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女》拖车

6、新启

　　临秋季开学的最后一天。
　　碧嫩茂盛的树荫照在延半山蜿蜒排列而上的宿舍楼前，婆娑树影穿过每一扇窗户，在窗台前，在书桌一角，在绿涂绿漆的铁制床架上，在铺砖的地面上，在墙角的暖水瓶上……留下摇摆晃动的影子，从浓荫里钻出簌簌耸动的声音。
　　那一天，一个穿长裙的姑娘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踏进学校大门！
　　他们来到半山最后一栋宿舍楼前，走进b567号寝室！

　　姑娘一身白裙，如海藻卷曲的长发被一块手帕扎在脑后，肤白若凝脂，温婉柔和的一双眼睛，是没有遭受过一丝不堪的模样。手里牵着个小男孩。与其说是学生，更像是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年青妈妈。
　　小朋友乖巧安静，粉白娇嫩，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张望着。
　　一大一小一样的神情姿态，都纯真无辜，天真又认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出一辙！

　　因为他们的到来。四人的房间，五双眼睛，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本就氛围尚还夹生的室内，马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疑惑。
　　有人开口问，请问，你们。是找谁吗……
　　就已听见小男孩脆生生地发出疑问，妈妈，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吗？
　　年轻妈妈不确定。说，是吧！
　　宿舍里的众位顿时也就不确定了！
　　屋里的气氛像一个无形的东西发生了爆炸！震得母子俩一跳！
　　那三个室友显然已经炸了，亢奋且焦虑起来，接着就断然明确表示这不行，这不允许，这不可能。
　　母子俩微张着嘴一脸啊？这不行吗？不能住吗？的失落表情。

　　……
　　她们明明知道——这当然不行的啊！
　　——这是女生宿舍！4个人的床位！小男孩住这里吗？这是过家家吗……这就很荒谬，是完全忽略掉她们了吗？
　　这时却仍忍不住犹豫起来，两两相看，交流的眼神像三道闪电，闪耀金光花火，眼里顿时有种想法，觉得也许是有办法的？可以想想办法？
　　她们明明知道。她们仍然这样想。

　　正巧生活指导老师，宿管，班长……就正巧地在这边巡视。逛到这一间，正如天降神兵，是可以当场开堂，拍案定论的。
　　一听是新生带着子女入学住校顿时表示当然不行，不合规矩，闻所未闻，不成规矩！
　　这每个字真都很刺激！
　　而且，大好青年在大好时光，不好好利用求学上进，却先嫁人生子拖家带口，已然浪费未来大好人生！何止于此，现竟还光明正大带着孩子来，大摇大摆，来住校！
　　是不是来错了学校。
　　是有哪家学校以传宗接代作办学初衷，题字家庭主妇为校名，开设愚昧专业吗？
　　简直异想天开天方夜谭！
　　没有先例。

　　人生过成这样，老师一脸已经恨铁不成钢。然这顽铁还那么贪得无厌，一想一个激动。
　　宿管阿姨也炸了。要好好看看这不检点的丫头，不知羞的姑娘，竟然还敢走进这栋楼。到底是什么模样，来她的地盘大闹天宫，糊搅蛮缠。
　　班长心想这是名单里哪位同学呀。同学们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他们的视线专注地从上到下来来回回在那对母子身上扫过，时而审视，时而凝视。仿佛打量得久了，就能把他俩看穿，拆穿个中阴谋诡计，扯下违背人伦纲常，阻碍时代进步的遮羞布，将事件本质打得稀碎。
　　与他们先入为主或觉的印象不同。姑娘浓密光泽的长发，透气的白净长裙，衬着洁白的肌肤俨然娇丽少女的模样，眼神清澈，神情无辜。在一边乖乖站着听候安排的乖觉模样。不争不辩，安安份份。带着的小孩子也不似调皮捣蛋的、没有受过好的家教。
　　这是你的孩子？
　　嗯。连声音都清脆温柔，不焦不燥。
　　没有家人可以照顾吗？
　　摇头。
　　孩子爸爸呢？
　　沉默的垂下头。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气氛渐渐柔和，进程有些停滞！
　　这孩子是有难处。可怜孩子，尤其是小朋友还那么小，竟就跟着受苦，不知娘俩前程如何。
　　他们继续打量着这俩宿命漂泊如浮萍的母子。空气中再次闪烁起火花激烈碰撞的闪电。
　　在沉默中，老师、宿管、众人——也不是没有权宜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