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X.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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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洗手间那场不欢而散的对话中抽身，盛阳只觉得心力交瘁。
他正准备回到包厢，却在走廊拐角迎面撞上了一个似乎等候已久的少年。
“盛阳哥！你好！我是迟锐。”少年笑容灿烂，带着毫不掩饰的热情。
盛阳脚步微顿，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庞，心里已然明了对方的身份。
“你好。”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是恰到好处的疏离与礼貌。
迟锐仿佛感觉不到这份疏离，兀自兴奋地说着：“我经常听我哥提起你。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增加筹码，又补充道，“我以后就是咱们学院预科的学生了，也算你半个师弟吧？以后学习上的事，可能还要多多请教......”
“......” 中靶了，盛阳完全抵抗不住这种以学习为由的搭讪方式。
于是，在迟锐眼巴巴的注视下，盛阳几乎是半被动地，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微信、甚至学术邮箱……最后还在迟锐的坚持下，互关了各大社交平台。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社交恐怖分子吗？
盛阳看着手机里多出来的一串联系方式，有些无奈地想。等等……他刚说‘我哥’？他是迟骁他弟？？？
后知后觉地确认了这个事实，盛阳抬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包厢虚掩的门缝。
也好。
他收起手机，不再看那方向。正好，他也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离场借口。
他转身回到包厢，对正在玩骰子的靳明和陈南南说道：“家里有人还在等着，我得回去安顿她的晚饭，先走一步，你们玩得尽兴。”
不等众人反应，尤其是无视了伊森投来的失望目光和迟骁骤然聚焦的视线，他微微颔首，便径直朝外走去。
刚走出 The Anchor 的大门，个身影便快步跟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我送你。”迟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盛阳心底那股被强行压下的烦躁瞬间涌了上来，他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迟骁，眉头微蹙：“很闲？”
迟骁迎上他带着刺的目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类似自嘲又带着点无赖的笑意，顺着他的话应道：“是有点闲。所以，送你回去。”
“……”盛阳被他这近乎耍赖的回应噎住，知道纠缠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他抿紧唇，不再说话，转身继续朝公寓方向走去，算是默许了这条甩不掉的“尾巴”。
从酒吧到公寓，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人之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的距离。
迟骁几次想开口，目光掠过盛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决绝的侧影，那些在喉咙里翻滚的话，又都被无声地咽了回去。
终于到了盛阳所住的公寓楼下。盛阳甚至没有回头说一句“到了”或者“再见”的打算，径直朝着单元门走去。
就在这时，二楼阳台的灯“啪”地亮了。
穿着居家睡裙的唐菲抱着一盆刚洗好的衣服走了出来，嘴里似乎还哼着轻快的调子，她熟练地将衣物晾晒在阳台的伸缩衣架上，动作间带着少女特有的轻盈。
迟骁的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他仰着头，怔怔地看着阳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在学院里，被盛阳紧紧牵着手的那个女孩！
她……竟然已经和盛阳住在一起了？
都已经……同居了吗？！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绪和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希冀。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盛阳显然也看到了唐菲，但他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阳台上那个女孩的存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利落地刷卡、开门、进入楼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留恋。
“砰——”
单元门在迟骁面前轻轻合上，隔绝了他所有的视线和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
三天，还能制造什么机会，和他单独相处......他绞尽脑汁的想，搜肠刮肚的念。
那天晚上之后，迟锐果然“尽职尽责”地当起了传声筒。
他先是把盛阳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推给了迟骁，微信名片、电话号码。
迟骁几乎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急切，发送了每一条好友申请，在验证信息里输入又删除，最终只留下空白的请求。
然而，石沉大海。盛阳那边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第二天下午，迟锐大概是受不住他哥无声的压力，直接一个电话拨给了盛阳。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明天早上九点，三一街那家甜品店。我等你。”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某种破釜沉舟的执拗，“你不来，我就一直等。”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毫无波澜，甚至带着点被吵醒后不耐烦的声音，清晰地撂下一句：
“不去。”
然后，便是干脆利落的挂断音。
“嘟—嘟—嘟——”
迟骁握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弧度。至少，他听到了他的声音，虽然冰冷，但真实。
翌日，‘枫糖与梦’甜品店。
迟骁从八点五十就坐在了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黑咖啡，视线始终落在窗外熙攘的街道。
九点，十点，十一点……窗边的位置换了好几拨客人，他面前的咖啡早已冷透，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确实没走，像他说的那样，一直等着。
正午，盛阳公寓。
盛阳其实早就醒了，或者说，根本没怎么睡好。
他刻意磨蹭到中午，才换好衣服准备去学院处理一些积压的事务。
他想着，这个时间点，无论迟骁有多大的耐心，等不到人，总该走了吧。
他平静地走下楼梯，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要处理的代码。
然而，刚踏出公寓楼的大门，一个倚靠在对面路灯杆上的熟悉身影，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迟骁就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带着一种固执的落寞。
他看到盛阳出来，立刻直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看不出喜怒。
盛阳脚步一顿，心里闪过一丝讶异，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没有流露出丝毫慌乱。
没想到他真的等了这么久。那又如何，那晚，我不也等了那么久......一晃两年过去了。
“刚醒吗？”迟骁走到他面前，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扫过，像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盛阳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注视，语气平淡：“有事？”
“怎么不去？”迟骁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等你一早上，还没吃饭。”
他没想到迟骁真的会饿着肚子等一上午。他抿了抿唇，没说话。
迟骁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趁机又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盛阳如实回答，他确实简单吃过了。
“那，”迟骁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丝不容拒绝的恳求，“陪我吃点？”
空气安静了几秒。
盛阳能感觉到迟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执着，甚至带着点……可怜？
他讨厌自己心里那点不合时宜的松动，但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几不可查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言语的应允，却让迟骁黯淡的眼底瞬间重新燃起了光亮。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侧身让开一步，示意方向：“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家还不错的简餐。”
盛阳没再说什么，沉默地跟在他身侧，保持着半臂的距离，融入街头人流之中。
他们选择在靠窗位置落座。
“还吃点吗？”迟骁把菜单递到他面前。
他摇了摇脑袋瓜，推了回去。
迟骁点了一份清汤面。餐品很快就上了，他看着那人直接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了，看来真的饿到了，一点包袱都没。
忽然生出一丝莫须有的歉意。
“我明天就回去了，很开心你能陪我吃饭。”迟骁本来是想安排好，然后抽出多一点时间在过来，但靳明又说的那么着急。
他怕...他怕盛阳真的和别人重新开始了。是以一种不会再有他参与的新生活开始，他不要，他割舍不断。
盛阳出神了，在听到他要走之后，迟骁唤了好几声也没入耳。
“...额...啊？”
迟骁说：“女朋友，我看到了。是挺漂亮的。”
“......”迟骁口中的女朋友应该就是唐菲了，看来戏码给足了，他又生出一股试探，随即朝迟骁扬了扬下巴，带着点不屑的意味：“是吧。比你老婆漂亮一百倍。”
“我......”他想开口说话，又哽咽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不重要了。
盛阳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了。
哪怕在割舍不断，总不能像以前那样耍无赖，天天粘着他，他倒想那样。
他走之前，还想确认一件事。
他想问：这两年开心吗？
他想，如果你开心、幸福的话，这样我的愿望就算实现了。
最后却只挤出一句“那你开心吗？”
盛阳像是认真思考过后回答：“不难过。”
“我欠你一句正式的道歉，之前是我犯浑，一走就是两年。”
他像是找不到其他的致歉话语，对上盛阳那双依旧平静毫无波澜的眸子说：
“错付你的两年里，对不起。以后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我都做。我想......想补偿你。”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问他：“补偿？呵...你能给我什么？”
迟骁陷入死寂，一时语塞，恍然间...他也不知道盛阳要什么...钱好像不需要...名利也不需要，他到底需要什么......？
他看着对方沉默不语，一脸凝重，他其实不想为难他，“得了吧。还补偿......”他看向窗外，轻声道着：
“我早就不需要了......”
声音很小，但迟骁还是听到了。生意场上那么精炼一人，忽然变得很木讷，恍然大悟地清楚他需要什么后，他不敢看盛阳。
只是一味低头看着碗里，那虚无的面条。
他需要爱，需要很多爱。
但是自己好像已经给不了他了。他也不需要了，不需要我的爱了。
但没关系的，知道有人在替我好好爱你，就足矣了，哪怕这个人不是我。
“我送你回去。”他从钱包夹子掏出一张，压在碗底。
吃也吃饱了道歉也有了，想着他赶紧滚回去吧，别在他眼前晃悠了。“不用，我回学校处理点事。”他背着包，站起来作势往门外走，忽然又折返撂下一句话后，才走。
只留迟骁一个人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X.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