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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贝勒府2 ...

  •   心里虽然焦急却也无可奈何。高墙大院围着,根本不知道这府邸坐落的地方,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是每天看着固定的人和物,偶尔与梁公公聊几句,也是一到关键处就嘎然而止。望着远处高大厚实的院门竟仿佛从没有人进出过。后来问过秋儿,原来大门侧下方还有个单人进出的小门,只是因为是贝勒爷的私宅所以看管的就更加严。最初的几天尤其感到烦闷,除了梁公公来询问日常安排外,就是秋儿贴近些。
      说起秋儿,还真是上天安排的巧合事。
      秋儿大了我两岁,为人和顺,又吃过苦,所以做事格外上心,我们倒很合得来。记得那天秋儿给我泡了茶,这茶味道格外香浓,让我不住的夸口。她听了很是高兴:“姑娘真识味,这是产自我家乡徽州的雨南花茶。”
      “哦,你是徽州人,那离南京也不远啊。但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会在京城做事?我边喝茶边好奇的问她。
      她愣了一下,慢慢说道:“六年前我们那发大水,爹被压死在倒塌的屋子中,娘后来带着我们去投奔亲戚,但半路也跟着一个外乡人跑了。那时已经快到河南,于是我就带着弟弟去找姑婆,她早年嫁到附近一个叫‘岭关村’的地方。没想到姑婆夫家早死了,无儿无女,只留了个大房子给她养老。因为生计关系姑婆只收留弟弟,却将我暗地卖给了人贩子,后来人贩子要将我卖到开封‘红镜馆’,我不从,跑了出来,结果被馆里的人抓住痛打,幸亏那时还是阿哥的弘时办差路过河南,见我可怜便带到北京收回府中做了丫鬟。后来大了些就吩咐到这儿做事了。”
      “岭关村”?咋一听很耳熟,我仔细一想便兴奋起来,忙问道:“你弟弟叫什么?我曾经路过‘岭关村’,而且还呆了一夜。”我想起自己在那也算做了件大事。
      “弟弟名唤景儿。。。。。。”
      “你姑婆姓况?!”我接口道,对自己的猜测高兴不已。
      秋儿惊讶地看着我,张口结舌起来:“她夫家是姓况,姑娘,莫不是你真在那遇见了他们?”
      于是我将经过那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末了,还说景儿曾经说接手了那店,而且让我有机会再住那里时就免费。“你放心吧,你那弟弟过的很好,身体也很好。”我看着秋儿泪光莹莹的激动样,心里也替她得到弟弟的消息而高兴。自此以后,我们竟同亲姐两般更加亲密起来。
      但被关在这里实在焦躁,有时候就干脆盘腿坐在椅子上用渝珈的冥想来分散心里的郁结。秋儿就笑我的姿势象观音菩萨,好象世间的诸事都不能扰乱心境般。我无意间也对她说起禅道:无道而行,败之;无为而做,累之。并给她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她也是半懵半懂的。但对于我来说无论想怎么说服自己,也感觉这大大的院落也仿佛变的越来越小,仰起头这诺大的天地就象一方枯井,时间也凝固了般漫长起来。十多天过去了,我默默看着纸上的划痕,每过一天我就记一下,害怕自己连时间也忘记了。
      不过唯一让我面对现实感到欣慰的是,我只要在这一天,说明平宣要么没有答应去刺杀(以他的性情不太可能),要么就是没刺杀成功;我要在这一天,也说明我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平宣并没有因刺杀而获罪,既然两人都是安全的,那我还有什么不愿意呢?
      “真没想到你这么悠闲啊!”
      我正盘了腿休息,睁眼一看弘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面前。秋儿在一边好象很是着急,原来她刚才叫了我,我却没听到。我赶紧起身请安问好,不管怎么说,心里虽有些恨,但自家的素质可不能丢了。
      “在这过的可好?”他随便的走到桌子前。
      “还不错,衣食无忧,就是辛苦了梁公公和秋儿他们!”我尽量轻松着。
      “哦?”他诧异地回头看着我,手里的扇子也顿了一下。他突然笑起来:“小姑娘撒谎可不好,怎么我看你反而瘦了许多?”
      “这里吃的太好,又没什么事情做,长胖了还要减肥,所以就刻意比平时少吃点,再多锻炼一下,自然就瘦了。”我低了头不经意的辩解着。
      “什么?减什么?嘿嘿。。。。。。你的名堂还挺多,得,过的好就行。今天过来没别的,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你。”他说着在桌子边站住了。那桌子我让梁公公换了张大书桌,空闲的时候还可以练练字,平时我不让其他人动我的东西,但昨天写的还没整理,我赶紧走过去要收拾一下。但已经晚了,弘时就手拿起一张读起来:“‘心中有事世界小,心中无事一床宽’,字不错,意境嘛,”他抬起眼看着我:“倒是有些道理。”
      他接着又拿起一张:“‘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月轮回光阴流,山是常青水自游,却是故人白了头。’伤感了些。看看这张,啊?哈哈哈。。。。。。”他拿起另外一张看着看着突然大笑起来,我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前两天写的:赤橙黄绿青兰紫,最是梁公公滑头!旁边还恶意的画了个梁公公的漫画头像,下角落款处还装模做样的自己画了个章子,署名是‘葡萄感言’。
      那还是几天前的事情。当时想套一些外面情况的话,但刚一说他就起身有“要事”要处理走开了,因为总是这样所以有些恼火,心情烦躁就写了些玩笑话,现在看来有些过分了。我赶紧敷衍了一下,弘时又随便翻了几张这才坐下喝起茶来。
      他放下茶杯看着我说道:“我看你好几张落章都是‘葡萄’,想不到你名号还真少见。什么寓意啊?”
      叫葡萄并没什么寓意,就是在现代的时候姐妹们给我起的昵称而已,想了一下只好解释说:“葡萄,皮儿薄、子儿小、肉多、汁甜美,补充一下,有些还是无子儿的,这可是水果中少有的口感品质,而且益体养身,只要一颗,所有的好处都享受到了!所以做人太累了,还是做个葡萄吧,也不枉是水果中的上品。”我一口气说完,侧脸瞧着弘时,竟错谔的发现他竟因强忍着笑而涨红了脸,他见我看他索性放开声量笑起来。好一会儿,他才住了笑说道:“不错,真好主意。原来葡萄这么好,那赶明就叫人在这院内种些个,你说可好?”
      我思忖着,低声回道:“园子的主人是您,您说好便好。”
      “梁随年!”弘时冲门口叫着。
      “奴才在!”梁公公估计是一直在门口站着,听叫立刻就小跑着进了门。
      弘时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吩咐说:“明儿一早,你叫府里的匠人过来给这园子种些葡萄。”
      “啊?喳!”梁公公惊讶了一下,赶紧又低下头问道:“敢问主子,种什么品种?”
      弘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也来问我?”
      “回主子,葡萄种类较多,前时五爷送来的那是马□□葡萄,十七格格叫人拿来的那是水晶绿葡萄,还有贴皮红葡萄、厚皮紫葡萄、珍珠葡萄。。。。。。”
      “得、得、得,”弘时不耐烦起来,回头问我:“你看种什么?”
      我心里正思摸着用意,突听问到我,又见梁公公连汗都下来了,不禁有些同情:也是,这皇家的东西要是种死了,或者是长出来不对主子的意思,那倒霉的还是这些宫人,还真是难为他们。便说道:“梁公公,哪种你最容易弄到,也最容易侍弄,那就是哪种。”
      梁公公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姑娘,最容易的就是水晶绿。”
      “那就水晶绿。贝勒爷您看可好?”我转头问弘时。他点点头:“那就水晶绿。”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完全睡醒就听到园子里声音大起,推窗一看,原来是梁公公带了拨人在园子内忙活。“姑娘早啊,这都是贝勒府的匠人,从外面弄了些葡萄栽上去。”秋儿在外面对我说。我一看,好嘛,我这屋子的窗下左右两边都给种上了,小小的插枝长着蒲扇型的嫩叶在清晨的微霞中闪着美妙的光。旁边督工的梁公公补充说:“主子昨天走前吩咐,说一定要在您住的这屋子脚下都种上,一推窗就看得到,一抬手就摘得着。”我不由一愣,这是什么话,我难道还在这住到结了果子不成?
      转眼又是一月过去,弘时也隔三差五的渐渐来的勤了,那天还专门送来了很多已经纂刻好的落款用章,有几枚竟是难得的绿松石制的。而我心里却逐渐焦急起来,每天看一遍记录天日的划痕,真不知道外面发生些什么事情。
      这天傍晚正站在窗下对着那些葡萄出神,突然背后有人说道:“几天没来,竟长这么大了。”弘时正背着手躬身细看着这些长势喜人的小东西。旁边一个小厮正拿着木桶一点点浇着水,弘时从他手中一下拿过来竟亲自浇起来。他一点点浇了水,然后又仔细拔掉些很小的杂草,旁边那小厮吓得不知所措,连梁公公也站在一边不敢言语。我虽觉得不以为然,但面前这么骄纵的一个人却亲历亲为倒让我觉得很好奇。
      进了屋洗了手,梁公公这时走了进来问道:“主子,晚饭可在这用了?”弘时点了点头。也好,说不定真能无意间露点什么。他落座后端了茶也不言语,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茶水出神,表情也凝重起来。我在一旁坐着,真希望他说点什么,所以也默不作声,时不时瞟一眼对面的人。突然听他缓慢而低沉地问道:“福月,你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嗯?”我倒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竟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看着他发愣。
      他“扑哧”一下笑出来,“你‘嗯’什么?还没哪个奴才敢要我一遍话说两次呢。”
      “可我又不是你的奴才。”这下我反应过来了。
      他也愣了一下:“‘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是‘国之民既可载舟也可覆舟,迫为奴无以承之必以颠之’!”我倔强起来。
      他吃惊的瞪着我,呼了口气将眼光转向别处不再说话。我也低了头,捏着腰间的荷包想着他刚才的问话。“哎,”他叫了一声,叫我吗?我一抬头,弘时正看着我:“真个灵牙利齿,那我再问一遍,你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眼神很坦诚地直看着我。同为皇子,弘厉是明朗的神色,仿佛是终日都被浸泡在阳光下,而面前的这人,眼光有些阴郁,却并不让人嫌恶,反而有些柔美的感觉。想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仿佛并不是个让人厌恶的人,而且刚才这么耐心细致、如同呵护婴儿般浇水拔草的人又能坏到哪里?想到这,再看看眼前这个我曾视为敌人的人正这么诚挚的等我回话,我张了张嘴,半天竟没说出一句话。
      “唉!”他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背对着我走到窗前,过了好一阵他仿佛不在意的说道:“这几天,我亲自带人去抄了八叔的家。”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惊谔地望着他。廉亲王倒台了!比我在现代了解的时间还早点。
      “皇阿玛下的旨。不过,幸亏是我抄的家,不然还不定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怎么对待他,而他府里也早都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了,还有我那些从不落泪的兄弟们,今天一个个却都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想不到,不久前还那么风光的一个人,瞬间就苍老得我都认不得了,哼,那是何等能运筹帷幄的一个人啊,那可是我的亲皇叔,我阿玛的亲兄弟,圣祖的亲血脉啊,现在却连个最低等的人都不如,你知道吗?阿其那,他现在是阿其那啊!”他突然沉默下来,回过头狠狠地看着我,我竟然看到他脸上未干的泪痕,他忽地笑起来:“这就是没得到皇位的皇子的下场。你说我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但真的我不是,因为我从来就没得到过什么。从小四弟就被圣祖招到宫中亲自教书习字,他也是最先被封为亲王的阿哥。西边代帝劳军的是他,两年一次的皇上亲阅卫键营的事情也是他来代替,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个集天骄于一身的宝四王爷,而我这个大阿哥呢,却根本看不到我的将来!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曾经想,要是我不是大阿哥,要是我是弘昼,或者我根本就不是个皇子,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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