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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后记】你没看错,这是后记 ...

  •   抹去了剑锋上最后一滴血,那块绢布上已是大朵大朵的殷红。随手一扬,绢布落入积水里,逸出一抹抹的心碎。

      我蓦的跪下,对着那抹抹鲜红无声,落泪。哥哥,我已替父报仇了,为什么你还不回来呢,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呢?

      我记得你说会回来的啊。

      那日云淡风轻,你笑带我到嫣然湖边作别。天蓝蓝水清清,柳绿绿风静静,你在一片宁静里缓缓吐出一句话,轻轻的声音,在我心里留下重重划痕。你说婉儿,你莞尔一笑可倾城,却不可能挡不住江湖上那些险恶刺向父亲的那一剑。哥哥为父亲寻仇已许久,今日寻到了,必要为父报仇。

      你说婉儿,你长得像霄妍一样,她也是这样的天真烂漫,哥哥喜欢她那么久……她却终是被杀害父亲的那些人……

      我皱眉扯住你的衣角,哥哥是为了她才去寻仇的吗?

      你却只是回身笑着摸摸我的头,哥哥会回来的,家里只剩下婉儿哥哥会很担心的。

      我不知道你自小就习武,风雨不动,受的那些伤,吃的那些苦……原来还可以是为除去父亲的另一人。我不知道你还可以为了那个人扔下曾那么疼爱的我。

      我问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愣住,看着眼里噙满泪水的我,扬起苦涩的笑,婉儿乖,等到那些仇人死了,哥哥就会出现在婉儿面前的。

      又开始下雨了,积水变得浑浊,密密的雨丝渗进我莲色衣裙里,像千万根毒针,蚀骨的冷和痛。

      那把刚才还闪着寒光的剑此刻无力的躺在地上,我记得你练剑被师傅骂哭的那日,像现在我的心一样充斥着绝望。

      那日是一样的阴霾,一样的雨,你被骂完后,站在雨中紧咬着嘴唇,握紧着拳头,满满的绝望。我是在阁楼听到这事的,于是扔下书简,冲向雨中的你。也许是我疏忽,脚下青苔滑倒了我,我摔在地上痛得哭。

      你跑过来蹲下将我扶起,一边责骂,一边担心。我曾埋怨是因你兀自站在雨里我才会跑出去,你不反驳,只是说伤好了就没事了。那时我真的好幸福,幸福到忘记父亲死去的痛。

      那晚在院里的竹林中,我们依着竹子看星空。我哭着要你不要再练,不要报仇,留下来陪我,你只是把我抱在怀里,等我哭够。那时我哭着哭着就睡了,因为你的怀抱太温暖了。第二日清晨才发现,你一夜未合眼,只是怕我做噩梦而你不在身边。你点点我的鼻子说,婉儿乖,哥哥会和婉儿一起过一辈子,哥哥不会给婉儿找嫂子的。

      雨下大了,顺着发丝滑落到地上,溅起一朵薄薄的水花,膝盖处已隐隐作痛,我缓缓起身。收起剑,长叹,然后望一眼庭院里的井。

      轻笑,因忆起父亲还在的幼年,你欺负我总不叫我告诉父亲,还说不听话就把你扔到井里。

      现在我杀了人,迟早要以死相抵。投井,真是一种简单的死法。如果你在,那么我可以和你奔赴天涯,不再理会厮杀。可你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是扔下我一人走了吗?

      五年前在苏州一带的那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婉儿已经死了,从你走的那天就死了。她再也不练琴棋书画、锦帛刺绣,而是执剑,将你练了那么久的剑重新连续地舞一遍。你练了14年,我舞了3整天。

      然后就血洗了我们仇人的家。

      我拔剑出鞘,伸出纤细的,本不应执剑的手腕,轻轻的划过。当年我陪你风里雨里练剑,早已把你的每个动作烂熟于心。女子应练琴棋书画,而我并非不精通琴棋书画,只是你不在我面前,琴棋书画再精通,又表演于谁看呢。

      我看着手腕处的鲜红像泉水一样汩汩流出,然后跌坐在湿冷的地上,鲜红的温热染上衣裙,像你的怀抱一样温暖。

      开始痛哭,放下剑,用右手蘸着温热,颤抖着写下“我也想你了”。

      临报仇的那晚,天上星棋罗布,我收到你的那封简短的家书——哥哥回不来了。望婉儿自己多保重……哥哥想你了。

      我不懂,你为何会回不来?

      我于是决心杀掉他们,那样你就会出现的,对不对?

      于是这样想着,又在那行字后写下“——笑碎”。

      没错,笑碎。很久以前,师傅还没去世的时候,说过笑碎是一把剑。削铁如泥,没有任何的破绽,但它不能听得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尤其在决斗之时。笑碎,一笑即碎。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伪装了那么多……被人称赞那么多……却还是在哥哥那里暴露无遗。

      会因为练琴练的手指痛而跑到哥哥那里摔东西,会因为画得太久而心烦就对哥哥发脾气,会因为被父亲骂了而扑到哥哥怀里哭……笑碎的破绽即是笑,我的破绽即是哥哥。

      视线开始模糊了,身体开始无力了,我仰躺着,然后闭上眼……

      你说,婉儿,哥哥要永远保护你。(可为什么你不回来)

      你说,婉儿,哥哥今晚对着月亮起誓,哥哥永远喜欢婉儿。(可你说你喜欢霄妍)

      你说,哥哥忙,等会儿给婉儿做纸鸢。(可惜我已等不到那只纸鸢)

      你说,婉儿你看,是莲花灯,我们一起把它放在水里它就会亮一辈子。(它还是沉下去了)
      你说,牛郎和织女算什么,哥哥和婉儿的亲情才是最长久的。(长久到一眨眼就消散)

      你说,婉儿乖,哥哥会和婉儿一起过一辈子,哥哥不会给婉儿找嫂子的。(为什么现在不能回来陪我了,为什么不能实现承诺)

      你说,以后哥哥会给婉儿做好吃的。(我仍旧只尝过你给霄妍做的那一次)

      你说,婉儿的画真好,不愧是哥哥教的。(为什么不回来继续教我呢)

      你说,哥哥会回来的,家里只剩下婉儿哥哥会很担心的。(担心……吗?)

      你说,婉儿乖,等到那些仇人死了,哥哥就会出现在婉儿面前的。(你在哪儿)

      你说,不听话就把你扔到井里。(我现在宁愿被你扔到井里也不要你消失)

      你说,哥哥回不来了。望婉儿自己多保重……哥哥想你了。(想我……为什么不肯回来陪我)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哥哥唤的“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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