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见》夏屿岛

2、星星纸条

　　“滴滴滴……”

　　下一秒闹铃切断。

　　五分钟又五分钟，宁橙不得不从被窝里爬起来，一看时间七点二十，整个人都不好了，迅速拖着身体去刷牙洗脸。

　　周末的时间开了倍速，快得让人错不及防。

　　最终她咬着面包赶上一趟即将要离开的公交，车上大多是附近学校学生，宁橙眼尖捕捉到一道熟悉的校服身影，一溜烟跑过去填补他身边的空位。

　　“又起晚，再慢点车都不用坐了。”旁边是陈然。

　　她刚想说点什么，一抬头看见对方眼睑下淡淡的黑眼圈，瞬间嘴里面包糠都要笑喷出来。

　　“我是起晚，你是整夜没睡吧。”

　　刚踏进校门口，上课铃不合时宜响起，一下一下地，催促他们脚步加快。

　　第一节课是语文，老曹在讲台手持教材激情诵读，下面的学生眼神迷离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由于是班主任的课，谁都不敢正大光明的趴桌上睡，不然就是一板书招呼脑瓜。

　　宁橙强撑着脑袋，手掌拖住转过头，看向同桌半瞌的眼睛：“你睡着啦？”

　　对方不语。

　　宁橙眯了眯眼，看清了他睫毛微微颤抖，“你这是在假寐，好学生会上课睡觉吗。”

　　-

　　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操场上到处分散着高一二班的学生。

　　从教室解放出来，姜倩拉着宁橙散步，倾情诉聊着少女间心事。

　　好吧，其实是姜倩单方面的烦心事。

　　她一脸苦命的模样：“啊啊啊啊，橙子啊，我又又又被甩了，都怪那狗男人。”

　　宁橙早已见惯不惯了，但还是象征性的安慰道：“好了，好女人别哭。”

　　“你知道他分手理由是什么吗！？就他妈离谱！他说不想耽误我要我好好学习！他有病吧。”

　　他俩没在一起之前，宁橙一直充当军师，给姜倩出主意。

　　“你消消气。”宁橙再度安慰。

　　“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本来当时都无望了，结果梁宇第二天就意外表白了姜倩。

　　姜倩：爱情要来了吗？

　　结果最后要走的也是梁宇。

　　姜倩：(Ｔ▽Ｔ)

　　他长得帅，当时很多人追，姜倩就是其一员。可最后却以如此理由提分手，怪可惜的。

　　唉，过去都过去了那就不必再提，想通透点，姜倩心情就转变得很快：“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啊？没有。”

　　怎么突然问到她了？

　　“放屁！从高一到高三，那么多个男生表白你。”
　　“有几个长得帅的，你都给拒了。”

　　“差不多。”

　　“是不是心底有人了就装不下其他人？”瞧她这般，姜倩那股八卦劲愈加强烈。

　　其实十几岁少女的心里都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能说。

　　宁橙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两个人也比较倒霉，值日完教室，欲走却迎面撞上老师，然后被叫去给打扫卫生的添人手了。

　　姜倩走在前面先推多媒体教室的门。

　　一架钢琴旁端坐着两个人，语文老师老曹举笔改稿，旁边是一位穿着干净的男生。

　　门口的两人先是喊了声老师好，然后被安排扫地，窗户已经有另一个人承包了。

　　姜倩抱着扫把望向窗户旁的身影，眼底尽是不怀好意。

　　刚被人背后蛐蛐“狗男人”本人现身于此，男生很经典的叛逆小子形象，黑T恤加蓝色牛仔裤，光面相和穿搭整个就是一地痞小混混。只是手里揣的白抹布让画面整体有点违和。

　　察觉到目光，梁宇不解地开口问她：“请问你有事吗？”

　　她不应他，抓住扫帚速往远点的地方挪，势必要隔个十万八千里。

　　宁橙没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反倒是老曹将她叫过来，一起准备下周一要在升旗台的演讲。

　　陈然正在顺稿子。

　　他本来就是广播员，洪亮的播音腔回响教室，咬字清晰毫不拖泥带水。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此次要演讲的主题是……”

　　一段话毕。

　　老曹：“然后宁橙你接着往下一人一段，最后结尾一起谢幕，可以吧？”

　　宁橙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OK。

　　“笃笃笃……”门口后面露出一道人影，中年女人面带微笑，文件夹环在腰部。

　　“曹老师，打扰了，有些事要找你核对。”

　　曹姝忙表示自己没关系，简单嘱咐完他们读稿的事项后，又忙跟校长离开了。

　　多媒体教室的门一开一关，人走后，里面一片静。

　　宁橙先开口：“陈然，数学倒数第二大题你写了吗？”

　　陈然：“我不会，我也没写。”

　　“英语作文帮李华给他外国笔友的一封信，写了几行？”

　　“没写。”

　　宁橙：……

　　-

　　隔天的下午。

　　月考成绩很快下来，分数跟宁橙预估的大差不差。

　　她开心地跑去分享给陈然。

　　“你看，我这次考好了。你考怎么样？”

　　“就一般。”

　　宁橙将手在他面前摊开，“成绩条。”

　　“不给你看。”

　　不给就不给。
　　宁橙没再理会，转头和姜倩去小卖铺了。路上拾到一个钱包，顺路交给了广播室。

　　半路姜倩扯住宁橙，指着一个方向：“哎哎哎，成绩榜。”

　　再回来教室时，抽屉里已然多了个小玩意儿。窗外阳光透进来，正好照射到那颗星星。

　　宁橙将纸星星折开，露出“陈然”两个字，后面跟着的各科分数都比她高出十几二十分。窄小的纸条被揉出纹理，仿佛要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戳穿它。

　　好吧，她确实羡慕了。

　　可话又转回来——不是说不给她看的嘛，嘴上犟着，双手却很诚实嘛。

　　外面同刻播放起陈同学的嗓音，张扬、桀骜不驯的——“下面播报一则失物招领，有哪位同学在小卖铺门口弄丢了一个钱包，请到广播室认领……。”

　　嗯，还是那么不正经。

　　宁橙认真评价道。

　　要说之前对陈然的印象，宁橙只能寥寥可数的拾起来点稀碎片段。

　　初三时宁橙物理拉总分后腿，被迫送去补课深造，要不然作为家长的温韵就操心死了。

　　听到消息顿时感觉天塌了，这让原本少得不能再少的周末更加压缩了。。。

　　星期天，她垂丧着头走进教室，老师已等候许久，同她一起补课的还有一位男生。

　　宁橙的性格对陌生人较冷漠，如果对方不主动找她说话她就不会先搭话。所以一起补了一个学期的课，他俩一句话没说上，上课老师让回答问题谁会谁抢答而已。

　　像宁橙这种半听不懂的，自然是问题从上往下砸脑袋了她也便顺着装死，倒是陈然独挡一箭，毕竟他来者不拒，用不着抢答。

　　还有某次节假日放假一天，宁橙以为不用补课就没从学校拿资料回去，晚上宁橙洗漱完，刚一触上浴室门把手，母亲一句迟来的嘱咐，让她差点哭晕在厕所。

　　温韵：“小橙，明天记得起早点补课。”

　　靠！元旦诶！新年的开始你他妈告诉我要补课？！

　　最终宁橙只带了本教材书，路上，她眼神暗淡无光。

　　到地方，让把书翻到新课那页。

　　正所谓卧龙凤雏，有其一必出其二。

　　这不陈然的凤雏尾巴显现，他冷不丁来了句：“老师对不起，我没带书。”

　　他将手放在桌面上，底下压的只有两本白色复印资料，别无其他。

　　“卧龙”怔住，两行老泪纵横。

　　妈妈呀我遇到知音了！

　　一堂课的时间飞驰而过，从老师家里下来后，阴雨连绵，潮湿一片。

　　没有带伞，屋檐下宁橙抓着书包带子不知所措。

　　刚好陈然打伞从侧边经过，看到他宁橙眼睛咚地亮起来，仿佛感受到了天使的光芒在闪耀，她立马上前拉住他，躲到伞下。

　　“陈同学，我没带伞，你能撑我到公交车站吗？就前边那里。”

　　陈然迟疑地看她，两秒后，嗯了一声。

　　两个人一到站台就有车停泊，宁橙道了声谢谢便上车去。

　　透过雨雾的车窗，宁橙对站牌下的人说了声再见，还挥了挥手。

　　雨丝根细分明，男生戴着卫衣帽，刘海压得遮去了些眉眼，眼眸的色泽像针叶林起雾，眼底泛起湿冷，让走进去的人晕头转向。
　　他单肩背着书包，一个人在那停留。

　　少年不答，只一味呆站。

　　车身启动，宁橙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视线中陈然快消失的前一秒，她好像立刻撞入了一片禁地，雾气迷失双眼，冷气冻僵感觉。

　　她离开之前，那呆子蓦地抬头和她正好对视！

　　往后初三下学期，因父母工作需要，宁橙换了个地方补课，就没再见过陈然。

　　那时她对他的印象只是一起补过课的同学，物理学得很好，名字叫陈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