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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暂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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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直到最后谢玄安离开,也没有给冯春时解疑答惑,给冯春时抛了个惊雷后,就淡然自若地喝了一盏茶,然后拍拍衣袖翩翩然离开了,徒留满腹疑惑的冯春时还在兀自琢磨这些事情。
到了第二日送行的时候,冯春时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光看谢玄安的态度,她实在分不清他是对自己想要查出真相的目的有所了解,还是他也是和自己一样做过类似的梦。
只是谢玄安出门在即,冯春时也不好追问,只能按耐下心中的好奇心,打算在他不在盛京的这段时间里,先将谢玄安给的消息整理后,向大概方向查一下。
谢玄安和陆夫人说完了还,一转视线,便看到冯春时微微低着头,眼睫久久才扇动几下,双手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袖,一副明显神游天外的模样。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冯春时都没有任何反应。
谢玄安神色自若地走到冯春时的面前,面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微微倾身靠近了冯春时些许,语气也是同样的温和,说道:“表妹,这段时日在盛京中,也要仔细注意身体,莫要勉强自己。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想知道的……”
说到这里,谢玄安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不经意一般往周围扫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看向他们这边之后,才轻声补完了剩下的话,“可以写信给我。”
冯春时在闻到泽兰香的一瞬间,就猛然从思绪中回神,抬头看向了移步到自己面前的谢玄安,竭力保持着脸上泰然自若的神色不变。
听完谢玄安的话之后,冯春时眼神晃动了一瞬,然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瞬纠结,咬了咬下唇,短暂思考过后,委婉地拒绝道:“表哥日夜操劳,我还是莫要用闲事烦扰表哥了。”
被婉拒的谢玄安神色也依旧没有变化,反而嘴角的笑容愈发温和,轻声说道:“便是再忙,读信写信的时间还是有的。还是表妹,厌烦我到不愿意写信给我了?”
冯春时身形一顿,抬眼和谢玄安对视,看到他面不改色的模样后,心中也越发怀疑起来:他每回被自己拒绝了什么,都会搬出这句话,不会是用以退为进这招,打算一招鲜吃遍天吧?
谢玄安坦然地看回去,嘴角还挂着笑,微微侧了侧头,慢声道:“表妹,怎地这般看我?可是我哪里又做得不好了?”
冯春时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瞥了一眼正在和嬷嬷检查有什么遗漏的陆夫人,再看回谢玄安,觉得今日不给谢玄安一个他想要的回答,只怕是谢玄安真会在这里没完没了了,便认命一般,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同姨母一起,给表哥写信的。”
谢玄安闻言,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点了点头,一脸信任地说道:“那我每日都等着表妹的信,表妹可要说话算话。”
冯春时忙不迭点了点头,连连保证,道:“我知道了,表哥。”
待所有人都整备妥当,看着谢玄安翻身上马,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去后,冯春时也松了一口气。
太子带人离开后的一段日子,盛京都一如往常般风平浪静,太子原先的工作都有辅政大臣和几个皇子一同协理,陛下只需最后检视一遍,不出问题就算过关。太康郡主也在这段时间中,在太子妃身边得力宫女的帮助下,将东宫管理得也算井井有条。
太康郡主倒是忙里偷闲给冯春时写过信,抱怨每日琐事也太多了,一点玩乐的时间也没有,还不能请冯春时来玩。
冯春时倒是表示了理解,毕竟太子妃如今月份也大了,太子又不在盛京,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东宫还是少请些人比较安全。
况且她如今也实在算是分不出心神,在谢玄安离开后,冯春时给留在梅州老宅那边的王叔去了信,一面问起了当年父母的病症,一面打听起了梅州近年来的知州变动。
在等梅州那边回信的时间里,冯春时顺势和陆夫人问起,为何能这般迅速地得知梅州的事情,同时安排好了人,在送信的同时,接她到盛京。
陆夫人捧着茶盏,沉吟了一会,看了看冯春时,才说道:“其实,我也不知当时发生了何事。那时忽然收到了梅州来的急信,姐姐忽然说……”
说着,陆夫人神色哀伤,有些说不下去了,便起身,从妆奁的底部暗格里,拿出了一个半旧的信封,递到了冯春时的手上。
冯春时小心翼翼地抽出信,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母亲的字迹,只是字迹有些潦草,看样子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匆忙写就。信的内容也相当简短,并没有详细交代任何情况,只一句“夫妻二人恐重病不起,不过月余光景”,便将病情一笔带过了。
之后便是托孤之言,便是托孤也是三言两语匆忙写下,看着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写完,便立刻托人寄了出来。
可冯春时看了看落款之时,是在爹娘生病之初,距离卧床不起撒手人寰,尚且还差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爹娘是在生病之初,就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提前写下了这封托孤信,寄到盛京给姨母,让她来将自己接到盛京。
冯春时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信封之中,再将信封交还到陆夫人手中,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神色怔怔的,看不出情绪如何。
陆夫人担忧地看着冯春时,站起身将冯春时抱进怀中,轻拍着冯春时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哄道:“没事没事,姨母在呢,姨母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
冯春时正在出神时,突然被陆夫人抱在怀里,一下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冯春时愣了一下,而后伸出手,回抱住陆夫人,轻轻应了一声:“嗯。”
在这一瞬,冯春时忽而有些踌躇和犹豫。
如今这封信倒是让她更确定了几分,爹娘这个提前托孤,明显就是知道自己的病另有隐情,很可能一病不起,这才早早做下安排。且只将自己托付给姨母,也很明显是因为忠勇侯府的权势大过陆家,若是有什么万一,也能够更好地将她保护起来。
如今仅凭她一人之力,真的能顺利调查下去吗?而如果寻求忠勇侯府的帮助,又是否会牵连到忠勇侯府?若真和谢玄安说的那些人有关,只怕是忠勇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冯春时垂下眼帘,一时间有些游移不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央央,别担心,姨母会保护好你的,什么都不要担心。央央只要每天开心就够了,什么都不需要担心。”陆夫人将怀中的冯春时抱紧了些,眼眶发红,强压着声音中的哽咽,尽可能稳住音调,语气格外温柔的低声说道。
冯春时沉默良久,才在陆夫人的怀中点了点头,抿了几下唇后,开口轻声说道:“嗯,我不担心,我相信姨母。”
顿了顿,冯春时露出了乖巧的笑容,抬头看向陆夫人,说道:“姨母,莫要担心我了,如今我在侯府过得很好,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陆夫人低头看她,仔细确认了她的脸色,却是比刚来侯府时好了不少,心下也安心了不少,笑着说道:“那便好。姐姐也说过,你这孩子性子太软和,我便总是担心你,受了委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如今瞧着脸色好了许多,我也放心了。这段时间,玄安那孩子也常去找你,他应该没有欺负你吧?”
冯春时看着陆夫人担忧的神色,沉默了一下,然后回想了一下这段日子的相处,虽然有些难受,但说出来的话,谢玄安也算不上欺负了她。正相反,还颇为照顾她,照顾得还十分妥帖,可能说出来也不太能让人相信。
“没有的,表哥很是照顾我。”冯春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陆夫人却是不太相信,忍不住狐疑地问道:“真没有欺负你?你莫要替他遮掩,若是真有欺负你,央央便直接和我说,待他回来,我好好教训他!”
冯春时正想张口,便被陆夫人一下阻止了,她看着冯春时,说道:“央央莫要替他说话了,他什么脾性我还不清楚?面上笑着,下手可黑着呢。小时在学堂便是这模样,不知欺负了多少同窗,每每欺负了人,便是那副死样子!”
冯春时听完,微微张开嘴,然后又默默闭上了,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能为谢玄安说的。冯春时只能默默想着,这都是谢玄安平日行径导致的。
小时多行不义,如今不被信任,想来也是应当的。
似乎为了佐证她的话,陆夫人拉着冯春时,说了不少谢玄安小时候的事迹,从坑害同窗捅马蜂窝,到故意藏了找茬的同窗作业,让他被先生以不写作业还撒谎为由,挨了两份的戒尺。
几乎每隔两日,谢玄安便会整得同窗鬼哭狼嚎,偏偏面上一副无辜的乖巧样子,让所有人都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只有陆夫人和谢玄安清楚,那些事情多半是谁搞出来的。
也是因为谢玄安,陆夫人一直都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闺女,可惜生谢玄安就伤了身体,一直都没能再有孕。
好在如今有冯春时,也算是后半生的安慰了。
冯春时听完,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好笑。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下午,原本伤怀的氛围也逐渐消弭。眼看着陆夫人心情好多了,冯春时心下稍安,陪着陆夫人吃过了晚饭,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三日,梅州的信就到了冯春时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