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4、岚娑之点 ...
-
回到雅间里,在外面练习了很久的笑容终于得以展现。我揉着肚子,一脸悠闲地坐回了桌子前,喝下一杯酒,抿抿嘴巴做出十分回味的模样。
“那个女人奇怪的紧,你们又扮女子又易容的更为诡异。你们既然一心想要进宫,何必在进宫之后又满嘴的‘贺舞煌’呢?后宫的规矩容得你们随意破坏吗?今日朕尚且不追究,放你们出宫只怕于礼不合。你们四个今后若是再敢提她一次,朕立刻将你们打入冷宫,严惩不贷。”我突然一下阴沉下了脸,他们也看似不解。
看来一切问题都出在紫藤和鸿连身上,,要不是他们四个去教唆他们两个,那两个小人怎么会处处合伙来欺负我?
擒贼先擒王,家贼难擒啊……
既然他们合伙涮我,我倒不如让他们内讧。分层瓦解势力,和兵法一样的道理。让我想想,龙君的人缘最好,没什么作用。如君沉默寡言,但往往爱一语道破些我不爱听的。那个花君人缘差,但是这家伙一旦跟他黏上,这辈子都别想踢开。风君至少那个女人和他一直保持着搭档关系,情事上应该会少些利害关系。
就是你了,风君!
坐在御书房里,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正不住地发抖。她在心虚,她无法想到我会差人把她从一处小镇上带回皇宫。她担心曾经她对我的背叛会让我报复她,她亦在彷徨。
“屋子里面有没人,你给姑奶奶正常点!姑奶奶知道你是渊祺养的人,其他的我一概不追究。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回到姑奶奶身边做御前总管?”我掐着手里的干茶叶,再也没有摆什么皇帝架子。
她突然抬起头来,惶恐的眼神摆明是在说我又要打坏主意。
“看什么看,没见过朕这样绝色的女子吗?要是你不想当总管,可以试试去做朕的后宫。当然,女女之爱,朕不会介意。”说着,我忍着笑把茶叶放在了一边。
又是一愣,她竟然做出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看那张苦瓜脸,要是旁人知道,还不晓得怎么传我对她用了私刑呢。
这些日子为了躲避我的人,她应该日日都担惊受怕。我也不愿让她再受什么刺激,据说惊吓过度会让人失去神智。看看周围没人,我站起身子向她走去。她依旧跪在地上,仿佛长在了地上一样。
蹲在她面前,她惊恐地看着我,又低下了头。“主子饶命,小的知错了。”
“既然知错,那就需要将功赎罪。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麟渊禛的人,要全心为姑奶奶做事。若是割舍不下你以前的主子,门就在那里,你大步跨出无人会阻拦。”说着我指向了门的方向。
则环轻轻摇头,噙着泪水,轻轻点头……
鸿无骤的野心,自我来到麟炎后便已深知。不相信一夕之间她会放手也是定然,有了则环在身边打理,我才会有闲暇去安插人手在鸿无骤的身边。我不要她死,我只要她的权力回到我的手上,让她的人完全变为麟炎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谋划,只因为在朝堂之上根本寻不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我一步步地走来,便是靠着演技,同样的我更不能提防着别人的演技。
只差一点,我需要一个完全听命与我的人。可是人海茫茫,去哪里找才好呢?
烛火跳跃使得我的影子随之在墙上轻轻晃动,支着脑袋,无意瞥了眼满地的废纸。再次轻轻下笔,可在黑色的笔尖触到洁白的纸张之后,我却又是一脑空白。放下笔,狠狠抓起纸张,揉作一团便摔向了地面的纸堆里。
叩门声响起,我不耐烦地道:“进来!”
门应声而被推开,紫藤端着一碟子糕点徐徐走来。见是紫藤,我特意克制住了怒气,不再像平常那样冲他发火。连着几日,我知晓了身边有人的重要。我担心会有一日,自己终会众叛亲离。
淡淡特殊的香气萦绕在了我的鼻端,向一边看去,那闪着蓝光的小糕点正静静地躺在雕花的白玉碟子中。捏起一块,轻轻放入口中,一时间各样的思绪便涌上心头。我不知这是为何,竟然茅塞顿开。
就像这岚娑糕,越是求它,它就越是不来。在逐渐淡忘之后,它却因缘际会地来到身边。三年前奢求的味道,在放弃刻意追求后,顺其自然竟能得到。我何必心急去找这样一个人,时机成熟之时,必会与她相遇。
“起初他们叫臣伺送来,闻着这怪味道,臣伺只担心皇上会发怒,却没想到皇上真的喜爱这样的糕点。”紫藤踏过一堆堆纸团,满脸惊喜地道。
万事不可强求,待到此时已成定局。若是我放弃先前所有的计策,向他们坦白,结局会是如何?逃避的缘由只是为了维持麟渊禛的日子,想要与我相伴,他们就定要明白我的心思。送上岚娑糕来试探,也只是他们的无奈之举罢。
“渊禛是在烦恼什么吗?其实世事都有个一定,紫藤亦目光短浅,故不强求自己能高瞻远瞩。只要活得自在,便是最好。渊禛还是舒舒心,好好歇息吧!”紫藤掩面笑了笑,把碟子放在我桌上,端着食盘向门外走去。
目光短浅的恐怕只是我,我的顾忌太多,所以才让自己走不出这个圈子。这三年活得压抑,就是因为身在朝堂,需要处处留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一无所有。想过要去漂泊与江湖,可是若是真离开,一切还不只是一个轮回?
我上前几步,将紫藤拉过,轻轻拥入了怀中。他在诧异我的做法,但是见我静静把头放进他的颈窝,他便也释然了。吮吸着他身上与我相同的淡淡茉莉味,就晓得他用心良苦。我从未认真地和一个男子交涉,而紫藤便是我第一个记在心上的男子。
脑海中闪现出他的许多画面,一个固执的小人抱着自己的烂好心,一步步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摄走了我的心。小顽固,真有你的。
“嗯……”闷哼一声,我笑了起来。“紫藤,过些日子恩科过了之后,就随渊禛出去走走吧。连儿也跟着去,路上与你做伴,如何?”
羞涩地回头看看我,他似乎有些不解地道:“平日出宫的次数也多,为何特地要选在恩科之后?是要出远门吗?”
我轻声应允,在他耳边轻轻吻下。也就在一瞬间,他一个激灵,由脸颊一路潮红到了脖子根。如此害羞,竟然还是六宫之主,看来需要长期的调教了。
“去哪里,难道不带四君吗?”紫藤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摇摇头,笑着道:“带不带都一样,他们若是想随行,任何人也拦不住……”
“皇上果然明智,不愧为麟炎圣君!”一个黑影破窗而入,打断了我的话。
紫藤有些尴尬地缩了缩,似乎觉得在我怀里很是不妥。可是他越挣扎,我就越是用力拥住他,几番折腾,他只好作罢。
风君依旧一身黑色劲装亮相,成为了宫中一道独特的风景。只不过这风景我无福消受,只好留着供他“孤芳自赏”了。话说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
“过些日子,流风便提前召开武林大会,既然陛下闲来无事,不如批流风出宫筹备。待恩科过后,陛下出游,也可来寒云山看些好戏,不知如何?”他做到的极致,便是称呼我为“陛下”。
想来也好,只是五年一届却被他提前举办,怕是会引起武林一阵轰动。不过现在武林关我什么事?有热闹看固然是好,带着紫藤和鸿连去的话,怕是有诸多不便。遥想凰彩国君的遇刺事件,现在还是触目惊心。
“陛下的安全,自有人在暗中保护,请信任流风。”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迟疑,他立刻补充道,上前走了几步。
不就是偷听我们说话,最后耐不住性子想要我回一趟青云山吗?说得好听是什么风云盗的山庄,实际这些年来还不就是风盗他一人独居。着急着去换盟主,他难道想要就此退隐江湖,不再圆自己的大侠梦?想来他已然是大侠了,也罢。
所谓麟炎圣谕恩科,便是不由地方功名束缚,民间有志之士入宫赴考,由我亲自命题。此恩科一开,势必要选出不少曾被传统科举所埋没的人才。
春分的日子将近,麟京中的学子大量涌入,带动了一系列的行业发展。原本萧条的投诉行业,瞬间成为了最吸金的行当。就是借宿在一间简陋的房间内一夜,竟也要出上一两银子。这回奸商倒是没有欺行霸市,而是众人拼价的成果。
有钱的人便有宽敞的单间歇息,没钱的只好拼凑银两挤在小屋子里苦读。再次一点的,甚至连银子也付不起,直接露宿街头或是城隍庙。还是初春,未免更深露重,担心这些穷人家的学子身体吃不消,我只好下令去沿街搭帐篷供应试学子栖身。紫藤另给了我个建议,说是要准备好些棉衣给她们,还要每日寒夜让官府配送上姜汤。
一堆旨意均被实施后,小紫藤方才满意离去。这可苦了我,一边又要去着手试题,一边还要想办法完善这里的居住条件,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试题究竟该出些什么呢?要论什么治国大策,谁都会空口来那么两句。麟炎面临的最大问题便是这天灾,可是这都是风君的职责,又怎么轮得到她们去管。退一步,我最大的心事就是朝中鸿无骤的势力和颜舜英的行踪,可这些又不好跟她们明讲。看来出题要比答题难多了,简直是绞尽脑汁。
换上件水绿的衣裙,头上顶着只粗布书生帽,我就这样背上书篓,踏上麟京的街道来寻找思路。解铃还需系铃人,扮成书生与街上的文人打成一片,我才能有些出试题的灵感。
左右环顾,这场面倒颇为壮观。街上比比皆是文人墨客的身影,还有些书生正握着手中的书卷满口之乎者也地走着,连撞了人都没有察觉。死读书的人能成什么气候,看来这题目定不能套用古籍。
街上拥挤且嘈杂,我只是走了一会儿便再也受不来这地方了。她们对恩科的重视让我很满意,只不过这样钻进书本怕是不足够。以后她们要跟整个国家打交道,而不是那几本还泛着黄旧的诗词。今年来应试的人都是如此的话,我这恩科还有何意义!
唏嘘一声,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揉揉发酸的肩膀,似乎心也跟着凉了。
“格老子的,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一声怒吼,立刻引起了我的注意。
街边供应试学子居住的帐篷竟被砸得让人目不忍视,一个穿着光鲜的女子捂着发痛的眼眶对着一个书生破口大骂着,立刻差人上前教训那书生。
这书生看似文弱,一个拳头便就这么径直挥了上去,把前来帮忙的伺人打得落花流水,纷纷倒地。她丝毫不知收敛,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又瞪向了那衣着光鲜的女子。文人之间的武斗,倒是颇有看头。
我提上书篓就冲了过去,挡在穷书生面前,和善地道:“这位小姐,不知所发生何事?大家都是读书人,万事好商量,何必动手?”
那女子扫了我一眼,不屑地道:“看你的家底也殷实,这丫头的帐篷挡着了姑奶奶的马车,姑奶奶教训她一顿怎么了?况且你看看究竟是谁打谁,这丫头的功夫算是什么文人!劝你别多管闲事,我的娘亲可是麟炎中正大司马,鸿无骤!”
对着我的面敢自称姑奶奶?
似乎“鸿无骤”的名字一亮相,在场所有人的倒吸了一口气。鸿连的姐姐怎么生得那样彪悍?一点也不像一家人,怪不得说面由心生。
“帐篷是由官府统一搭在街边的,谁究竟挡了谁的道啊!我不动手,难道任你打?什么狗屁大司马,你得意个什么!”站在我背后的那书生就这么冲了出来,完全不像被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