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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押贡品镖师宿客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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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衙役迫于刘炳淫威,追随到镇上,不见了定芳踪影,谁肯用心去寻?只顾闯入民宅,敲诈勒索。百姓见惯了他们的霸横,四散逃避。众衙役如虎入羊群,开怀搜刮,再无顾虑。搜到赤脚医生家里时,大夫不肯就范,被扯住了要抓进衙门里去。他妻子哭爹喊娘,央求放了丈夫,许诺指点定芳去向。
领头的皂隶一看,那妇人遥指城隍庙方向,沿途有条花柳巷子,镇上最好的花楼就在近处,立马从善如流,放开了赤脚医生。
众衙役正在万花楼寻欢作乐,慷慨作践老鸨的银子,听到这一丝似有还无的哭泣,只觉心烦,头领不耐地招来龟公,让他们去撵人。那龟公去了半晌,还不回来,哭声依旧,头领浑身瘆得慌,披衣坐起,喝骂起龟公来。
龟公赔笑道:“那是庙里头一个穷家女子,想是死了相好的,寄在庙里头没钱安葬。真是晦气。小的赶了几下不肯走,那泼妇十分凶悍。这种江湖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官爷何必跟她计较。官爷要是嫌烦,小的给您另换一间上房?”
头领心中一动,问起那女子相貌,龟公道:“小的只敢远远看一眼,瞧不清楚,只记得是穿黄衣的。还带了把剑。”当日定芳正是如此打扮,更何况小地方难得有佩剑女子走动。那头领心不甘情不愿地一一拍门叫醒众人,循声而至。
后事便如前述。众人在定一坟前祭拜完毕,定芳至此已万念俱灰。她随老父上京时,只是家中受宠的幺女,不知江湖险恶,一派天真烂漫。如今孤苦无依,每夜梦回,都凄然泪下。她本是一个心志坚定之人,伤痛之下决议复仇。但定芳也知自己武功低微,急切间复仇无望。她随行乔峥等人良久,得知他们与江南义军交往密切,便起意投奔。
乔峥无力挽救定一,一面对她怀了一分歉疚,一面对她怀了一分怜惜,一路颇多照顾。久而久之,竟惊觉一缕情丝系在了定芳身上。一回首,一抬眸,不经意入眼的都是定芳的倩影。
定芳虽然年少,也是心细如发,岂有不明乔峥形色的?但她身负父兄血仇,又悲悯百姓愁苦,心中早不敢存儿女之念。可怜她一个韶华少女,享不到人伦之乐,却要费尽心思复仇。沿途乔峥为了宽慰她,传授了她不少施毒救人的功夫,定芳聪颖过人,比采薇更甚。
将出河北境转入山东时,四人投在一家客栈。荒凉之所,客栈倒还上得规模。乔峥询问小二,才知道这地方叫做驻马镇,镇外有一家大煤矿,上万工人聚居在此,成了一个镇子。大量出产的廉价优质煤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商客。
四人要了些汤饼窝头,围坐一桌吃饭。乔峥见定芳拿着窝头有些难以下咽,将自己的软饼让给她吃。定芳脸上一红,心想自己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复仇。二人正在推让,店里涌进来一群大汉,个个提刀拿枪,未及落座便大呼小叫:“小二,快快拿酒肉来!”
掌柜认得是常在此地行走的“旷达”镖行的镖师,满脸堆欢和他们打招呼:“哟,是毛爷、孙爷、张师傅,快里面请。哎哟,又走大镖啦?瞧着趟人手多的,你们镖行生意越来越发达了啊。”
那毛爷得意洋洋地道:“可不是么?咱们镖行可是第一次接这么大单子。那可是贡品。”话音未落,就被张师傅的咳嗽声打断,道:“毛老二,镖行规矩,咱只做好份内的事,雇主的消息,半点也不许透露。”
这张师傅武功高强,隐然是这群趟子手的领头。兼着主子管家的身份,平日里老气横秋的,最喜欢拿规矩说事,众镖师尽皆顾忌得很,毛老二讪讪地闭了嘴。
乔峥听到“贡品”二字,不禁好奇地朝他们看去。那毛老二正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见到乔峥探究的目光,正担心张师傅还要追究,当下目露凶光,喝道:“看什么看!”
乔峥连忙垂目。虽然慌忙,却不显害怕。见他不答,毛老二是个急性子,摘下佩刀就往乔峥他们桌上一拍,道:“臭小子,莫不是来寻爷爷晦气的么?”
张师傅喝道:“混账,休要惹是生非!”毛老二这才恨恨退开。
乔峥对他点头致意,示意无妨。
张师傅见他一个孤身青年,气度不凡,带着三个妙龄少女,来历不明,心下奇怪。他是护镖老手,最会防微杜渐,当下接过小二递来的酒水,倒了一碗,亲去赔罪:“惊扰了众位女客,是小老儿的不是,小老儿驭下无方,给众位赔罪了。”
乔峥忙道:“无妨,方才是我好奇多事了,也难怪那位小哥警惕。职责所在,有何见怪?”他桌上无酒,顺势接过张师傅的酒瓶,倒了大半碗,举碗与张师傅相碰,却见张师傅碗里酒水热气腾腾,自己碗里的酒却是凉的。
乔峥一怔,也不说破。张师傅敬完酒,不动声色地回去了。
当夜,张师傅嘱咐众人早点休息,就自回房去了。毛老二等人好容易寻到空子,拖延着要吃宵夜。乔峥说起张师傅敬酒时内里的情形,三女都有些咋舌。这门赤霞掌练到掌发赤色,只算是小成。练到高深处又变得掌色如常。要在谈笑间烘热一碗酒,那就不容小觑了,纵观赤霞门下也无几人能够做到。
客栈粗陋,乔峥和三女的三间人字号房正对大厅,镖师们谈话声声声入耳,叫三女好不害臊。却是什么内容?
孙爷道:“这老不死的终于走了,咱们走完这一镖,可又大发了。”另一人道:“张师傅也忒小心了些,这一路走来,半个毛贼也没有,说是贡品,不就是些嫁妆么?还是高丽国的国礼呢,连俺们镇上朱大财主嫁女儿的妆奁都比不上。”
毛爷道:“你有所不知,这高丽国现在正被咱们皇上打得焦头烂额呢,能赔的都赔了,这次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听说嫁过来的是高丽第一美女,皇帝看重的是人家身子,这点嫁妆才不放在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