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杀局：今夜屠我红线！》青铭笺

9、哪吒的困境

　　天河水军营寨的血腥气尚未散去，那对秘密仙侣惨死的景象和半截染血莲藕带来的冲击，已如同瘟疫般在封闭的天庭蔓延。猜忌、恐惧、以及某种隐秘的兴奋，交织在每一个神仙心头。而漩涡的中心，已牢牢锁定在托塔天王李靖的帅府。
　　帅府深处，一间由强大禁制隔绝的静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李靖端坐主位，面色铁青，手边的茶盏早已冰凉，却一口未动。他下首两侧，坐着几位三法司中地位尊崇、专司勘验的掌印仙官，个个神情凝重。而在静室中央，孤零零地站着哪吒。
　　哪吒依旧握着那半截染血的莲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证物，而是烙铁。他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琉璃般眸子里翻涌的情绪。混天绫安静地垂落在他身侧，但仔细看去，那赤红的火焰纹路正以极缓慢的速度流转，如同压抑的火山熔岩。
　　静室中央的玉案上，一块特制的、散发着柔和清辉的“鉴真玉”悬浮在半空。玉案旁，一名须发皆白、神色肃穆的老仙官——司珍阁的玉鼎真人，正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法力。他是天庭最权威的灵植、仙宝鉴定宗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玉鼎真人手中那半截染血的莲藕上。
　　“真君，”李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威严和平板，“开始吧。务必…验明此物本源！”
　　玉鼎真人微微颔首，神色庄重。他指尖凝聚起一缕极其精纯的探查仙光，如同最灵巧的刻刀，轻轻拂过莲藕断口处沾染的暗红血迹。仙光过处，血迹中蕴含的微弱气息被剥离、放大——属于那对惨死仙侣的精血怨气，以及…那诡异红线残留的丝丝怨毒死气，清晰无误地呈现出来。
　　“血迹来源，确系天河营寨遇害二仙。”玉鼎真人沉声宣布。
　　李靖的眉头锁得更紧，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哪吒肋下。哪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接着，玉鼎真人的仙光转向莲藕本身。那青翠欲滴、如同极品碧玉的藕身，在仙光照耀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精纯无比的生命清灵之气。玉鼎真人神色愈发专注，甚至带上了一丝惊叹。他操控着仙光，如同抽丝剥茧，深入剖析着莲藕内蕴的每一丝本源气息。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终于，玉鼎真人缓缓收回仙光，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震撼的确信。他转向李靖，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禀天王，诸位仙官。此藕…非是凡间或寻常仙家之物！其本源之精纯，蕴含大道生发之机，已达先天灵根之极致！其气息…”他的目光最终落定在哪吒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与三太子哪吒之莲藕仙身本源，同出一源！别无二致！”
　　“轰——”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权威的鉴定结果被清晰无误地宣之于口时，静室内所有人的心头还是如同被重击！同出一源！别无二致！这八个字，如同最冰冷的判决！
　　“哪吒！”李靖猛地一拍桌案，霍然起身，声音因愤怒和痛心而微微颤抖，“你还有何话说？！这藕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凶案现场？！还沾着死者的血！”
　　哪吒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冷傲或疏离，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冰冷和倔强。他握着莲藕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自身本源背叛的荒谬感！
　　“我说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里捞出来，“与我无关！”
　　“无关？！”一位三法司的仙官忍不住厉声质问，“证据确凿！这藕就是你的本源所化！天下间绝无第二份！若非你自身藕身受损剥离，此物怎会流落在外，还成了凶案证物？！三太子，事实面前，抵赖毫无意义！”
　　“剥离？”哪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仙官，又落回父亲铁青的脸上，“自我重塑莲藕仙身，太乙师尊便言明，此身浑然一体，乃无垢道体！何来剥离？又怎会…”他举起手中那半截染血的莲藕，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质问，“怎会成了杀人凶器？！”
　　他猛地向前一步，无视了周围骤然紧张的气氛，将那半截莲藕几乎举到李靖眼前，眼中燃烧着被冤屈的火焰：“父亲！你也曾见过我重塑仙身！你告诉我！此物从何而来？！难道是我哪吒，自己剜下血肉，送去杀人不成？！”
　　“放肆！”李靖被儿子当众质问，脸上挂不住，怒喝一声，心中却也因哪吒那绝望的眼神而刺痛。他何尝愿意相信？但玉鼎真人的鉴定，铁证如山！
　　就在这父子对峙、剑拔弩张的瞬间！
　　异变陡生！
　　哪吒因情绪剧烈波动，体内莲藕仙身蕴含的精纯法力不受控制地剧烈翻涌！尤其是肋下那处隐秘的、关乎本源的气脉节点，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哪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再次用手死死按住肋下！
　　然而，这一次，与之前单纯的悸痛完全不同！
　　只见他按住的位置，那身银甲与莲纹战袍的交界处，一丝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液体，竟然缓缓地、不受控制地…渗透了出来！
　　那液体色泽暗红，带着极其微弱的、属于哪吒自身的莲藕清灵气息，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与玉案上那半截染血莲藕断口处、以及天河营寨凶案现场弥漫的…如出一辙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静室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死死钉在哪吒肋下那抹缓缓洇开的暗红之上！
　　玉鼎真人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这…这气息…与凶案藕上血迹…同源！”
　　“血？哪吒…你…”李靖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肋下渗出的“血迹”，又看看他手中那半截染血的莲藕，再看看玉案上鉴真玉映照出的同源气息…所有的证据链，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迹”彻底焊接、闭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指向哪吒的死亡闭环！
　　“不…不是血！”哪吒也感觉到了肋下的湿意和那散发出的、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恐惧的腥气！他猛地低头，看着指缝间沾染的暗红液体，瞳孔骤缩！一股巨大的、被彻底污秽和栽赃的恐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攫住了他！他想辩解，想说是有人施法，想说是这该死的莲藕身出了问题…但喉咙却被那冰冷的绝望和腥气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近乎崩溃的惊惶和无助！
　　“拿下他！”李靖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冷的决断和统帅的威严，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三太子哪吒，涉嫌戕害仙僚，物证确凿！暂且收押，听候发落！”
　　“父亲！”哪吒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碎裂，化为冰冷的灰烬和滔天的屈辱！
　　静室的门被轰然推开！数名李靖最信任、修为也最高的亲卫天将，手持闪烁着禁制光芒的锁链，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们的目光复杂，有痛惜，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执行军令的冰冷。
　　“三太子，得罪了。”为首的天将沉声道，手中的禁神锁链发出冰冷的嗡鸣。
　　哪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极致的愤怒和被至亲背叛的彻骨冰寒！他看着步步逼近的天将，看着父亲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看着周围仙官们或摇头叹息、或幸灾乐祸的表情…他握着那半截染血莲藕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它连同这荒谬绝伦的陷害一起捏碎！
　　“呵…呵呵呵…”一串压抑到极致、如同泣血般的低笑声，突然从哪吒喉咙里溢出。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死死盯着自己肋下那抹刺眼的暗红，又看了看手中同样沾染着“血迹”的莲藕。
　　“好…好得很…”他低语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剥皮拆骨…剜心取藕…原来…是这么个滋味…”
　　他猛地抬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竟将那半截染血的莲藕，狠狠地、用尽全力地砸向地面！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青翠的藕身摔在坚硬的云砖上，瞬间断成几截，汁液与暗红的“血迹”混合飞溅！
　　“要拿便拿！”哪吒猛地挺直脊背，混天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不再压制肋下的伤口，任由那暗红的液体缓缓渗出，染红衣甲。他琉璃般的眸子扫过父亲和那些天将，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再不见一丝波澜，只剩下决绝的孤傲与拒人千里的疏离，“休用那破链子！我自己走！”
　　他不再看李靖一眼，转身，肋下洇开的暗红如同刺目的烙印，一步一步，主动走向静室之外。那单薄挺直的背影，在禁制光芒的映照下，投下长长的、孤绝而凄凉的影子。
　　李靖看着儿子决绝的背影，看着他肋下那抹刺目的“血迹”，又看看地上碎裂的莲藕，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颓然地坐回椅中，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岁。
　　帅府外，得到消息赶来的孙悟空和杨戬，恰好目睹了哪吒肋下染血、被李靖亲卫“护送”出来的一幕。
　　悟空抱着金箍棒，金睛之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但脸上却挂着毫不掩饰的、近乎残忍的讥诮：“哈！精彩！真他娘的精彩！石头会杀人！藕也会杀人！现在连藕自己都开始流血了？！李天王，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你那玲珑塔也成精出来吃人了？！”
　　杨戬则沉默地站在阴影处，额间的天眼神纹无声开启，冰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哪吒肋下渗出的暗红液体上。他的眉头紧锁，天眼的神光穿透表象，在那“血迹”中，他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与天河营寨凶案现场那诡异红线同源的怨毒死气！这“血”，绝非哪吒自身莲藕精元那么简单！但此刻，在铁证和“流血”的哪吒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哪吒被押解着，走向帅府深处临时设置的、布满更强禁制的囚室。那少年倔强挺直的背影和肋下刺目的暗红，如同一幅残酷的图景，宣告着“反骨”三人组之间最后一丝脆弱的信任纽带，在精心设计的连环“证物”面前，彻底崩断！天庭的囚笼，已然化为吞噬一切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