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九月轻歌

24、第 24 章

　　皇帝突然赶来御花园，一名宫人都没带，随行的只有禁军统领时延晖。

　　去西爽阁的路上，陆知临吩咐时延晖，“你去忙你的。”

　　时延晖称是，先后向皇帝、付婕妤行礼告退。

　　付云笙欠一欠身。

　　过了会儿，杨无尘带着一列太监赶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他去内阁传道旨的工夫，付婕妤就又遇到了是非，后宫那些醋坛子啊，实在是一言难尽。

　　回到西爽阁，落座后，陆知临看一眼清岚、莫乔，微笑道：“你们护主有功，各赏黄金百两。”

　　清岚与莫乔俱是一愣，转而笑着谢恩。

　　她们觉得皇帝大方得过了分，却不知皇帝觉得这点儿赏赐并不够，苦于想不出更好的方式。

　　付云笙喜闻乐见，瞧着天色不早了，换了浅碧色襦裙，到小厨房准备膳食。

　　陆知临跟过去，和上次一样，坐在门边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他发现她真的一点儿也没受影响，言行与平时无任何不同，也不知这等胆色如何练就。

　　饭桌上，皇帝吃到了惦记的打卤面。

　　臊子用了六荤六素十二种食材，煎炒烩制之后，勾入芡汁做成卤，浇到劲道的过水面上。

　　卤多汁浓，不知多可口。

　　陆知临连吃了两中碗，仍觉意犹未尽，抢了付云笙小半碗才算完。

　　付云笙横他一眼。

　　他美其名曰是好心，她可以多吃些菜。

　　在廊间喝凉茶的杨无尘想着桌上的四道菜、一道汤和打卤面，满脸是笑。

　　膳食方面，先帝在位时，每一餐都要享用几十道菜，而比起奢靡的帝王，已经足够节俭。

　　轮到今上，登基后对膳食无甚讲究，寻常一餐只要十几二十来道菜，喜欢的多吃几筷子，不喜的也从不说什么，少给他上就成。

　　眼下倒是好，付婕妤准备膳食的时候，饭桌上统共五六样，明显是懒得准备得更丰盛，说起来是太委屈皇帝了，却架不住皇帝偏爱她的厨艺，每一餐都是大快朵颐。

　　如此一来，御膳房省心了，只需送成色最好的食材到西爽阁，对西爽阁也有好处：膳房满心满意巴结付婕妤，送食材自然是多多益善。

　　说心里话，杨无尘也愿意皇帝每日来西爽阁，这里的氛围让人特别舒坦。

　　饭后，陆知临和付云笙散步时，慎刑司郎中廖文忠来见，行礼后如实禀明查案的进度：

　　企图行凶之人叫小德子，是宋选侍跟前的粗使太监。

　　据小德子说，宋选侍禁足期间，每日诅咒谩骂付婕妤，挖空心思地想将付婕妤置之死地。

　　小德子跟随宋选侍的日子不短了，一家人的性命攥在宋选侍手里，最近他娘病入膏肓，宋选侍许给他五百两，是他娘的救命钱，也是他的卖命钱。

　　这就是小德子对付婕妤下毒手的原因。

　　陆知临听完，道：“化金水并非轻易可得，查清来处。将宋选侍带到慎刑司拷问，服侍她的宫人亦然。”

　　“微臣遵旨。”得了准话，廖文忠便敢对宋选侍下手了，要不然可不行，就算只是名义上的，那也是皇帝的女人。

　　廖文忠走后，陆知临吩咐杨无尘：“踅摸几个身手好的女子，平时放在后宫，确保付婕妤安然行走各处。”

　　杨无尘称是。

　　这晚歇下之后，陆知临才问付云笙：“依你看，谁是背后的主谋？”

　　付云笙委婉地道：“臣妾不知道，只是事发时想到了给李婕妤的两耳光。”

　　“只有你我二人，说话不需拘礼。”陆知临把她抱到身上。

　　大抵是经常微服出宫的缘故，他切换自称非常自然，付云笙当然也可以，却不能那么做，“臣妾胆子小，轻易不敢。”

　　陆知临轻笑，掐一把她的小蛮腰，“白日的事那样骇人，你都声色不动，谁敢说你胆儿小？”

　　“两回事，臣妾是皇上亲封的婕妤，怎能怕那种鼠辈？对皇上却是由衷地敬畏。”

　　“又耍花腔。”陆知临笑得更欢，手下辗转片刻，心思转移，柔声哄她，“总说我欺负你，今儿你卖力气欺负我一回，可好？”

　　“不好。”付云笙想也不想，坚决反对。

　　“我出力也成，只不过……”他的唇凑到她耳畔，低语一句。

　　“不行不行。”付云笙频频摇头，挣扎着坐直身形，脸颊却已微红。

　　“真正美若出水芙蓉。”陆知临有片刻的恍惚，下一刻还是专注于攻克她在最亲密时刻的羞涩，认真地道，“二选一，我已经特别迁就你了。”

　　“哪有这样的？”付云笙颓然趴到他身上，面颊蹭着他肩窝，撒娇兼耍赖，“不是臣妾最好最好的皇上么？怎么能做强扭瓜的事儿？”

　　陆知临哈哈大笑，将自己的小开心果牢牢拥住。

　　*

　　夜色已浓。

　　林慧妃脚步不稳地走出慈宁宫，忍耐着膝盖的酸痛，轻声问水香：“那件事可得手了？”

　　“没有。”水香轻声答。

　　“没有？”林慧妃蹙眉瞪着她。

　　“要是得手了，这边怎么会这么安静？”水香苦笑着扶她往前走，“小德子没成事，倒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已经进了慎刑司。”

　　林慧妃失语。

　　水香忧心忡忡，继续道：“宋选侍和身边的奴才也都进了慎刑司。”

　　林慧妃意外，“这么快？”

　　“事发后，皇上立刻赶去了御花园。”水香将自己听说的娓娓相告。

　　林慧妃沉默半晌，闷出一句：“算她命大。”

　　“奴婢只是担心，宋选侍那边——”

　　“她不会说出不该说的。”林慧妃胸有成竹，“她母族已是家门倾覆，若将本宫扯进去，一家老小连命都保不住。本就是她恨付云笙入骨，本宫不过略施援手。”

　　水香却觉得，她太想当然了。事情惊动了皇帝，事态哪里由得谁控制？

　　同一时间，莫乔正在生闷气：在宫里网罗的小喽啰，她已经安排了人盯着宋选侍那边，关键时刻却不能及时报信，防患未然。

　　是不是自己的眼力、本事退步了？又是不是宫里的人说话都跟刮风一样，根本不能相信他们的承诺？

　　她正气鼓鼓地反思着，守门的寻到面前，“莫乔姑娘，有个小宫女找你，下午就来过一趟，忙忙叨叨的，我没顾上跟你说。”

　　莫乔立刻换了笑脸，道谢后去了西爽阁门外。

　　等着她的是小宫女香晴，今年十一岁，正是承诺盯着宋选侍的人，如今的差事是与另一名宫女负责打理一片花树林，而那片花树林离宋选侍的宫室特别近。

　　莫乔带香晴走出去一段，在僻静处说话。

　　香晴满脸羞惭，绞着手指道：“莫乔姐姐，今儿下午我瞧着情形不对，过来找你，但你陪着婕妤去了御花园，我就想等晚一些再告诉你，谁知没多久就听说出了事……”

　　“没事，有惊无险。”莫乔给她一个安抚的笑，“不管早晚，你能将所知的事情告诉我，我就很感激了。”

　　香晴面色缓和了几分，凑近些低声道：“先前我跟姐姐说过，慧妃娘娘宫里的小三子，时不时到宋选侍那边，找小德子说话。

　　“今儿下午他又去了，跟以前不一样的是，拎着一个桶，走路的时候特别奇怪，是又怕拎不住又怕碰到桶的样子。

　　“我找由头放下差事，跑去盯着他，亲眼瞧见他跟小德子说了几句话，小德子接过桶，他们的表情都很……很严肃，是那种要出大事的样子。

　　“小三子走了之后，我有点儿心慌，但又不知道见了你要怎么说，杵在角落里愣神，没想到，小德子很快就出来了，拎着桶闷头走路。

　　“我跟了他一段，断定他要去御花园，还是猜不出怎么回事，但觉得该告诉你。”

　　莫乔听完，点了点头，握住香晴的手，“要是我家婕妤能担保你不挨打，你敢将这些话告诉慎刑司的人吗？”

　　听到慎刑司三个字，香晴眼中闪过恐惧，但是转瞬即逝，坚定地点一点头，“我敢，又不是说瞎话。”

　　“好丫头。”莫乔揉了揉她面颊。

　　香晴绽出甜甜的笑，“姐姐对我有恩，我没法儿报答，能帮到你一点的话，心里也自在些。”

　　“给你表姐找个太医拿些药而已，真不算什么。”莫乔笑着，“你等我一下，我去小厨房，给你拿些可口的水果点心。”

　　不深入了解根本想象不到，好些宫人的日子着实难捱：饭菜根本不管饱，水果点心是稀罕物，别说新鲜的，快坏掉的都难捞到。这等光景，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小宫人来说，委实苦不堪言。

　　莫乔收揽的小喽啰，大多是这类可怜人。

　　*

　　翌日上午，林慧妃卧在软塌上，一边享受宫女手法得宜地揉腿，一边思忖接下来该怎么行事。

　　御膳房的事说起来的确与她有些关系，是否追究全在于皇帝。

　　皇帝给的查案期限是四十天，这就好，足够宫外的人整治得付云笙脱一层皮，到那时候，皇帝哪里还顾得上她那点儿过失。

　　心里刚安稳下来，便听得外面乱糟糟，有人呼喝，有人喊冤。

　　“怎么回事？”林慧妃蹙眉问道。

　　水香快步进来，面色煞白，“慎刑司的人来了，要带走小三子。”

　　“带走小三子？”林慧妃也变了脸色，忽地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