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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無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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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陽光灑在松林之內,綠濤聲中,傅劍君與無情火的對談仍未結束。
「世道無常,人心難測,你又怎知我不會堅持己見,定要殺盡所有看過美人圖的人?」尋常事也許可以有所退讓,但是只要想起小天河底埋葬的無辜百姓,無情火就對報仇之事更為堅持。
傅劍君也不回答,只是說道:「世道確實無常,然而世人莫不將世道之無常視為平常,那麼,在常與無常之間,又有什麼分別呢?」
聞言,無情火默默思忖:『嗯……世道無常,無常即常。既然無常為常,那無常不就是『道』嗎?』
傅劍君接著又說:「世人常恨世道無常,然而在遇到困厄險阻時,卻也往往以此道理來安慰勉勵自己,為什麼呢?佛家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既然世上之常法為夢幻泡影,那麼,人的七情六欲又何嘗不是?」一夜長談,仍然不能改變無情火的堅持,傅劍君無奈之餘,也只能繼續嘗試,希望能藉由對人生的思考,讓無情火自己改變想法。「人這種生物就是如此,明明知道這世上大多數的事都無法稱心所願,也明白財富名利皆是身外之物,卻總是捨不下、斷不了。你說,人的喜怒哀樂愛惡欲是屬於『常』還是『無常』呢?」
「啊!」無情火心中一動,漫天愁悶如波濤一般洶湧而來。他細細思考傅劍君所說的每一句話,良久之後,翻覆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思無常,恨無常,感無常,師無常。世道無常,人心又何嘗不是?』
擘然頓悟的無情火終於對傅劍君卸下心防。
「前輩,無情火幼讀聖賢書,卻不明人間之道,今天前輩一席話,使我獲益良多。如蒙不棄,無情火願入門下受教。」
「我能教你者幾何?也惟有二字『無常』。」見無情火能有所得,傅劍君欣慰頷首:「總是你我有緣,隨我來吧!」
無情火隨著傅劍君來到藏劍山莊的劍堂,傅劍君取出一把寒鐵所鑄的利劍交給他。
「此劍名為『無常』,為千年寒鐵所鑄,可以幫助你控制波動的火勢。換句話說,此劍可以壓制你狂燒的火燄。」
「無常劍……壓制火勢?」無情火接過劍,輕彈劍身,無常劍發出明脆的嗡吟。
「不錯。贈你此劍,只是希望你明白,身在人間,對於能燒盡一切的紅蓮之火應該更加謹慎的使用。」傅劍君語重心長的道:「劍名無常,劍為無常,劍出無常。劍是無常,人亦無常。在你要讓『無常』出鞘之前,務必記得要三思啊!」
傅劍君語帶雙關,無情火焉有不懂之理?只是,他自己實在沒有把握能不能夠放下心中的恨意,但此刻對傅劍君確實已心悅辗
「無常劍,慈悲心,你確實值得無情火拜你為師。」
* * * * * * * * *
晌午時分,傅劍君走入藏劍山莊大廳,守候多時的傅玉書與師百賢連忙迎上。
「前輩!」「爹!」
「嗯?看你們兩人的臉色,想必是一夜未睡吧!」傅劍君拈鬚輕笑,道:「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前輩……」師百賢欲言又止,只為不知從何問起。
「不用擔心,無情火並非傳言中嗜殺之人,只是他背負了太多常人無法背負之事。圍繞在他身上的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就別再費心了。」傅劍君明白師百賢心中顧慮,但是有很多事不能明說,只能婉言勸他莫再插手此事。
「可是他濫殺無辜……」
「師百賢,他所殺之人真是無辜嗎?」
傅劍君目光炯炯看著師百賢,竟讓他一時無言。
「就算無情火所殺之人皆非善類,可是……」身在六扇門裡,師百賢總是無法坐視。「前輩,國有國法……」
「洶洶江湖,所謂國法能置於何處?佛道路上,人間之法更是多餘。」傅劍君知其心中所想,卻是淡然以對,不與爭論。「你一夜未睡,也該累了,先去休息吧!」
見傅劍君婉言避談,師百賢也只好停口不語。
傅劍君臨進去之前像是想到什麼,對師百賢道:「如果你真想了解未來之事,就暫時留在此地吧!」
「啊?」未來之事?
「既然家父這樣說,師大人就留下吧!」傅玉書意有所指的道:「也許傅家將來需要你的幫忙也說不定。」
一頭霧水的師百賢,為了明白所謂未來之事,也只好留在藏劍山莊等待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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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黃昏落日的時刻,無情火默默佇立在風中,望著遠山近峰,靜靜思量與傅劍君的談話。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無情火將無常劍插在地上,雙眼專注地望著劍。
「眼中無常,心中無常……」
『劍名無常,劍為無常,劍出無常。劍是無常,人即無常。』
「啊……,既知無常,又如何能以常待之?既知無常為常,又何必拘於常與無常之別?」
一番長考之後,無情火心有所得,無常劍應心出鞘,眨眼之間幾道劍光閃耀,無常劍回鞘,漫天落葉如雨一般在風中飛散,有的落在無情火的身上,有的散落地上,有的飄進河中,有的隨風飄遠,不論去向為何,然知其終究還是回歸大地之上。
無情火喃喃自語:「無論所行之法是常或無常,最終還是必須回歸生命的原點。難道就沒有超越之法嗎?」
『那麼,理出一條「道」吧!不是世人眾口鑠金所決定的道,也不是上天所安排決定的路,而是你自己用你的智慧、生命與情感所思考整理出的一條新的「道」。』
「什麼樣的路才是我自己的『道』呢?」
『思無常,恨無常,感無常,師無常……』
半晌後,無情火自語道:「既然道本無常,我又何必拘泥於常與無常之間,硬要尋一個可以為常之道呢?嗯……」
* * * * * * * * *
已成廢墟的伴箏山莊,空氣中散發著腐朽的味道。冷無色獨自站在廢棄的莊園中,靜靜等待將來的殺機。
「一劍冷無色果然是個信人。」惜花人閔轊華麗的身影躍身而出,身邊還跟著數十名護衛。
看清來人,冷無色只略挑眉,毫無驚訝之情。
「嗯?看你神色如此平靜,莫非早已知道今天來的人不會是金紅開?」
「來的人是誰並無差別,想要我的命也不是容易的事。」冷無色冷淡而肯定的語氣,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
「哼!你倒是很瞭解自身的情況嘛!」見冷無色如此冷靜,閔轊的腦中突然響起金紅開的警告:『曾為蝴蝶君座下四蝶之首,一劍冷無色絕對不是空有其名,閔郎千萬要小心呀!』
閔轊心中暗想:『如果今日不能成功除掉冷無色,那就設法讓他們同門自鬥,也可以免去我一層麻煩。』
「同門而出,卻要我殺你,他倒是狠得下心。」閔轊沉聲低笑,別有用心的說道。
冷無色不受挑撥,淡然回答:「無情是殺手的本性。」
「說得好。」竟然毫不動搖?「今日之約,想必你也早有覺悟。」
冷無色無言,只是手握劍柄,全神注意來者的一舉一動。
見冷無色如此戒備,閔轊感覺多言無益,遂冷笑一聲,說:「既是如此,交出性命來吧!」話剛說完,手略揚,身旁護衛隨之拔刀抽劍,攻向冷無色。
眾護衛雖然訓練有素、攻勢凌厲,卻比不上冷無色專為殺人所練的準確而迅速的劍法,一劍一命,沒多久那些護衛便死傷過半。閔轊見狀,仗著身穿寶甲,也舉劍加入戰圈,剩餘的人配合著閔轊的攻勢,前後左右輪轉,招招致命。幸虧冷無色身形迅速,移位之間一一化解殺機。冷無色見對方毫無退避之意,閔轊的手下又如同死士一般毫不退卻,逼得他在劍勢起落間更加決絕,只是對方採車輪戰術,使他一時之間難以脫身,久戰之下也是傷痕累累。
時間經過兩個時辰,閔轊若非身穿寶甲,加上死士護身周全,只怕早已喪命。此時他的手下也幾乎盡喪,只剩三人勉強支撐與他配合,心中不由得起了幾分恐慌。
『沒想到只是對付一個人,就讓手下死傷慘重,我今日才真正體悟江湖之中臥虎藏龍,任何人皆不可小看。但是已犧牲這麼多手下,若不能取下冷無色的首級,我的顏面何存呢?』
再看冷無色已戰得汗流浹背,血跡斑斑,體力明顯不濟,閔轊又拾回信心。
「冷無色,今日你已注定死在此地,何必再硬撐呢?。」
「薄命一條,有能力就來取吧!」冷無色拄劍而立,冷言相對,心中明白自己撐不了多久,但是金紅開尚未出現,柳界雲所託之事尚未完成,他絕不能在此時倒下。
「哼!真是頑強!」閔轊冷哼一聲,殺令未下,達達馬蹄聲急奔而來,塵土飛揚間連續數道掌氣對準閔轊,幸有三名手下代他受掌而亡,但閔轊也被震退數丈。
勒馬嘶聲未停,一條人影自馬上翻下,正是急急趕來的葉自香。
「是你!」看見來人,閔轊眉頭一皺。
『箏妹居然沒有將人攔住!』
「無華?你怎麼來了?」冷無色皺眉看著葉自香,眼中有譴責之意。
「同門之誼,難以坐視。」葉自香忍著渾身刺痛,勉強答道。
細看葉自香臉色透著奇怪的瑰紅,冷無色大驚,責道:「高段的琴音鎖脈!無華,你不該逞強!」
「來此之前,已走上絕命之路,不差此時…嘔……」葉自香苦笑著回答間,又吐起血來。
見葉自香痛苦的跪倒地上嘔血,冷無色擔心的向前攙扶,一旁的閔轊見機不可失,迅速邉澎蹲悖咂鸬厣系膭世錈o色射出,冷無色一時無法閃避,在被刺上肩窩之前,一道劍氣竄入,化解了致命一劍。
閔轊看向劍氣來處,驚疑地說:「嗯?是箏妹你!」
想不到金紅開會在此時出手相助,冷無色與葉自香俱是一驚,閔轊更是忿怒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