家，后来又去为安平王迎娶我娘，这才又一次见到我娘，想到我娘当年对他有恩，于是才对我们母女多加照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虽然在王府不受待见，却还是吃穿不缺的原因。

　　“我”这“二小姐”的身世还真是心酸啊。从小没娘不说，还不受自己亲人待见，甚至是王府里的下人都不待见我。不过好在，这些下人的老大对我很好，那我目前就讨好眼前这个人吧，起码讨好他，我能好好地在这里活下去。不管过程再如何离奇，我来了终究是来了，既然来了，那么就得好好活下去。

　　我面前的男子现在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讨个乖，伸出手去，说：“伯伯不哭！”于庆安更开心了，抱着我不愿意放下来，于是我就假装咳嗽两声，他才怕我没好全，重新让我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