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翼》忆轩

1、凉夜

　　有一种习惯叫等待，有一种等待叫思念，有一种思念已经淡忘，有一种思念铭刻心中，这样的思念叫记忆。
　　当一些往事刻入心里，烙在心上的时候，想要拭去，想要抹掉，无法成为现实，就像在一白皙的手臂上划过一道伤口，留下的疤永不褪去，与肤色不同的疤痕是故事的罪证，是思念的大海，是记忆的涌流，是往事的纪念。残存的往昔，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甚至梦境。
　　苏已经习惯性地在晚间10点整泡一杯浓浓的咖啡，当那香味弥漫整个房间的时候，当那咖啡已经失去温度的时候，她就一口气喝了它，不留一丁儿残迹。咖啡缓缓滑过嘴角，顺着咽喉，进入胃，徐徐地、慢悠悠的，凉凉的感觉注满了全身，然后散发出来，幽暗的台灯也变得越发寒冷，是的，那本是米黄色的灯，可是却让人感觉透着微蓝，空气中残留的香味，越来越淡，直到一阵清风，将它们全部卷走。
　　关了台灯，只剩下幽蓝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原本并不暗，可是苏却将桌面从电脑原来所固有的图纸换成了一张黑色的幕，带着透着深蓝色光芒的字。那是她传给她的图片，那个记忆中的女孩，那个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女孩，她已不在，可却一次又一次得侵袭她的梦，出现在深夜的苏的房间的角角落落。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一点点划过，零点又过了。零点，灰姑娘离开王子；零点，新一天又将开始；零点，新的故事又开始上演。
　　床头的电话时常在这个时候响起，仿佛是向世人宣泄着不满和愤恨，用那撕人心碎的杂音划破寂静的夜空，亦如午夜凶铃般惊恐，在世间走了一遭，带走一些死亡边缘的人的魂，小鬼们无孔不入，即使是密封的瓶罐，它们也来去自如。它们很轻很小，我们抓不到，亦触不到，可是它们却可以从容得从你得身边穿梭而过，或者从你的身体中央穿透，我们无痛无痒，却会感到心中涌过一阵狂跳，心脏感到一丝游离。
　　今天已经是第六十天了，不，确切的说，已经是第六十一天了。熬夜的人们总是容易忽略刚刚到达的新的一天，忘记零点是两天的分割线。
　　苏听闻铃声，又一次习惯性地走向床边，抓起电话，想如往常那样再挂掉，可是抬起的手却在空中停伫了片刻，她似乎在犹豫、在踌躇着，最终，她将听筒放在自己的耳边，任凭电话那头响起的“嘟、嘟”声，那是失望与落寞的叫嚣吗？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只是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嘴角感到了丝丝凉意，还有淡淡的咸味。
　　清脆的一长串铃音响起，苏放下电话又举起，什么声音，从哪里来？苏紧张地环视四周，在被间乱抓一气，手机呢？对，那是手机的铃声，那是她喜欢的曲子，明快而清亮，是快乐的曲子，就像她的脸上一直洋溢的快乐。
　　在幽暗的墙角的地板上，手机唱着独角戏，闪着光，很漂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哦，不，星星的色彩是单调的，而这色彩，缤纷的，对，是礼花，就像那晚的礼花，呈现着的绚丽，可惜灿烂后是消逝，短暂的美丽换来的却是永远的消失，昙花一现罢了。
　　苏轻步过去，捡起地上的手机，手机已然停止歌唱，屏幕由亮变暗，直到与如此黑夜交融。
　　思念换来了无尽的等待，等待的尽头还是等待，对，没有尽头。
　　失去联系已经两个月了，整整的两个月，等待着等待着，心中的抑郁使得苏将手机狠狠一扔，可惜并未抛远，也未丢坏，诺基亚毕竟是诺基亚，从高空掉落也毫发无损，苏心中不免又钦佩起此牌手机。手机孔上一直挂着那只天使的翅膀，只是一直翅膀，单翼的翅膀，不知如何飞翔，孤孤独独。
　　苏轻轻按下任意键，她并不想解锁，她不再半夜打电话，不再半夜发短信，手机的那头，已不知去向，一直是空号而已，苏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其实本来就知道如此，可却还是傻傻得等待有天手机突然响起，看到那熟悉的名字，那个熟悉的她。
　　未接来电清晰地显示在屏幕上，一陌生的号码，可最近却常常在电话的来电显示里出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苏默默放下手机，让它继续躺在黑暗中，而自己则退回到电脑前的椅子上，蜷缩着，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咖啡，那冷冷的咖啡又开始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