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爱情轻骑兵

8、相妙

　　相妙，相繇九首之八也。一泣泽城，再泣泽国。其形窈窕隽丽，故楚人亦称之“妙仙”。——《山海经•大荒北经》

　　“这是怎么回事？我……我是谁？”
　　空洞无力的声音从我嘴里发出，在短短的视频播放期间，我的世界已经破碎成微尘，然后又微妙的重组了。一切的事物都依然如故，只有我，相柳，变的连我自己都不认识。
　　“你叫相柳，是我共工要娶的女人。”共工的话从前排传来。他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灼灼的凝视着我，平复了我错乱的神经。“你应该问的是，她是谁？”
　　“……她？”我和阿娇同时出声。她似乎已经从某种惊骇中恢复了一些，但是在和我目光对视的时候，阿娇仍然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
　　“她叫相妙，在我被大禹打伤的时候，她感觉到了危险，就出现了。”共工冷冷的说。
　　我抬眼看去，共工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出伤了哪里。我试探着想关心一下，却被共工的目光瞪的不敢开口，只能专心思考。
　　“好吧，也就是说，这视频里的女人，并不是我……”我努力理着思路，接受这违背科学的事实。“但是，当时是我自己按下的播放键啊，这算不算是催眠出来的某种人格呢？”
　　“她对这具躯体有一定的控制能力。在你意志坚定的时候，身体的操纵权是完全在你手上的，但是当你情绪出现波动，比如说，你面对大禹时，感觉到了极度的恐惧。那时候，她就出现了，并接手了这具身体。”
　　“这样啊……”我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但是无论如何，是她救了我们啊。”
　　“哼，毕竟是宝贵的身体，再怎么说也要拼命保住啊。”共工冷笑了一声，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要是身体被夺走的话，还真不如被大禹杀掉呢。”

　　共工开着车，把我们送到了白老爷子旗下的那所五星级宾馆。用他的话说，家里已经不能再去了，但是宾馆是可以住的。大禹已经受了重伤，不能很顺利的潜入有层层保安监管的五星级宾馆。而且，按白老爷子的性格，大概一定会对大禹提起诉讼吧。设想着大禹被扔进监狱的情形，我居然轻松的笑了出来。
　　洗了个澡，换上了共工买来的衣服，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共工买的衣服意外的合身，阿娇也终于能正常的同我交谈了。她说，这男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身材呢，一定是个花花公子，你可要小心啊。
　　我微笑的坐下来，将共工留下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再次按下了播放键。这个叫相妙的，和我共用一个身体的女人，我要好好看看她。
　　画面是黑白的，不是非常清晰。但是借着楼道口的微光，我仍能清楚的看出自己动了动胳膊，从衣兜里掏出MP4，按下播放键的动作。然后，大禹的身形就突然消失不见，在我的记忆中，他好像一看到我按动MP4，就发动攻击了。
　　然而，他的身体忽然奇怪的悬浮在了半空，就那样僵硬的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了。

　　“啪嚓。”
　　是阿娇拍动了空格键，将画面暂停了。她端着一杯热巧克力，挤到我身边，指着笔记本屏幕说。“这时候你们就开始互相问好，就好像早就认识一样。当时你说你叫相妙，我就觉得很奇怪，仔细一看，你脸上的神态完全就变了一个人。”
　　“我的面孔变了吗？”我摸着自己的脸，又抬头看向玄关的镜子。
　　“安啦安啦，不是长相变了。而是……怎么说呢？”阿娇歪着头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口。“你脸上带着那种天真的神色，笑眯眯的看着大禹。就好像我们楼下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残忍的对待他抓到的昆虫一样。你还教训过他呢，记得吗？”
　　“记得记得，”我赶快点头。“原来相妙是个小孩子啊。”
　　“可是……小孩子真的会微笑着杀人吗？”阿娇哆嗦了一下，赶紧又喝了一口热巧克力。

　　画面中的我，慢慢的抬起一只手，似乎要去攻击悬浮在半空中的大禹。然而，那只手却停在了半空，然后摸向了自己的脸颊。
　　“这个动作，很像抹眼泪啊。”我说。
　　“没错，当时你流泪了，虽然脸上笑着，但是真的在流泪。”阿娇点头。
　　然后画面中的大禹突然飞了出去，瘫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画面中闪过无数的白点，这是画质不好造成的，实际的景象，我想应该是大雨瓢泼吧。
　　然而，画质再不好，我也能看出地上慢慢洇开的深色。似乎那些雨点具有很强的攻击力，甚至穿透了大禹的身体。我也看到画面一角的共工挣扎着爬向了他的A6L，扶着那辆车站了起来。
　　视频到此为止。

　　我正要再看一遍，阿娇却按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潮湿，微微颤抖。她在地毯上直起身子，凑近我的耳朵，像讲一个笑话般，轻轻的说。
　　“不要看了，这个视频被共工剪掉了一段。”
　　“啊？”我诧异的瞪着她。
　　“嘘，这房子里有监控，呵呵呵。”阿娇突然作出开怀大笑的样子，还装模作样的锤了我一拳，然后再度附上我的耳朵。“当时，我看那个叫大禹的匕首男快要死了，就过去阻止你……”
　　是的，我有印象，我记得阿娇哭喊着叫我不要杀什么人的……
　　“然后，你一扬手，一道水柱就推着我的身体，把我推向外面那些杀人的雨点。那个相妙真的很可怕，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小相。我飞起来的时候，那张流着泪微笑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的脸上当时一定是极度惊恐的表情，因为阿娇马上就又推了我一下，大声说：“瞧你吓的！骗你的啦！我怎么可能跟那种混小子交往呢？”
　　我也装样拍了阿娇一下，压低声音说，“那你要不要紧？”
　　“我飞出去的时候，撞上了一团东西。那东西虽然外皮很坚硬，但明显是活着的。于是我抬头一看，我竟然被一条活生生的有两个头的黑龙抓在了爪子里，我的脸就挨着冰冷尖锐的龙指甲。”
　　“然后呢？”
　　“然后共工大叫一声，灵逸，干掉他。那条黑龙的两个头就先后喷出火和水，先后打在了已经不能动弹的大禹身上。然而，大水冲走的仅仅是一件破烂的黑衣服，大禹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走了。然后共工又对那条龙说了什么，那龙就伸手去抓你，你抗拒的时候被龙撕破了衣服，但是终于被抓住了。”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
　　“共工从你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块白玉，不知道摆弄了什么手势……”阿娇的神情越说越认真，手也痉挛的抓住了我的手。
　　门就是在此时咔嚓一声被推开的，我回头看向门口，手里却忽然一轻。低头一看，阿娇的手仍然攥着我的手，然而手腕以上却不知道消失到了哪里。装巧克力的杯子咕咚一声掉在地毯上，鲜血从断腕中漫出，滴在地毯上的巧克力里，旋转着混成了诡异的色泽。
　　“这么早就被她们知道底细的话，对共工大人可是很不利的呢……”门口，一位穿着服务生服装，瘦瘦长长的男子微笑着对我鞠躬。“那么，打扰了，我叫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