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道》七 音

3、第 3 章

　　等到学园祭当天走进校园的时候，和也便有心而生出一种“啊这果然是那个家伙会喜欢的事情”的微妙情绪。
　　全是人。从他的视角望过去，到处都是一片片极具压迫感的人头。彩色的头发的世界。
　　本来说带了珍爱的单反相机，想着至少拍几张做些留念，等到二年级开始就或许未必会有这么多闲情逸致了。站在装饰辉煌的校门前时也还心想，看上去还算正常，想不到走进门内转了个角，视野一开阔，反倒变得更加拥挤了。
　　有见过他相片的女孩子们站在不远处围成一小堆，装作若无其事般的对他指指点点，可只要和也的眼神一飘过去，她们霎时装作无事般的将眼神移开。
　　和也很无奈，只得把这些女人们当做一旦被缠上就可能会变得黏糊的影子。他并不是没有感到一点点的窃喜，只是想到因为如此肤浅的理由，就从心里涌上来些微的不妙。
　　在满是小吃摊位的校园里面转了一圈，他出了一身的汗。沿途中被多少人拉住推销吃的暂且不提，光是红着脸过来搭讪的人们，都似乎坐的满一节电车车厢了。
　　最后和也被一位头戴纸质电脑模型（那模型上还写了很多无法辨识的电脑文字）的男同学拉住了。起先是单纯的问路，问着问着话题就往着有点偏的路上走去。和也歪歪头，眼角瞥见他硕大的计算机脑袋后面，遮遮掩掩的几个奇装异服的男人们，忽然觉得好心停下来的自己真有点够阿呆。
　　“你是什么社团的？今天装束很特别。”他装作没看见那些人们，若无其事的扯到。
　　“我是奇趣cosplay社的。我今天的造型是XXXX，怎么样，很不错吧，要不要加入我们？现在虽然过了募集的时间，但是你可以不用经过许可，跟我们一起行动就好了，我觉得你相~~~当适合XXX，XX还有XXXX。”
　　对方立刻上钩，全盘交代。
　　“恩，好的，谢谢，我会考虑的，不过和朋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再见。”
　　觉察到对方诡异视线的和也勉强一笑，无视对方交换mail地址的请求，难得的落荒而逃。
　　那一刻，其实他很有些恶作剧般的想把田口的号码和盘托出。

　　除了不必要的麻烦之外，学园祭的时光他过的很愉快。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有些乏味，和也也曾试图跟田口提到，将他的名字从候选里面剔除掉，只是他刚说了一句话，却被迫听了田口近十分钟的或许可以被称作是劝说的废话。
　　“……好吧，到午餐时间了。”他不得不以这句话作为收尾，不然这位AB血型的朋友还不知道会烦他到什么时候。
　　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学园祭最后一天的早晨，和也一睁开眼睛，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战前般的紧张情绪。
　　果然还是，不想输。就算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旦真的介入且不得不继续到最后，就会想要一直赢下去。
　　和也看着镜子里面湿漉漉的自己，眼神坚定。
　　将近1点的时候，他总算到了学校，平日里也算是注意形象，所以就算今天比往常稍微鲜明一些，也多花了近一倍的时间做了准备，在旁人看来也应该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差别。路上散发传单的女孩子见到他，几乎都甜笑着拥了过来，没用多长时间，他手上就汇集了一把同样内容和图案的小型海报。
　　黑色的，似曾相识。

　　田口所在的学生会的楼位于东南角，途中必经图书馆前的小广场。和也正走过那个拐角，突如其来的一阵声浪扑面袭来。
　　听起来仿佛以前看过的dvd里面的live现场，大多数是女性的声音。平素时尚且乖巧的女孩子们似乎抛弃了往日的伪装，呼喊声几近撕心裂肺。龟梨和也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懵然，不过很快的，他想起了今日的时间安排，还是他和对方商定的结果。
　　喊声犹如传染一般，身前身后的人忽然一拥而上，推攘着他不自觉的向前挤去。
　　不过一夜的时间，原本搭在小广场上的朴素看台已然变得焕然一新，不，或许说面目全非更为合适。大背景上用白色的哥特式字体拼着几个罗马字，辨认起来毫不费力，只是意义全然不认识。
　　周围的喊叫起先是胡乱的单音节。声音因为不一致完全听不出来在叫些什么。等到大家渐渐摸清楚节奏步调，和也立刻便明白了，她们不过是在叫着那个乐队的名字。
　　GAZE……TTE吗？他低头看了看一手的海报，回忆起那位主唱异于常人的发型，那幢爬山虎的楼，还有吉他弦音。
　　他站在最后面图书馆的台阶上，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虽然他本身对这类没有什么了解，也说不上有什么兴趣，不过这个时间去学生会报到，似乎也只有听着田口的魔音穿耳。
　　正犹豫间，耳边吉他声蓦然奏起。眼角瞥见前方一个黑影一闪，和也条件反射的一抬头，正好看见一个穿着T-SHIRT的高挑瘦长身影，抱着一个电吉他，从舞台边冲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着那个人一边弹着吉他一边一直向前冲到舞台边上，似乎因为刹不住脚，身体大幅前后摇摆一下，diving般的倒在了台下一众女观众的手里。
　　哗~~如同海潮一样的喧哗伴着居然没有停下来的吉他声一波接着一波的一直传到他这里，这个现实的世界忽然变成了一场滑稽的舞台剧。
　　和也说不出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一直僵着脸看着那个人如同一从竹竿般从一群小姑娘的当中站起来，快手快脚的又爬了回去。

　　接着，演出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