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做病理分析》眠诺

12、黎明之价

　　贵族怨灵威廉·范·海尔辛的咆哮如同冰风暴席卷整个主镜厅，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锁定镜面上那两颗漂浮的“灵性之钥”，庞大的、覆盖着黑色镜晶的躯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猛扑过来，他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冰冷的镜面，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而他身后洞开的书房内，更多扭曲的、由仆人或失败实验品转化的镜奴正嘶吼着爬出，如同潮水般涌来。

　　绝境，真正的绝境。

　　“石峰！挡住他片刻！”许执嘶声吼道，声音因刚才的精神冲击而沙哑，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程墨，苏晓悦，想办法干扰那些镜奴！林嘉遥！”他看向那个一直沉默的保镖，“选择！”

　　最后两个字，是对她立场最后的质问。

　　林嘉遥的目光极快地扫过地上痛苦呻吟、断手处还在不断镜化的陈栖云，又看向那扑来的恐怖怨灵和潮水般的镜奴，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许执身上，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她猛地从腿侧抽出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小的弩箭，弩箭顶端并非金属，而是一块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微弱吸力的黑色水晶，她抬手对准那些汹涌而来的镜奴潮汐最密集的方向，扣动扳机。

　　咻！

　　黑色弩箭无声射出，在击中镜奴群的瞬间猛地爆开，形成一个短暂的小型黑色漩涡，强大的吸力竟然将最前面的十几只镜奴暂时困住、拉扯得东倒西歪，为队伍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只能一次！”林嘉遥简短地说道，扔掉了废掉的弩箭，再次拔出了短刀，站到了石峰身侧，表明了她的立场，至少此刻，她选择与团队共存亡。

　　“够了！”许执喝道，他没有任何犹豫，忍着脑海的剧痛和脚踝的伤势，再次朝着巨大的镜面冲去！目标，那两颗漂浮的“灵性之钥”！

　　必须将它们归位！这是唯一可能破局的方法！

　　“吼！”石峰发出如同受伤猛兽般的咆哮，淡金色的壁垒光芒燃烧到了极致，他竟主动迎着扑来的威廉冲了过去，用尽全力猛地撞向对方。

　　轰！！！

　　如同撞上一座冰山！石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被巨大的反震力弹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体表的金光瞬间黯淡下去，显然受了重创！但他这舍命一撞，确实让威廉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许执已经冲到了镜面下方，猛地跃起，伸手抓向那两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钥匙。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的瞬间。

　　异变再生！

　　地上，原本痛苦呻吟的陈栖云，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致的疯狂和怨毒，他利用那只完好的手，猛地将一直紧握的那枚暗红色晶体狠狠拍向自己断腕处的黑色镜晶。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缚！”

　　他嘶哑地念出诡异的音节！

　　那暗红色晶体瞬间融化，化作无数道血红色的细丝，如同活物般猛地缠绕上他的断臂，并闪电般向外蔓延，目标直指空中的许执和那两颗灵性之钥。

　　他竟然想强行夺取钥匙，或者将许执一起拉下水！

　　“小心！”苏晓悦尖叫道。

　　程墨想扑过去阻止陈栖云，却被两只突破林嘉遥防线的镜奴缠住。

　　林嘉遥也被更多的镜奴围住。

　　许执身在空中，根本无法躲闪，眼看那血红色的细丝就要将他连同钥匙一起缠绕。

　　但这时许执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他并没有试图躲避那些血丝，而是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他猛地将手中那一直散发着冰冷寒气的“失忆解剖刀”，狠狠刺向了其中一颗“灵性之钥”！

　　并非破坏，而是，连接！

　　解剖刀残缺的刀尖在触碰到灵性之钥的瞬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钥匙上柔和的白光与刀身的寒气骤然交融。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清晰的记忆洪流，不仅仅是母亲的痛苦，还有女儿艾丽莎被夺取眼睛时的极致恐惧、父亲威廉的疯狂执念、甚至还有无数被镜厅吞噬的仆人的残破意识，如同海啸般顺着解剖刀冲入许执的脑海！

　　“啊啊啊——！”许执发出痛苦的呻吟，嘴角渗出血丝，但他死死握住刀柄，疯狂地吸收、解析着这一切。

　　而那把残缺的解剖刀，在这庞杂却同源的能量灌注下，那残缺的刀尖部分，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弥补，虽然依旧没有完全恢复，但明显比之前完整了许多。

　　同时，那些汹涌而来的血色细丝在触碰到这骤然爆发的、纯净而庞大的灵性光芒时，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消融退散。

　　陈栖云发出一声不甘的惨叫，遭到反噬，彻底昏死过去。

　　下方的威廉怨灵似乎感受到了钥匙力量的爆发和失控，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震得整个镜厅都在颤抖，他猛地挥动手臂，一道巨大的、由纯粹镜光组成的黑色利刃撕裂空气，斩向空中的许执

　　这一击，蕴含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根本无法抵挡！

　　“许执！”

　　“老许！”

　　所有队友都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许执却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仿佛有无数镜面碎片在闪烁、重组，他借助那庞大的记忆流，瞬间理解了镜厅运作的核心机制，甚至……短暂地接管了部分权限。

　　面对那毁灭性的黑色利刃，他没有躲闪，而是将刚刚生长了一些的解剖刀横在身前，刀尖对准那两颗灵性之钥，发出一个简短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音节：

　　“反！”

　　霎时间，两颗灵性之钥光芒大放，它们前方的镜面如同水面般荡漾了一下

　　那恐怖的黑色利刃竟然直接射入了镜面之中，然后下一秒，从威廉怨灵身后的镜面里猛地反射而出，狠狠地劈在了他自己的后背上。

　　“嗷——！！！”

　　威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被自己的力量重创，后背炸开一大片黑色的镜晶碎片，动作猛地僵住。

　　就是现在！

　　许执强忍着几乎要爆炸的脑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分别抓住那两颗温润的灵性之钥，精准地、狠狠地将它们按回了镜面上那两个空白的凹陷处。

　　咔嚓！

　　最后的齿轮归位。

　　整个巨大的、完美的镜面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璀璨白光，光芒如此强烈，瞬间吞噬了一切。

　　所有镜奴在这白光中发出凄厉的哀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瓦解。

　　威廉怨灵发出不甘的、最终消散的咆哮，庞大的躯体在白光中逐渐透明、碎裂。

　　地上陈栖云断腕处的黑色镜晶也开始消散。

　　整个镜厅开始剧烈震动，所有的镜子都在破碎、剥落，仿佛这个扭曲的空间即将彻底崩塌。

　　【终极怨灵消灭。】
　　【镜厅核心正在净化。】
　　【副本：血腥玛丽的镜厅（难度：Lv.3）通关成功。】
　　【结算中……】

　　系统的提示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白光渐渐散去，露出了镜厅原本的模样——那只是一间极其古老、布满灰尘和蛛网、装饰奢华却破败不堪的圆形大厅。那面巨大的完美镜面已经消失，只剩下粗糙的墙壁。中央的展示台上，安静地放着一本暗红色的皮书和一面边缘镶嵌着廉价珍珠的、破裂的梳妆镜。

　　仿佛一切疯狂都只是一场幻觉。

　　许执脱力地从半空摔落，被挣扎爬起的石峰接住。

　　程墨和苏晓悦瘫坐在地，相拥着喜极而泣。

　　林嘉遥默默收刀，走到昏迷的陈栖云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状况，眼神复杂。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笼罩了所有人。

　　【结算完毕。即将传送回主空间……】

　　白色的光芒再次亮起，包裹住幸存的五人，陈栖云似乎也被判定为幸存，和那两件遗留下来的物品。

　　在传送的白光彻底淹没视线的前一刻，许执似乎看到，在那空荡的展示台旁，有两个淡淡的、相互依偎着的女性虚影，朝着他们微微躬身，然后如同轻烟般消散不见。

　　空气中，仿佛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叹息。

　　……

　　主空间的纯白再次降临。

　　这一次，连程墨都累得说不出话，直接躺倒在地。

　　劫后余生。

　　但每个人都明白，这只是又一个循环的开始。而下一个副本，只会更加危险。

　　许执靠着冰冷的墙壁，感受着脑海中多出来的庞杂记忆碎片和手中那柄变得略微完整的解剖刀。

　　真相往往残酷，但唯有解剖真相，才能于绝望中找到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