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阴人》此言差也

2、第 2 章

　　被她抓住的高珊又被吓了一跳，怔在原地。
　　 她僵硬地扭头，看向林颦，嘴唇微微颤抖，“姐，你别，别吓我。”
　　林颦松开了放在她衣领上的手，解释到：“我也不了解，但如果按照这里的样子，我觉得还是和咱们生活的地方结合一下比较好。”
　　 “那你要是不介意，那还是抓着我吧，姐。”高珊的声音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沉稳。
　　 “.…..”林颦看着快哭出来的高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一个坚定地唯物主义者，她一向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并不感兴趣。
　　 但是看着高珊的样子，她又觉得不哄哄不行。只能从善如流地把手重新放到了她的衣领上。
　　“这样好了吧，我跟在你后面。”林颦有点无奈。
　　 “好的，没问题的。”高珊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于是林颦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怎么找张年丰家上去，“我觉得应该不能找别人问，得咱们自己找。”
　　 “姐，咱们自己找？这么多户人家，咱们不问问，怎么能找到啊？”
　　“你也看到了，好多人家都挂了白幡，但是这些白幡有新有旧，咱们可以用这个分时间。”说完，林颦有思考片刻，“不过，我对白事接触也不多，别的就不知道了。”
　　 等她们走到一户没挂着白幡的人家门前，林颦反而停了下来。
　　 高珊看着这户人家的门，破败，门上的铁环早就锈得斑迹驳驳，她在心里默念着，希望不要是这家。
　　 但林颦却打算上前去，抓住门上铜环，打算轻叩两下。
　　 这时，他们背后人家的门被推开了。
　　 这次，没有林颦在她背后拉着，她猛地回头，但幸好，走出来的是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老人家的年龄看起来比在村口遇见的那位还要大一些，他身上的味道更浓，像是被什么腐烂的东西沁入味了。
　　 高珊眼神惊慌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背部靠到林颦身上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
　　林颦拉住她的手，轻握了握，示意先不要慌。
　　 “老人家，我们是老张家的人——张年丰，您知道吗？”林颦试探着问。
　　 老人一时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沉默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时间，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林颦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不受人控制的恐惧。
　　 “咳咳……张，张年丰？啊，我知道，可怜人呐，到死没个人送终。”说完，他用手指了指对面没有挂白幡的人家，“呐，就是你们身后这家。”
　　 老人抬手指向对面的时候，他的头微微抬起，稀疏的头发不再能挡住他的脸。
　　 老年斑布满他的大半张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一块青一块白。眼皮遮盖下的眼球附上了一层白翳，瞳孔颜色十分浅淡。
　　 “可怜呐，没人收尸，没人送葬……”老人像是在村口遇见的那位老人一样，口中念念有词，没有再理会两人的打算，他柱着自己的拐杖，蹒跚着向前走去。
　　 等到老人走远，高珊一下子抱住林颦的腰，浑身颤抖，手里的冷汗早就成灾了。
　　看着她这样，林颦也就没打算再告诉她内个自己心里有的更可怕的猜测。
　　 伸出手，她拍拍高珊的背，“咱们进去吧，在这门口待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高珊从她身上起来，手还是拉着她，不敢松开。
　　她看着林颦敲了两下门，等了一会，没人应声，她就伸手尝试着推开。
　　 不出所料，没人应声，也没人锁门。
　　 两人就这样站在了院门口，借着不是十分明亮的月光观察院子里的一切。
　　 但没有高珊想象中的棺材，反而跟普通的农村小院一样，除了一些因为实在缺少打理的角落里有几处杂草外，其他地方是十分干净的。
　　高珊见状，抓着林颦的手松开了一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但出乎她的意料，林颦似乎并不准备往院子里进。
　　“林姐，咱们不走吗？这里面没什么东西吧？”
　　听见这话的林颦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免费的反而是最贵的”，呐，用在这里刚刚好。”
　　 林颦的手一摊，示意高珊自己想。
　　“啊，我知道这个，但是有关系，吗？”高珊语气中带着询问。
　　 “.…..没有，咱们先进去吧。”林颦沉默片刻回答道。
　　“啊，好。”高珊欣喜。 在两人走进小院时，背后的门像是被人推着关上了一样，把两人推得一个趔趄。
　　 这时，高珊又恢复了原先的慌张，忙问林颦这是什么情况。
　　 “鬼出手了吧。”林颦平静道。 “啊？”高珊声音颤抖。
　　林颦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没事。
　　“按这个地方的气氛，没有鬼才奇怪——话说回来，你不觉得这个院子不太正常吗？”林颦神色正常。
　　看着高珊环视四周，然后听她说：“没有吧，这里甚至蛮干净的。”
　　 “.…..”沉默片刻，林颦还是打算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刚刚遇见的两个老人不是都说张年丰已经没了吗。那么他院子里现在没有棺材，那他的尸体又在哪里？”
　　 “.…..没人给他收尸……，不会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吧？”高珊试探着猜测，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随后她就看到林颦朝她投来认可的眼神。
　　头一次，她这么不想要别人的认可。
　　 没在跟自己商量，她就看见林颦朝着其中一间屋子走去。
　　在林颦靠近屋门的一瞬间，她的肾上腺素达到了顶端。
　　 但林颦并不打算直接推开屋门确认，她从木门门缝往里看去，隐约看见床上有一个鼓起的身影，之后她就将视线从门缝挪开。
　　 她的每一个动作在高珊眼里都像是恐怖电影里作死的主角，但自己又不敢上前阻拦，只好呆呆地站在原地。
　　 林颦把脸贴上木门的时候，她的呼吸甚至微不可查，好像下一秒林颦就要被屋子里的什么东西拖走了。
　　 就在她快被自己的想象折磨疯的时候，林颦把脸挪开了。
　　 她转过身，看着神经高度紧绷的高珊，说：“不出意外的话，尸体就在主屋。咱们可以去别的房间看看。” 说完，她拉住高珊的手，就往左边的耳房走。
　　 这间耳房的窗户开着，让他们可以大概看到里面的情况。
　　 耳房虽然比主屋小了些，但好在东西不多，一眼就能看清楚，两人进去后把东西收拾一番，腾出了可供两个人睡觉地方。
　　 林颦找出了一条破烂的毯子，现在还是初秋，没有人会用它，所以两人就把它放在地上，作为临时的床铺。
　　 收拾完，正打算睡觉，林颦走到窗户边，动手关上。 却听见从主屋那边传来的响动，声音极小，但持续了一段时间。这就让林颦肯定不是自己的幻听。
　　 她在窗户前的停顿落在高珊眼里，就又引起了她的紧张。
　　 “林姐，你，你看见啥了？”
　　 “.…..没有，就是在想我的工作该怎么办，我给我上司承诺过，要在今天把剩下的文件交给她。”林颦神色自然，边回答她的问题，边把窗户关上了。
　　 “……啊，那确实，是挺让人着急的。”高珊没想到是这样的理由，尴尬附和。
　　“嗯。”林颦不再作声。 她躺倒铺好的地面上，闭上眼睛，对高珊说睡吧。
　　 随后，她就感受到悄悄往自己这边挪动的高珊，心里的紧张一下子消失了，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太可爱了些。
　　 她没有躲，纵容着高珊的靠近。 就这样，背后靠着人的高珊心里没那么害怕了，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因为长时间的精神紧绷睡了过去。
　　听着背后姑娘平稳的呼吸声，林颦也渐渐有了睡意。
　　就在她将睡未睡之时，她听见清晰的开门声，于是，她在一瞬间惊醒。
　　没有什么动作，她就这样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准备好抓起旁边的棍子反抗。
　　 外面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缓慢，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老人腿脚不便，走动时有鞋底蹭过地面的声音。
　　 两种声音混杂着，不断靠近。 林颦把手伸向放在身旁的木棍，另一只手准备随时摇醒旁边的高珊。
　　 声音不断靠近，停在耳房门口，随后不再有任何动作。
　　林颦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向，不敢放松警惕。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颦隐约闻到了腐烂的味道。
　　 人类对于尸体的腐臭味十分敏感——林颦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这是她在看有关刑事案件的书籍时在书上看到的。
　　 林颦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也感觉到了在危险中的恐惧，冷汗席卷了她全身。
　　 她不断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外面的东西破门而入，还是就这样站着直到天亮，等她们白天出去。
　　 人的思维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反而十分活跃，她又想到了现在会不会是鬼打墙，时间的流速是真实的吗？
　　 林颦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了，但让她从这样的头脑风暴中解脱的，是外面的声音。
　　 鞋在地上蹭过的声音，和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并越来越远——外面的东西离开了。
　　林颦对此没什么惊讶的——她的精神已经被消耗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