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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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秋的夜，月已经很圆了。
今夜的月亮特别亮，星光却被掩盖，整个小城一片沉寂。
小雨还在下。
楚留香又睡不着了。他想到了自己那条船，想到了船上三个美丽的姑娘。那是他的家。一个不常想家的人，一旦起了想家的念头便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青霄楼是这座城里最高的建筑，他现在就躺在最高的地方。
这个寂静的夜突然传出了突兀的响声。
窗外有人。
楚留香起身推开了窗。
月光照亮了窗前，然后迅速地被一个黑影挡住了。是李空空。
楚留香何等目力，借着月光看见了她满是血污的侧脸。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情况，李空空已经竖起了一根手指比住了他的嘴。
她一点也不客气地翻了进去，并顺手把窗户关上。
滴水不漏地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楚留香听她呼吸急促就知道她累坏了。
轻功使用过度的症状。就算是轻功再高的人也不敢长时间奔袭，这对身体是极大的负担。尤其是在没有深厚的内力支撑的情况下。
果然，身边的少女靠着窗户往下慢慢滑落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楚留香推开一条缝，远处那条深巷中正有几个黑衣人往这边赶来。这条巷子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因为它本身是为了抵御敌人而修筑的军事堡垒。这几个黑衣人却直接走过了作为障眼法的部分，直逼青霄楼。
“他们过来了。”楚留香说。
少女没有说话。
一片静默中，她只是手扶着墙，慢慢地站起身来。
楚留香心中一声叹息，一个态度过于强硬的女孩子，还真是不可爱。
“我可以收留你。”他说，同时感受到了少女困惑的目光，“条件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还是走吧。”李空空只是略作犹豫，态度又坚定了。
这个答案在楚留香的预料之内，却还是打动了他。他经历过诸多的离奇事件，遇上过很多性格不同的女孩，但从没有一个会为了不把麻烦带给别人而拒绝帮助。
“他们走不出来的。”楚留香笑道。
“不，这条巷子已经拦不住他们了。”李空空摇头反驳了他的话。
“一百三十九年前，同样是这个日子，金兵大举进犯，同样是在我们脚下这片地方遭受重创，这可不止是巧合而已。”楚留香的目光深邃了起来。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李空空道。
“你看起来可没有半点惊讶。”楚留香道。
“没错，我知道这个掌故，因此才利用这里的地势逃过了他们数次。但现在恐怕行不通了，你知道，同一个方法用得多了就不灵了。”李空空道。
“的确。”楚留香笑道，“他们到楼下了。”
李空空终于明白了他废话半天的用意。此时的她，就算想要离开，也是不现实的，只好提醒道：“别出声，这些人耳朵灵得很。”
青霄楼地处中央，以它为中心，附近的商铺很多，人家也很多。但它同时也是离深巷最近的建筑。
四个黑衣人追到这里便停下了。
为首那人一跃而起，停在了二楼的飞檐上。借着明亮的月光，他清楚地看到了屋顶上的几个脚印。脚印不是完整的，而是小半个。这是施展轻功造成的。
“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黑衣人冷哼一声。
他跃上三楼，手已经放在了窗户上，忽然又停下了。
他想到了过去他们在这个小丫头手上吃过的亏。那丫头难道会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坐以待毙么？还是早就布下了机关陷阱等着他们来自投罗网？
“臭丫头，你还不出来么？”他阴森森地恫吓道。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阵阵冷风吹过，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折腾怕了，行事竟如此畏首畏尾。
一掌击出，强劲的掌风震碎了木窗。没有想象中的毒针飞出，这间屋子里看上去并没有人。
这才是正常的。黑衣人放心了。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风格，但她也真是黔驴技穷了，躲在这样的地方，被找到不是迟早的事么？
他们已经追着她在这附近转了无数圈了。凭她的内力，撑不住是正常的。
想到那条深巷他就咬牙。她已经借这条诡异的巷子捉弄过他们好几次了。为了摸清这里的地势，他们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黑衣人把手伸出窗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都上来。
“搜！”
“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密道。”李空空手里端着烛台，亦步亦趋地跟在楚留香身后。
“你看上去并不是很惊讶。”楚留香笑道。
李空空点头道：“听说了那个掌故之后我就在猜测，这里应该有密道，否则就算那条巷子修得再复杂也不可能一夜间令金兵损失惨重，溃败而回。”
楚留香赞许道：“不错。当年那一仗中数千人的军队正是埋伏在这条地道里的。其实这样的地道还有好几个，只可惜后来保存不善，已经消失了。”
李空空困惑道：“不过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楚留香一笑，道：“这世上，只要是发生过的事都是有迹可寻的，从蛛丝马迹中就能得到线索，再下点功夫，真相就摆在眼前了。”
李空空惊叹道：“这地方是你找出来的？！”
楚留香笑道：“正是。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奇心太重。明明好多次差点死在这毛病上，却总是改不掉。”
李空空叹道：“不是我存心隐瞒，只是这件事实在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楚留香道：“知道得越多越麻烦么？无妨，你只说你愿意说的部分就行了，只要别说谎。”
“好吧。”李空空权衡之下妥协了，“简单地说就是我偷了他们一件很要命的东西，所以他们一直追着我不放。”
楚留香道：“所以那天在巷子里遇上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李空空道：“那时是我偷到那东西的第五天，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找到我。”
楚留香笑道：“你一没有变装，二没有走远，他们要找你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李空空道：“我不会易容，走远了又怕那东西不能交到那个人手里。”
楚留香道：“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么？”
李空空道：“对，他说好在这里接应我的。”
楚留香道：“是怎么样要命的东西，能说来听听么？”
李空空摇头道：“不能。”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宁愿离开也要守护的秘密，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说出来？
楚留香道：“追你的是什么人你总要告诉我吧。”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听出了委屈的味道。
李空空一笑，道：“是东瀛忍者。”
楚留香突然用力地揉了揉鼻子。
“怎么了？”李空空不解道。
“我突然后悔问你这个问题了。”楚留香故作认真地说道。
李空空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这或许是个很大的麻烦。”楚留香叹道。
李空空点头，认真地说道：“我早就说过这是个大麻烦了呀！”
少女脸上满是“谁叫你不听话”的神情。
楚留香忍俊不禁地笑了，不妙啊，这种逗弄小动物的感觉。
严肃的话题过后，李空空终于想起自己现在还一脸血污，抬起袖子就要往脸上擦。楚留香递了一张手帕给她，这才阻止了她毁掉自己衣服的举动。
“咦，大叔你还带手帕呀，真稀奇！”李空空捧着手帕大惊小怪。
这句“大叔”瞬间让盗帅凌乱了。
原来他已经到了可以当她大叔的年纪了。不对，就算是这样，表面上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年龄吧？毕竟练武的人看上去一般都比真实年龄要年轻一些，更何况是不老的楚留香。
而且从一开始这个小姑娘对“楚留香”这三个字就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情绪。就好像“楚留香”和张三李四没有什么区别一样。
这姑娘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你一直住在江南么？”楚留香故意问道。
李空空摇头道：“是蜀中。”
楚留香不动声色道：“蜀中？我倒是听说过蜀中唐门。”
李空空的神色变了变，“唐门？唐门的人都很厉害啊。”
楚留香笑道：“可我却听说，近些年来，蜀中唐门一辈不如一辈了。”
李空空摇头道：“那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那么两个很厉害。”
看她这么笃定的样子，倒像是已经和唐门高手打过照面了。但蜀中唐门门规甚严，高手又避世不出，她又怎么和唐门扯上关系呢？
楚留香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的水很深。
“出去以后你准备怎么做？”楚留香问道。
“把我的伞还给我吧，我很厉害的，他们都打不过我。”李空空说道。
“伞在桌上。”楚留香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姑娘！她稍微示一下弱要死啊！
“你要负责给我拿回来哟。”李空空道。
“你厉害为什么会被追着打？”楚留香忍不住要问这么一句。
“师父说杀人是不对的，所以我就打他们了。谁知道这群家伙打都打不死，还越来越厉害了。”李空空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一开始只是想活捉你吧。
楚留香默默地在心里补充道。
“那你脸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楚留香问道。
李空空撇嘴道：“本来我都差点被他们抓住了。有一个黑衣人已经追到离我只有一臂远了，我反手给了他一下，就满脸是血了。”
“你有武器？”楚留香问道。
“是手镯。”李空空伸出手，她的手腕上有一个古拙的镯子，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但楚留香识货，那也是唐门的得意秘技锻造出的暗器。这个手镯上有一个机关，一旦发动就会弹出一片锋利无匹的刀刃。
想来就是这秘密武器出其不意的一击救了她一命。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