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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箭穿心,女帝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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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是从无边无际的破碎与混沌中艰难凝聚起来的。
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思维,而是痛。
是万箭钻心、撕裂魂魄般的剧痛。
每一寸骨骼都仿佛被碾碎,每一缕肌肉都像是在被撕裂。
冰冷的寒意透过身下潮湿的稻草,混着浓重的血腥气,无情地侵蚀着她仅存的感知。
南宫霜翎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阴森的穹顶,石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般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这里……是哪里?
仙魔大战的最后一幕,如流光般在脑中闪过。
她,玄真女帝南宫霜翎,为护佑苍生,燃尽元神,引爆法则核心。
那毁灭性的力量撕裂了时空,她的神魂本该彻底消散于虚无。
为何还会有知觉?还会有这令人窒息的痛楚?
纷乱的、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凶猛地涌入脑海。
苏晚晴,睿亲王墨砚卿的正妃。
母族苏家,因通敌叛国之罪满门抄斩,唯她因王妃身份暂保性命。
却被诬陷与侍卫私通,德行有亏,废黜王妃之位,囚禁于此。
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而此刻,囚室之外,遥远的府邸深处,却隐隐传来喧天的锣鼓声。
鞭炮齐鸣,人声鼎沸,一派喜庆景象。
记忆清晰地告诉她,今天,也是她那位名义上的夫君——
睿亲王墨砚卿,迎娶侧妃薛楚楚的大喜之日。
真是……讽刺至极。
她欲护苍生而身死道消,这具身体的原主,却因莫须有的罪名含冤待毙。
世间不公,何处皆然。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道狭长的光带投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也照亮了囚室内污秽不堪的地面,和蜷缩在角落血泊中的她。
几名穿着王府侍卫服色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面容冷硬,腰间佩刀,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气息奄奄的女子,如同在看一堆垃圾。
“王爷有令,罪妇苏氏,品行不端,罪证确凿,即刻处死,以正家规!”
冰冷的宣判,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
没有任何审问,也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
两名侍卫应声上前,脸上带着麻木和不耐烦。
他们伸手,准备将她拖出去,执行那所谓的“处死令”。
其中一个低声嘟囔:“真是晦气!赶紧处理完,还能赶上去喝杯侧妃娘娘的喜酒……”
喜酒?
这两个字,像是一点火星,落入了南宫霜翎近乎枯竭的心湖深处。
玄真女帝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可以战死,可以湮灭,但绝不容许如此卑微、如此屈辱地死去!
尤其是,成为别人喜庆日子的祭品!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愤怒,支撑着她几乎破碎的身体。
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神魂之力,开始强行凝聚这具残破身躯内最后一丝生机。
那是一种凌驾于凡俗力量之上的意志。
是帝王的意志!
就在侍卫粗糙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
南宫霜翎猛地抬起了头!
原本涣散、绝望的眼眸,此刻竟亮得惊人。
如同寒夜中最冷的星辰,锐利、深邃,蕴含着无上的威严。
那眼神,绝不属于一个将死的懦弱妇人!
上前的那名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震慑,动作猛地一僵。
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
侍卫头领也察觉到了异常,眉头紧皱,厉声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动手!”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
一股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力量,以南宫霜翎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仿佛平静的水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涟漪。
这力量并不磅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如同山岳倾覆前的那一丝征兆,令人心悸。
“砰!”
两名靠近的侍卫如遭重击,齐齐向后跌退,撞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写满了惊骇。
侍卫头领“哐啷”一声拔出了腰刀,刀尖指向南宫霜翎,色厉内荏地喝道:“妖妇!你使得什么妖法?!”
南宫霜翎无视指向自己的利刃。
她用手肘支撑着地面,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剧痛。
鲜血从崩裂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稻草。
但她终究,还是摇摇晃晃地,半坐了起来。
尽管狼狈不堪,浑身浴血,可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那双眼睛,冷冷地扫过在场每一个惊疑不定的面孔。
最终,落在了那名侍卫头领的脸上。
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像裹着冰碴,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本帝的命……”
“……阎王也不敢收!”
“本帝”二字出口,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睥睨众生的霸气。
囚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女子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势吓住了。
就连那侍卫头领,握刀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眼神惊疑不定。
这真的是那个懦弱无能、任人欺凌的苏王妃吗?
眼前的女子,虽然虚弱得随时可能倒下,但那眼神,那气势……
竟让他这个经历过沙场厮杀的人,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穿着体面、像是王府管事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语气带着不满:“怎么回事?处理个人都这么慢!侧妃娘娘的吉时快到了,别冲撞了喜气!”
他说完,才看到囚室内的情形,尤其是半坐起来的南宫霜翎,不由得一愣。
侍卫头领压低声音,快速解释道:“王管事,这罪妇……有点邪门!”
王管事的目光落在南宫霜翎身上,带着审视和嫌恶。
但他毕竟是见过风浪的,很快镇定下来,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一个将死之人,还能翻了天不成?赶紧处理掉!”
得了指令,侍卫头领眼神一狠,再次举刀上前。
这一次,他打算亲自动手,不留任何意外。
南宫霜翎心中凛然。
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她勉强凝聚起来的所有气力。
此刻,她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真正的油尽灯枯。
难道刚刚苏醒,就要再次面对死亡?
不!
绝不!
她的目光穿透囚室的门,望向那传来隐约锣鼓声的方向。
睿亲王墨砚卿……
一切的根源,都在那个男人身上。
要想破局,必须见到他!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更大胆、更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
她要用最后的声音,下一场豪赌!
就在侍卫头领的刀锋即将落下的瞬间——
南宫霜翎用尽胸腔里最后一丝气息,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对着囚室外的虚空,或者说,是对着那可能存在的、监视着这里一切的眼睛,开口说道:
“告诉墨砚卿……”
“……抱我去喜堂。”
话音落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囚室里格外清晰。
王管事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
侍卫头领举起的刀,也僵在了半空中。
抱她去喜堂?
去王爷和侧妃的婚礼喜堂?
这个罪妇,是疯了不成?!
她难道不知道,王爷对她厌恶至极,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王爷的耻辱吗?
然而,南宫霜翎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看任何人。
她微微合上眼,似乎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赌赢了,她或许能争得一线生机。
赌输了,无非是提前片刻迎接死亡。
但她那属于女帝的直觉告诉她,这具身体,和那位冷酷的王爷之间,
一定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联系。
这种联系,或许就是她唯一的生路。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侍卫头领看向王管事,用眼神询问。
王管事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一咬牙,对手下吩咐道:“看住她!我这就去禀报王爷!”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做主的范围。
这个苏王妃,今天太反常了!
王管事匆匆离去。
囚室内,只剩下南宫霜翎和几名严阵以待的侍卫。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南宫霜翎能感觉到,那几名侍卫看她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轻视和麻木,变成了惊惧和疑惑。
她依旧半靠在冰冷的墙上,闭目不语。
体内,那微弱的神魂之力,正在艰难地引导着空气中稀薄的灵气,
试图修复这具濒临崩溃的身体。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外面的锣鼓声、喧闹声,似乎更清晰了一些。
喜庆的气氛,与这囚室内的绝望和冰冷,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通道里,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囚室内的所有侍卫,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屏住了呼吸。
南宫霜翎的心,猛地一跳。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目光,投向那扇敞开的、通往未知命运的牢门。
一道修长挺拔的玄色身影,逆着门外微弱的光线,出现在了那里。
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但那一身凛冽的气息,却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来了。
睿亲王,墨砚卿。
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