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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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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司潮简单看了下林艾的状况便打算离开。
  两人相处一向如此,不像别的兄妹那般话多热络。她们之间总是沉默,林司潮不善言辞,而林艾也似乎从不需要过多言语,他更喜欢静静地看着她,像是那样就能安心。
  她叮嘱几句,又与主治医师、护士聊了下状况,便离开医院。
  在校外,刚巧有一项工作来钱快,门槛低——送外卖。
  林司潮租了辆电动车,自己检查电量、套上头盔,便用手机外卖平台开始接单。送外卖这活她也经常干,无非就是拎餐、扫码、取号、确认地址、赶路上门这一个过程的循环。
  早在高中,她就借好心邻居的身份证注册了外卖骑手,十六岁便骑着电动车在大街小巷中穿行,而满十八岁后便自己正式注册了骑手。为了生计,她尝试过很多行业,送外卖只是其中之一。
  冬日清寒,但她穿的内衫在一上午的奔波也被汗浸湿,贴在背上。
  已临近下午,刚巧,又接了个新订单。一看地址,赫然是幽乾湾,几杯奶茶。
  林司潮没多想,骑着电动车便往那赶。一路风声呼啸,头盔下的碎发贴着脸颊,淋着汗珠,痒痒的。
  到了指定的别墅前,她才发现这里在举办生日派对。
  门口摆着鲜花气球拱门,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母金光熠熠,庭院草坪上彩带飞舞,香槟塔闪着泡沫光。音乐震耳,笑声此起彼伏,香气混着酒气、烤肉气、香水气,幽幽散开,熏得人头昏。
  林司潮收回目光,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别墅外门开启,后面露出一张脸,惊诧无比,“林…林同学?”
  这是遇到同学了,不过林司潮不认识她。
  几乎下一秒,一个少男便恰巧、循声赶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贴身的深灰西装,腰部收窄,显露其漂亮窄细,胸前心形镂空边缘滚着金丝线,锁骨与胸脯若隐若现。下身的紧身长裤两侧裤缝被设计成菱形开口,露出一截线条漂亮的腿。
  头发柔软,又被打理成弧度可爱的羊毛卷。一张桀骜明朗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睛格外灿亮,却在看到林司潮的一瞬间一滞。
  是江焰,今日生日派对的主人公。他身后金粉游荡、气球漂浮、灯光闪烁,衬得他像是刚从舞台下来的王男。
  他怔愣地看着眼前少年。
  林司潮额角细汗滑下脸颊,薄薄的外套微皱,是寒风留下的痕迹,右手则提着保温袋。
  “给。”她面不改色,将保温袋递上。
  江焰愣着,唇瓣微张,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林司潮?”
  他僵在原地,忘了把手伸出来接奶茶,徒留她的右手前伸。
  门口的女生见状,立刻把杯子接过,低声道了句“谢谢”。她察觉到气氛微妙,连忙向派对那头退去。
  她的背影把派对的明亮和这门廊间的静默切成两处世界。
  江焰终于回神,一下皱眉,“你……你怎么在送外卖?”
  他语气里有惊讶,也有怜悯——
  一种自认为高上位者对下等劳作的怜悯可怜,掺带着不自知的优越,或许不带恶意,却天然傲慢。
  他的话停了又转,眼睛微闪:“不是不缺钱吗?”
  语气柔和,仿佛无心,但却像是对先前林司潮拒绝他的反驳嘲讽。不过他面色上是纯粹的困惑,间杂怜悯。
  接着他又上下打量她一遍,视线从她沾了风尘的外套到那细瘦的手腕,带着几分考量与几分莫名的得意,像只阴谋得逞的贱狗。
  “进来休息一下?”他声音柔了些,主动凑近。
  林司潮拒绝:“不了。”
  她还打算送下一单呢。
  江焰愣了愣,嘴角有些抽动。
  但他联想到林司潮此时的模样,怜悯心大起:她只是自尊心受挫了。
  而这对他也是机会。
  如果这是乙男游戏,那就是攻略女主角的关键时刻。
  想到这里,他有种伟大的使命感,仿佛自己便是拯救阴郁悲惨少年的天降小太阳。
  他换了口气,小心翼翼,“你……今天是我生日。”
  “你也累了,多少钱,我可以转给你。”狗狗眼满是真诚,眨了又眨。
  林司潮不用他善心,她也不觉得送外卖多辛苦、多“下等”。为了生计,一没出卖尊严、二没突破底线,靠自己的劳动换取资金,毫无疑问都值得尊敬。
  但可能在江焰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眼中,送外卖堪称恐怖,好像非常低贱一般。
  “不必。”
  她还有下一单,时间不等人。她转身就走。
  江焰僵滞一刹,反应过来后又几步冲去林司潮旁边。
  林司潮速度很快,已经坐上电瓶车。她看着拦着她的江焰,又低头看看手机上取外卖的倒计时。
  林司潮默默先取消这一单。不管怎样,送外卖也得尽职尽责。她感觉自己被江焰拉扯这一段时间,她绝对无法准时送达下一单了。
  江焰在一旁抓着她,又偷窥到她的操作,心里一暖。
  他神情更温柔了,在这张明朗的脸上显得诡异。
  “没事的,别担心,这一单的损失我来付。”
  林司潮还为他取消外卖接单了。江焰感动的泪汪汪,心软成一滩,什么报复什么心机什么机会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寒风吹来,林司潮默默下了电瓶车——实在是她坐在上面被江焰拉着,这场景太诡异了。
  她心里叹气,面上冷漠。
  江焰露出笑,明朗阳光,“跟我进去吧!既然你都取消订单了…陪我过生日呗?”
  他倒是学机灵了,说话的同时一直拉着林司潮,甚至自己凑了上去,胸脯本就因心形镂空外露,林司潮只感觉到温热的肌肤相触之感。
  她皱眉,正要抽出右手,却被江焰拉着往里走,温热的肌肤还夹着她手臂。
  林司潮:?
  别墅内,依旧欢声笑语。尽管江焰是今晚生日宴的主角,却很少有人真正留意到他的短暂离场。更多的人簇拥在江川身边,酒杯碰撞间尽是奉承与低语。
  恰在此时,江川指尖轻晃酒杯,深红的酒液在灯光下漾荡,醇厚甘甜。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外投,猝不及防撞进一双乌沉的眼眸里——
  林司潮就站在庭院的树影下,静默如夜。
  江川微微一愣,又淡淡移开视线。她知道林司潮不想被太多人注意,也知道哥哥或许正在与她进行某种…情趣?
  耳边回荡着宾客们虚伪的寒暄,江川的心神却渐渐飘远。
  至少……哥哥该提前告诉她林司潮会来。如果早知道,她会选一件更正式的礼服。
  江焰见江川识趣,心下一安,沾沾自喜。他满面笑容,拉着林司潮往室内走。
  “你冷不冷,换件衣服?”他嘟嘟囔囔,嘴说个不停。彻底到了自己的地盘,他全身心都放松下来,透着游刃有余。
  “二楼江川衣帽间放了一些衣服,都是没穿过的。”
  林司潮被他絮叨得有些头疼,却又不好拒绝。他这么一说,她感觉自己满身是汗确实也不好受。但想到没法送外卖,来都来到他生日会了,更不好受了。
  突然,江焰像是想到什么,脸颊倏地飞起红晕,连耳根都染上绯色。
  他眼神飘忽,声音不自觉放低:“林同学,你……你要不要先洗个澡?”
  又急急补了一句,“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着凉!”
  说这话时,两人刚巧进了客厅。客厅人不多,满地彩带与金丝,在灯光下泛着零星亮光,几簇没系稳的气球挣脱束缚,正漫无目的轻轻飘荡。
  沙发就几个江焰的跟班,坐的乱七八糟。
  一看江焰来了,也没动作。但视线一触及他身边的林司潮,几个小弟立马弹直背脊,坐得端端正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领、拽平衣角,下意识力求端庄美丽。
  毕竟林司潮如此帅气有风度,在这样的女生面前他们总是注意形象的。
  “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江焰无奈。
  小弟们满是八卦的眼神在她俩身上转来转去,终于是听命于他们的江哥,几个人悻悻走了出去。
  脑补了一番感天动地言情剧,他们下定决心要守护好江哥的爱情!这说不定就是江哥爱情剧本的重大转折点。
  几人对视几眼,发誓隐瞒好生日主角失踪的事情。
  不过这不牢他们操心。毕竟有江川在,大多数人都围在她身边,只有些八卦的少爷们才会注意到江焰的消失,但也不会多想。
  客厅内便只剩下他和林司潮。
  林司潮这时终于能挣脱开他,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下次,跟我保持距离。”
  江焰愣了愣,瞪大了眼睛,原本亮晶晶的眼一下黯淡,“为什么?”
  林司潮还没说什么,江焰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往自己胸脯看去,一下两颊红艳得滴血,整个人如同熟透苹果一般。
  林司潮扶额,她更多意思是真的想保持距离。
  她顿了顿,江焰却先开口了,语无伦次,“你…你先上去洗漱换衣服!”
  话说完,他转身就走,一屁股坐上沙发,双手捂脸。
  完了。他可是端庄的小少爷啊,怎么能做出——
  林司潮则思考这个时候偷跑的可能性。她默默上了二楼。
  问题是,哪间是江川的房间?
  江焰的声音突然从楼下传来,像是已经冷静,“右边第二间!”
  行吧。林司潮到了门前推开门。
  很明显没有丝毫生活痕迹。这别墅估计是举办生日会才使用。
  林司潮去了衣帽间,零散几件,清一色的黑白搭配。她随手拿了几件,去了洗浴间。
  热水从头顶淋下,蒸腾的水汽逐渐模糊镜面。暖流漫过肌肤,驱散寒意,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反思。
  她是不是太不礼貌了?没有经过江川同意就擅自用了她的房间洗澡、穿她的衣服,哪怕这是江焰让她做的。而且今天是江焰的生日,她没有准备任何礼物。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又太有礼貌了?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顺着江焰的安排走了,明明两人也算不上多熟。说到底在她心里,两人关系只是同学,她只想维持表面的礼貌。
  毕竟江焰不像南绘和顾景那样,恶意外露,甚至下黑手。即便江焰举动背后藏心机,可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所做的一切客观上都在帮她……
  她洗澡很快,毛巾随意搭在肩上,黑发湿漉漉的——她没有先吹头的习惯。
  为了快点,加上没找到吹风机,她穿了江川的衬衫长裤便下楼。
  不得不说,江川与江焰身量都颇高,尤其江川。她穿着她的衣服,竟然堪称oversize。
  江焰早听到脚步声,心脏莫名狂跳,几乎要把他震碎,紧张上涌。
  当林司潮朝他走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起身,站在沙发前。
  少年黑发湿漉漉垂下,脸颊白皙冷沉,乌沉的眼与湿水的黑发仿佛都含水,能反射世间一切虚妄。
  她穿着江川的衣服,经典的黑白搭配,衬衫有些宽大,露出锁骨,身形却在其中隐约显露着精瘦。
  林司潮用毛巾揉着头发,看着他,歪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