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未婚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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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着一袭青色职业捕快服，怀中揣着剑，口中衔了一根嫩草，慵懒地倚靠在不远的墙头。
此情此景前，阿离其实很想跑。无奈，上天还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就被逮了个正着。
“这个，额，这个，白捕头你好。”阿离傻傻地笑着，看起来着实很天真。
通常贼人在最后的挣扎时刻，总会苟延残喘，和声和气地哀求宽容。而这小贼则完全不入流，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判断，她应该是被他满身威武的荣光给震慑了，白楚是这么认为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白楚仅用一只手，便擒住她的双臂“哦对，贼人通常在被光荣逮捕的时刻什么都不必说了，你需要的只是沉默，沉默。”
“咯吱——”异声突起，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他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顷刻之间，白楚竟在这小贼的脸上，看到了唇齿惨白的恐惧。
也对，当无名小贼遇见威名神捕时，都是这般畏惧的模样，他坚定地认为。
而此刻的阿离却在想一件事情，哪怕自己再怎么坚强，再怎么笑对生活，恐怕也无法阻止这档悲剧的上演吧！倘若自己现在被遣送官府判案，除了偷盗未遂这条罪名外，恐怕还要加上一条更恶毒的——蓄意杀人！
“那个，我只想说你的手。”阿离慢慢吞吞地吐字，而眼神却游离在白捕头鲜血淋漓的左臂，与倒挂在上面的铁犁。
“嗯？”白楚很是诧异，低头一看，竟傻了眼。忽觉左臂一阵疼痛传来，蓦地晕倒在地。
“白捕头你怎么呢？你不要吓我，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去跟谁表明我的清白啊！”
你的清白，与我何干？白楚想。大男人受这点伤算个毛，而死又是一件微不足道事情，不值得一提。于是，他竟颤颤悠悠地站起身来，仍面不改色地擒住小贼的臂膀，愤愤道“我怎么可能死？走，跟我见官去！”
“不要吧？白捕头，你看你的手臂还在流血。”
通常女人说不要的时候就是要，这是他衙门里的那帮兄弟曾赠与他的忠告。他只好，“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去见官？”
见官？还不如直接去见鬼！阿离慌了，思忖半晌，方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捕快大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做牛做马，做猪做狗都行，就是千万别拉我去见官，好不好？”
见此人还在痛与苦的边缘挣扎，阿离忽而换上一副愁苦哀怨的面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扮可怜，加紧说服力道，“这位捕快大哥，你就放过我吧。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垂髫小弟。父母走的早，唯我一人含辛茹苦地把弟弟妹妹们拉扯大……”
笑，白楚的心中此刻只有笑这个字，完全忽视了手臂上的疼痛。因为几年前，他曾擒获的一千个贼中，曾有一千零一个说过这般托辞。而现在，再抓一千个，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这么说。
白楚想着想着，不经意间便笑出了声：“这套老子可见多了！走，见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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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这一身夜行衣，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走，尤为惹人眼，况且还是被靖安县四大神捕之一的白楚所拎着走，更是耀眼。
迎面而来有好多人，阿离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对他们的话听得十分清楚。
“这应该就是那个窃衣女贼吧！白捕头，抓得好，抓的妙！”
“白捕头果然是惩奸除恶，侠肝义胆的捕中豪杰，乃我们靖安县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客气客气！”
阿离看到白楚十分谦虚地朝围观群众，躬身作揖。心头蓦然涌起一股冲动的热流，干脆瘫软在地，开始嚎啕大哭，“白楚你个负心汉，我不要活了！”
虽然这一套很没有创意，但是对于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来说，足以撩起他们一探到底的八卦热血和好奇心肠。
随后便有几个好心妇人蓦然凑上，询问阿离：“姑娘啊，你怎么呢？有什么事跟大妈说，大妈一定给你做主！”
“大妈——”阿离呜咽一声，扑向了其中一个好心大妈的怀抱，然后在大妈怀中嚼了好一会儿耳根子。
白楚清晰地瞧见好心大妈那变幻莫测的表情，咬完耳朵后紧紧牵住女贼的手，挤向围观群众的中心，高声宣布：“去去去，人家小两口的事儿，要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的来操心？人家姑娘不畏强权，千里寻夫，却被你们当成偷衣女贼，如此对这姑娘家的，还有没有良心！”然后温柔拂过阿离额前的发丝，“要是阿离姑娘不嫌弃，待会就去大妈家小坐片刻，如何？”
阿离羞涩地瞧了瞧白楚，然后战战兢兢地回复“这，恐怕不太……我怕相公他生气。”
“这等负心汉，竟值得姑娘如此留恋？”看来，此妇人嘴中的语气是十分的痛恨，万般的不屑。
只是，在大妈转头的瞬间，阿离听得很清楚大妈她接下来的话，“要不这样，白捕头也一起去好了。”
现在阿离的瞳孔里满是白楚欲暴还怒的身影，只是还未等他爆发出来，便被众人簇拥着涌向大妈的家中。
在好心大妈家，她的丈夫给白楚处理伤口、包扎上药后，便见大妈招呼她们吃饭。
“来，阿离姑娘，你把面纱摘下吧，大妈不介意。”
“可是阿离怕，这会吓到大家的。”
“阿离姑娘，你不远万里来到靖安县寻夫，途中遇到过马贼，差点死在他们手中，还在翻山时把脸划花了。用情至深，大妈十分佩服，怎么会害怕区区几道伤疤呢？”
其实，大妈的话是说给白楚听到，她要让白楚听清这个未婚妻对他的一片痴情，她要让这个放荡不羁的捕快明白这个未婚妻的真心。
白楚嘴角抽搐着别过头，他妈的，今天遇到这个女贼算他倒霉！
“噢——”白楚的耳朵忽被人高高拧起，逼得他直视面纱下的那副残酷的容颜。
这张沟壑纵横的脸，多么像黄土高原！“丑八怪！”
“啪——”一个巴掌划过白楚的侧脸。然后，白楚清晰地听见大妈的话：“阿离姑娘，你要记住，你的脸上这是光荣的伤疤，并不是不堪的回忆。”
白楚知道，这个女贼很会演戏，才一番托辞便把这个妇人哄得团团转。方才吃的那一耳刮和巴掌，他不打算忍，但是他也明白，在现在这种不利于己的状况下，万全之策便是陪着她把戏演完，才不会再吃亏。“好了好了，刚才那番是我的气话，你无须在意。”
大妈脸上的神情忽而明朗了几分，于是目光紧紧瞅着白楚，再瞅了瞅桌上的饭菜，意思是赶紧给你的夫人夹菜赔不是。
白楚此刻虽心不甘情也不愿，可唯一的方法便是，“之前算我对不起你，来，吃这个。”
大妈脸上的神色又明朗了几分，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这对未婚夫妻在她的撮合之下，最终白头偕老，生儿育女的情景。于是，她也掺和了进来，“这是我们家的祖传的育子药酒。白捕头和阿离姑娘，哦，不对，现在应该叫白夫人了。你们都喝一点吧，我敢保证，不出三月，白捕头和夫人就能收获爱情的结晶。”
此番话后，阿离不禁偷偷地瞥了白楚一眼。用余光也能看得出他奇怪的脸色，一会儿青绿，一会儿酱紫，一会儿黝黑。而她起初以为他会发火，以为他会丢掉酒杯，掀了桌子掉头走人。结果，他没有，他居然端起瓷碗一饮而尽，末了，还催促她“喂，快喝，这是大妈的一片心意。”
这会轮到阿离的脸色不正常了，五光十色的，好不壮观！
大妈看着这对未婚夫妻喝下她家独门秘方——百子千孙酒后，脸上竟洋溢起多年难见的天真烂漫，当然也不忘叮嘱道，“你们这对别扭的小夫妻就跟当年的我和老伴儿一样，表面虽然固执，可内心却彼此关爱着。好了好了，你们多吃些，待会儿我和老伴儿一起驾车送你们回家。”
回家？不是吧。大妈您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呢！白楚心中虽然极度呕血，可面上竟非常淡定，一直埋头处理碗中的饭菜，还时不时受到妇人的关照，往女贼碗里夹菜。这真是悲剧的一天，他想。
用完晚饭后，这妇人竟真的同丈夫一起，送他们回家。
一辆马车在街道上匆匆驶过，赶着车的是一对兴奋的中年夫妇，而车内忐忑地坐着的则是一对未婚夫妻。
这对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似乎非比寻常，虽然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却不敢轻易动手交锋，也许是怕吵到帷幕外赶路的中年夫妇。
妇人同她的丈夫一路陪伴着阿离与白楚，直到白楚家的内院，这才满意地微笑着离去。分手之时，还不忘道一番“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祝福，真是用心良苦！
不知为何，自从进了家门后白楚的头就晕晕乎乎的，而小腹处也跟着激荡起一股火热。
“喂，丑八怪，你到底和大妈说什么呢？”他摇了摇头，眼前竟然有好多丑八怪女贼，他抓也抓不住。
阿离如实回答道：“我只跟大妈说了我千里寻夫的悲惨经历。”
白楚现在算是明白了，一切都是她和那位大妈设下的圈套。他不禁抱紧脑袋，闷哼出声，“那为什么酒里会有益多散？”
阿离想说，她似有似无中曾向大妈透露过，他那方面有问题才会负她的信息。可是，面对白楚，她宁死也不会说。而大妈那一杯育子药酒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事到如今，酒已经喝了，说什么也无用了。“酒我也喝了，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反应？”
阿离也很诧异，但是很快，白楚便让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不止是丑八怪，居然还是猪脑子。益多散只对男人起作用！”看来，跟神医在一起混久了，也有好处的，对于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居然能分辨得出。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
“那种情况下，我能拒绝吗？不被大妈抽了筋，也会被全县百姓扒了皮。”况且，白楚也是在药效发作之后才知晓这酒里的不寻常，但这件事他坚决不会同她说。
经过今天这么一闹，恐怕全县的百姓都知道了她这个千里寻夫，惨遭毁容的痴情未婚妻，而这个白捕头也暂时是不会把她送进官衙的。这下，阿离终于可以舒心地离开了。
“喂，你别走。”在阿离踏出门的那刻，白楚的神智似乎已经不太清楚了。
阿离无视他的叫唤，因为他的命令现在对她来说，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你不准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然后，阿离只能错愕地仰望双眼发红的白楚朝她冲来，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卧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未婚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