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人还要打丧尸啊》羊毛青

14、岑果

　　7月1日00：02，花香村，岑耀家。

　　“汪汪！汪汪汪汪！”
　　格外寂静的深夜，凶猛的狂吠声方响起，村中接连响起不同的声音，悉悉索索地回应着它的号召。
　　这些声音，无处不在。

　　一楼卧室，岑耀被门外大黄的叫声吵醒，他坐起身，先是看向房间另侧的小床。

　　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不知梦到什么，嘴角挂着口水。
　　睡前安稳盖在岑果肚子上的薄毯，现在，已被他卷到身下。衣角也被他撩到胸前，大咧咧地露出了随呼吸起伏的肚皮。

　　“不好好盖着，明天要是着凉窜稀，可别又偷摸地在厕所哭。”岑耀小声斥责，手却拉出毯子，细心地掩好孙子的小肚子。

　　一番动作下来，岑耀发现岑果右手握着的手机，气道：“臭小子，又偷玩手机！”
　　睡着的岑果没设防，岑耀一掰手，轻易地抽出了手机，顺手放在床头柜。

　　屋外的狗叫声弱了，声音越来越远。

　　家里的大黄夜里不会随便乱叫，它怕是见到不对劲的人。

　　大堂灯亮起，岑耀顺手拿上放在大门后的锄头，隔着门板，叫了声：“大黄？”

　　他凑耳去听，外面竟什么声音都没了。

　　“爷爷，是大黄在叫吗？”

　　岑耀听到背后的声音，开闩的声音一顿。

　　岑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跟着下了床。

　　“是。”岑耀面色温柔，“果果，被声音吵醒啦？”

　　岑果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嘟囔道：“嗯，大黄太吵了。”

　　“没事，你上床接着睡吧。”

　　“不，我要跟爷爷去看看。”岑果醒了神，拍拍小胸板，骄傲道：“别把我当小孩，我能保护爷爷了！”

　　岑耀眼角细密的皱纹，舒展开来，他笑道：“好好好，果果真懂事！”

　　“吱——”
　　夜风吹来，穿过空荡的门前。

　　岑果被岑耀半遮身形，他黑黝黝的眼睛看着门外，小脸带着些不安。
　　他怯声问：“爷爷，大黄呢？”

　　岑耀的两手紧握着锄头，挡在身前，高喊道：“大黄！大黄！”

　　细细呜呜的声音自远处飘来，有道模糊低矮的影子朝着亮灯的楼房而来。

　　孩子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敏锐。那道黑红、疑似大黄的东西越近，岑果感到窒息般的压迫和害怕。
　　他颤声道：“爷爷，我们回屋！”

　　岑耀侧身想安抚孙子，却摸到满手的冷汗，他蹲下身，担忧道：“果果，怎么了？流这么多冷汗？”

　　岑果没有回应岑耀，直愣愣地盯着黑红残影飞速奔来，他像被魇住，语不成调，“进……门……跑……”

　　岑耀晚一步察觉到背后的危险，他猛地回头，眼前的画面多么的诡谲怪诞，瞬时，他的脑中只剩下空白和混乱。

　　只是晚一步，仅是慢两秒，猎物已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在岑耀以为自己必定会被猩红的利齿撕裂时，他的视野忽然晃荡。
　　局面已定，岑耀仰视着漆黑的夜空，耳边凄厉的惨叫磨砺着他的神经。

　　他抬起头后看见的一幕，令他悲愤、绝望。

　　岑耀的声音撕心裂肺，“果果！”

　　岑果在“大黄”扑来的那一瞬，手冲破无形的僵硬束缚，将面前的爷爷推向旁边。

　　虽岑耀极限避开了攻击，他身后的岑果失去了遮挡，硬生生地对上凶恶的尖齿。

　　大黄的嘴死死咬住岑耀细小的胳膊，咬得骨头都隐隐碎裂。霎那间，空气中腐臭、甜腻的味道被浓郁的血腥味压下，混杂成难以言喻的气味。

　　“啊！”岑果另只完好的手抵着狗头，拼命地想把它推开，“大黄！松口！”

　　“大黄”即使听懂，也断然不会松口，反倒加力，势要把小猎物的胳膊咬断。

　　“哧！”锄头铲入大黄的身体，猛地往后钩。

　　大黄吃痛离开，但它没有轻易松口，利齿无情地撕裂了大块肉。在两人呆滞的目光中，它一口将其吞下，咧着沾满碎肉和鲜血的嘴，似在挑衅。

　　“去死！狗东西！”岑耀目眦欲裂，重重挥下锄头。

　　大黄丝毫没有退缩，迎着锄头而去。它的行动迅速，连影子都还没来得及留下，便绕开锄头，来到岑耀身边，再次猛扑。

　　“呜呜！”
　　比它速度更快的是数根无形的细针。针尖丝滑地穿透□□，留下大小一致的血孔。
　　两根针刺破大黄的右眼，溢出暗红带着细闪的液体，它诡异地不再动弹。

　　岑耀的手剧烈颤抖，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掌心。

　　干农活的人手很粗糙，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就是这平平无奇的手，离奇地射出了“空气针”。

　　岑耀回过神，正要趁胜追击，却不知为何使不出针。
　　他抡起锄头才砸中两下，起先还静止的大黄身形一闪，那道锄刃空砸在地面，造成深刻的痕迹。

　　“汪汪！”大黄嘶吼着逃离。

　　岑果呜咽着，“爷爷。”

　　“果果。”岑耀抱着岑果进屋，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

　　灯光下，少了皮肉的胳膊鲜血淋漓，隐隐可见碎裂的手骨。伤口周遭，肌肉组织被撕扯走的皮肤耷拉着。

　　孙子痛苦的哭泣呻|吟，无疑是在给岑耀剜心。

　　他颤抖着拨打急救号码，“嘟嘟——”，十几通电话皆未回应。

　　白白等下去不是办法，岑耀咬牙，“爷爷带你去医院。”

　　“不……”泪水和汗水刺激了岑耀的眼睛，他半眯着眼，细声道：“爷爷，看……短信。”

　　岑果下床前，用手机看了眼时间。当时的屏幕上有几条垃圾消息，他记得，最顶上是条名字为“异能者联盟”的短信。
　　当时觉得搞怪的短信，或许现在会是他们了解怪异的提示。

　　岑果的态度坚决，岑耀只好点开短信。他和孙子看完短信后，心中燃起希望，根本没理会下面的手册，直接拨打联盟电话。

　　电话被接通，岑耀急声道：“我孙子被大，不对，被丧尸咬了，你们救救他！求求你们，救救他！”

　　电话对面沉默两秒，声调平缓，“抱歉，联盟暂时没有解决感染的方法……”

　　“怎么可能！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还那么小。”
　　泪水顺着脸颊，流入开合的嘴中。岑耀再次尝到，苦涩的眼泪。

　　“……伤口一定不要接触感染者的血液，如您需要，联盟会派遣小队接手感染者……”

　　岑耀神色灰败，直接挂断电话。

　　“爷爷，我是不是也要变成丧尸了？”
　　岑果胳膊上的伤口停止流血，裸露的创口凝固了一层黑灰的血痂。

　　“不会的。会好的。”岑耀抹了把泪，毫不在意自己过大的力气磨红了黑瘦的脸颊。

　　“爷爷帮你包好就都好了。”岑耀不知是对孙子说，还是说给自己听。

　　岑耀细致地处理着岑果的胳膊。
　　伤口接触到药水，岑果理应吃痛，但他已没了力气去反应这份痛苦。

　　进入感染期的岑果，体内的器官会逐渐衰竭。

　　短短时间内，残酷的丧尸世界、非生即死的对抗、难以承受的剧痛……年仅八岁的岑果不止身体，连心理都遭到重创。

　　纵是衰竭的速度缓慢，他也再没精气去保持清醒，只能闭上双眸，陷入昏迷。

　　岑耀见孙子沉睡，浓重的悲痛难以压制。他坐在卧室的门槛上，紧捂着双眼，闷声痛哭。

　　果果被感染都怪他啊！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啊！应该被感染的人是他啊！
　　真没用啊！活了一把岁数，要孙子保护自己！他该怎么活啊！

　　走过大半辈子的老人，多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他始终挺直着背脊骨，为孙子遮挡风雨。
　　此刻，连绵不绝的泪水，砸弯了他硬朗的身骨，心气也跟着慢慢地散了。

　　老人怕异能者联盟真的派人来接手岑果，他整理了二楼的储物间，将小孙子藏在里面。

　　纵然感染者最后会变成丧尸，但现在的岑果依旧是自己乖巧的小孙子啊……

　　**

　　“爷爷上来的时候，我有时会醒着，但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离开房间。”岑果躺在折叠床上，乌黑的眼珠看着窗边的段青荣，问道：“其实爷爷骗我，我会变成丧尸，就像丧尸电影里一样，对吗？”

　　小孩对情绪很敏感，他能辨清明显的谎言，只是没有戳破。因为那不只是对自己的谎言。

　　段青荣垂下视线，她的沉默即是肯定。

　　岑果的睫毛湿润，仍笑着，“我什么时候会变成丧尸？”

　　“感染期的二十四小时内，随时都有可能。”

　　“你能详细给我讲讲丧尸世界的规则吗？爷爷不愿意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岑果捂着心口，显然承受着苦痛。

　　“咔擦”细微的声音来自段青荣手中的抢，枪柄爬出几道裂痕，可下一秒，抢蓦地恢复如初。

　　段青荣点头，“好，我讲给你听……”

　　段青荣也许不是个合适的讲者，但岑耀是个安静却保持好奇的听客。

　　“原来是异能啊。”岑耀听完异能者的介绍，了然道：“爷爷的异能是针，姐姐的异能是……唔，回溯？”

　　段青荣惊愕，几转思绪，确认道：“你的异能？”

　　“我能看见你们身上散发的颜色……”
　　岑果没否认，他的视线投向段青荣，却没有落在她的身上，更像是看着围绕在她附近，常人所看不见的东西上。

　　“你和爷爷一样都有天空般的蔚蓝色。”岑果深深地与段青荣对视，接着道：“但姐姐身上多了漂亮的绿色，跟山中森林一样的颜色。”

　　岑果发现自己的第二种异能，段青荣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可是他后面残缺的话，使她心神一震。

　　“……说，是送你的礼物……”

　　段青荣焦急地追问：“谁说的？”

　　岑果没有正面回答，眨眨眼睛，是转述亦是提醒，“时机未到，充满秘密的礼物，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他主动地结束这个话题，让段青荣继续往下讲述。

　　段青荣没有纠结，将意外所获记下，接着讲丧尸的板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