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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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很多次想起父亲。
他宽厚的手掌，他宠溺的微笑，他军帽上的黑鹰，他光辉的勋章。那看着她长大的，身经百战的父亲。
不是卡伦上将，仅仅是她的父亲。
在这个昏暗的大厅里，希尔达又想起了他。
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他。
“阁下，您的医药箱。”阿瑟恭维似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很快地把东西拿了过来。希姆莱满意地笑着，目光看向奥尔德斯和希尔达。
“走吧。”
从希姆莱的房子走到关押俘虏的营房，希尔达不知道她是怎么走过来的，那些死尸倒在地上，看得人一阵作呕，不仅如此，她还看见了更多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她只能低着头沉默地和奥尔德斯一起跟在希姆莱身后，无暇去管别的。
希姆莱走在最前方，他和阿瑟一直在交谈着什么，奥尔德斯和希尔达可以隐约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Arthur，克里斯特尔现在在409牢房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是的阁下，您的记性非常不错。”阿瑟满面笑容地回答，但是一瞬间之后他的表情就像吞进去了一只死老鼠一样，“409……409……糟了！”他张皇而不安地说着∶“今天有人跟我请示380到450牢房里的人要被送往毒气室……”
希姆莱霍然转头瞪着他。
希尔达的目光牢牢锁定在阿瑟的身上，紧张地等待他的下文。奥尔德斯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把目光放在慌张的集中营指挥官身上。
“被处理掉。”阿瑟咽了一口唾沫，颤颤地说出余下的半句话，他低下头，不敢面对希姆莱渐渐露出不快的脸。
“什么时候？”希尔达最先反应过来。
阿瑟偷偷瞄一眼希姆莱，发现他还没有到脸色铁青的地步，应道∶“两个小时以前，他们现在应该在去毒气室的路上。”
“请快带路吧。”说话的是奥尔德斯，希尔达看了他一眼，眼神略显惊愕。
一直没有说话的希姆莱面无表情地看了阿瑟一样，后者明显被这一眼吓得不轻，马上指引他们快步向毒气室走去。
我只想赶上最后的一拼，来换八年寻觅的结果。
为了未来的日子没有后悔和遗憾。
为了今后可以平静而无愧地生活。
阿瑟的步子停在一处草坪上。
来自师部的两位上校打量四周，诧异，荒诞，可笑，很快在脸上混在一起，当然最明显的是错愕，尤其是希尔达。眼前的景象无情地抨击了人们脑海中恐怖的集中营毒气室形象。
满地的鲜花，无处不在的绿草，噢，对了，还有草丛里探头探脑的白蘑菇，如果现在不是十月，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它们一定在这儿生长。音符在空气里游荡，一支小乐队在门前吹奏着令人轻松愉快的乐曲，俨然是一群穿着海军蓝裙的文雅漂亮的年轻姑娘。墙壁上甚至用各种语言写着欢迎来到达豪集中营工作的标语和一排排洗浴的规定。但希尔达此时无心管这些，她现在只想看到成群的犹太人，成群的站在门口等候的犹太人！
空旷的草坪，只有他们四个。
空气回响着广播里播音员甜美的声音∶“请大家妥善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以防丢失，洗浴马上就要开始了，请还在浴室外的朋友尽快进入浴室。”
话音一落，房子内本就闹哄哄的人群更加吵嚷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又在“砰”的巨大的一声后迅速小了下去。室内变得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在仰望附近的喷头，迫切地希望源源不断的水从那里流出。
乐曲的旋律欢快又美妙，鸟儿在枝头发出短促的清鸣——阿瑟却开始战栗，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
“阁下，毒气室的门……已经关了……”他的头低得非常低，使另外三个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那也不会有多高兴，他的语气开始暴露越来越多藏不住的恐惧。
不等任何人说话，他补充道∶“一旦关上，就……必须在……所有人死了之后打开……”
希尔达原本兴奋焦急交加的脸在他的话里一下子就变成死灰色，这个消息无疑是对她的最大打击，她等待了八年的一切眼看就要在此刻化为泡影。急急忙忙地等过一夜，急急忙忙地来到达豪，急急忙忙地走到毒气室，没想到最后一步竟然晚了一步。
蓝色的瞳孔里很快浮现深深的失望与疲惫，她不断地咬着下唇，奥尔德斯看出了她的焦虑与不安，但他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希姆莱脸上一成不变的微笑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提着已毫无用处的医药箱。阿瑟低着头不安地猜测自己会受到怎样的责罚——这愚蠢的家伙。
希姆莱折磨人的手段他并不是不知道，医药箱里装着的，就是专门挑选囚犯做活体实验的……他得罪了希姆莱未来的垫脚石！
他不敢再想。
轻松欢快的乐曲与播音员甜美的声音早已销声匿迹，死寂的草坪，死寂的毒气室。
希尔达不是寻常的女人，这一点是真的。
“Arthur长官，”她的语气渐渐转为平淡，那样好比让阿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是是！”阿瑟连声应道，“只要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就能把她给您找出来！”
他尚且不是麻木到面对死亡还不挣扎一下的蠢蛋，然而这件事恐怕会在他的指挥官历程上抹上污点。
阿瑟·利布兴切尔这样想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