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巴黎有雨》空庭絮

1、第一章

　　“如果能够知晓我们未来会有那么多交集，也许第一次见面语气就应该温和一点。”
　　“但我知道你不会的。”
　　——《林之也手记》
　　医院大厅充斥着不同的脚步声，支音看着镜子里肿起来的半边脸，欲哭无泪。
　　朋友发来消息问她情况，支音含泪回复，“很顺利，以后都不会饱受智齿的痛苦了。”
　　朋友安慰几句，支音实在是疼的难受，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护士路过看着她一个人，关切的询问，“您好，需要我帮忙吗？看你一个人似乎不太方便。”
　　支音忍痛摇摇头，护士长看着她肿起来的脸，不禁笑了笑，“看你这样子也挺难受的，冷敷一下吧。会好一点，你等等啊。”
　　“啊？不用这么麻烦，嘶，也不是很疼……”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护士长摸了摸她的头，“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你一定不是这里的人，又是自己一个人来，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稍等啊。”
　　支音犹豫片刻，点点头，刚想说谢谢，人已经走远了。
　　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皮鞋出现在眼前，支音抬起头，两眼泪汪汪的。
　　林之也愣了愣，隔着口罩的嘴角上扬，把手里的冰袋递给支音，“很疼吗？”
　　支音看着面前这个不正经的痞样的白大褂男人，虽然看不清他全部的面容，但总觉得他长了一张很欠揍的脸。
　　“您可以试试。”疼的要死还必须呛声几句。林之也觉得有些好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递给支音。
　　支音满脸疑惑的看着他，觉得这人八成有点病。
　　“支小姐，多吃点糖，争取下次再见到我。”语气十分的欠揍。隔着口罩都感觉到他的笑意。
　　这人怎么这么恶趣味！
　　“你放心，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见到你了。”气鼓鼓的。
　　“但愿如此，回去之后好好按照医嘱保护你的牙齿，争取下次别再见到我了。”说完，摆摆手径直离开。
　　支音看着手里的冰袋，哼了一声。但是蓦然的，眼角的泪水滑过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
　　护士长急匆匆的过来，看她哭，有些手足无措，“姑娘，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林院长欺负了你？”
　　支音摇摇头，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可能生性就爱哭吧。”
　　护士长松了一口气，“我刚刚有点急事刚好遇到林院长过来，就要他把冰袋带给你了。我还以为他又骂人了呢。”
　　支音疑惑，“他经常骂人吗？”
　　“也不是经常，只是有些孩子不太听话，总是不爱惜自己的牙齿，三天两头的跑医院，林院长就多关心了几句，但是小孩子嘛，哪能凶巴巴的对他们。”
　　“我不是小孩子了。”支音努努嘴。
　　“好好，已经是大姑娘了。”护士长笑了笑，“不过也好，刚好今天林院长值班，才能遇上他给你看牙齿。”
　　“院长啊……”支音嘀咕着。
　　“是啊，他以前是正畸科的主任，后来我们换了新的院长，他也就被提拔上去做副院长了。本身是个很优秀的人，可惜啊，听说他以前还是外科的一把手，只是因为意外不能做手术了。”护士长语气里尽是惋惜。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对于他来说也许也不错呢。”支音笑了笑。
　　“也是，那我先去忙。你记得过一阵子来复查啊，虽然不一定能挂得上林院长的号，但是其他医生也是非常不错的。一个小姑娘自己多注意安全。”护士长叮嘱完就被人叫走忙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手里的冰袋似乎有些热了。稍微缓和了一会儿，支音才离开了医院。
　　医院长廊
　　“孩子我可以接手，但绝对不是因为他，只是觉得那个孩子的命不该到这里结束。”林之也的语气十分不好。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林之也皱了皱眉，“就这样吧，我会把那孩子带到身边来。”说完，便挂了电话。
　　望向窗外的时候，看见了刚刚那个熟悉的背影。
　　脑海里闪过她泪眼汪汪的眼睛，不由得啧了一声。有那么疼么。
　　公寓
　　“我虽然只在这边待半年的时间，但也要找点事情做才能养活自己吧。”支音接了杯水坐到沙发上，和朋友说道。
　　“你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啊，你国内的时候就那么多工作。又不是很缺钱，干嘛要自己累死累活的。”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努力就要喝西北风了。”支音看了一眼她。
　　朋友耸耸肩，不敢苟同，“谁喝西北风你都不会喝西北风，咱们支大小姐财力杠杠的。”朋友喝了口水，思索了片刻，“不过之前有个叔叔说他们学校有个副教授缺助教，你从小学习音乐，大学又是这方面的，要不我帮你问问？”
　　“行啊，有事儿做就行。”
　　“包在我身上。”
　　“希望你能靠谱一次。”
　　“哎，不带这么怀疑人的啊。”
　　咖啡厅
　　“你怎么天天迟到啊？”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的金发青年不满的看着姗姗来迟的林之也。
　　林之也拉开椅子瞥了一眼对面的青年，“是你来的太早了。并且今天是工作日，你不用上班的？”
　　“我就算不上班老板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不都已经升职了怎么还要负责病人？”
　　“我乐意呗。”语气真的很欠揍。
　　“得了吧，你要的东西我都拿来给你了，要办理的手续也都已经办理好了。不过你确定想好了吗，你一个人养那个孩子真的好吗？”
　　“周大公子以前不总是说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不需要我担心么，反正总有你们给我做后盾。”林之也说完，微微一笑，很是欠打。
　　周时颂无语的抿抿嘴，“真的很想把当初说这句话的自己给打死。不过说好了啊，带孩子的事情我可不擅长。并且那孩子已经六岁了，你带着他，就当真以后都不再打算成家了吗？”
　　“如果我想成家，就不至于过了十五年我都不恋爱。”林之也语气淡淡的，周时颂听了他的话也没再说什么。
　　“行，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知道的，我们永远尊重你的决定。”周时颂起身拍了拍并不皱的衣服，“那我先回去了。”
　　“好。”
　　“孩子今天晚上到机场，我和你一起去接。”
　　“行。”林之也喝完咖啡，望着街上的行人，陷入沉思。
　　支音给音乐学院投了简历，对方邀请她明早去面试，当晚就和朋友约了一起去喝酒。
　　“你的牙不是好没好吗，你就要去喝酒？不怕到时候医生骂你啊？”
　　“嘶，你说的好像有道理。主要我也不太想这么早就去世。那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好了。”一想到护士长说林之也骂哭了不少小孩，支音就有些惧怕，但回过神又想起下次去的时候就不一定遇得到林之也了吧。
　　“今天下午不是很有空吗，为什么学校那边不约你下午去啊。我看他们招助教挺着急的。”
　　“好像是说那个副教授今天不在学校上课吧。总之就是他们那边今天没有时间，我有时间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的去潇洒一下。”支音到时候看的很开，毕竟这些事情确实是急不来的。
　　院方给林之也发来了不少的面试者的简历，林之也浅浅扫了一眼，“人不多，都约着明天上午见个面吧。”
　　院方了解他的脾气，只能按着他的想法来。
　　下午要值班，林之也刚在办公室坐下，门便被打开，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助理。
　　“老板！我有一个好消息！”符瑶手里拿着一张纸，林之也转过自己的椅子，环胸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着符瑶。
　　“来，告诉我上次我和你说什么来着？”
　　符瑶心里暗叫不好，后退了几步，深情尴尬，“老板，我这不是太激动了，所有才忘记敲门的。”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林之也的表情，趁着他还没开口，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并且老板您的办公室里什么都没有，没关系的嘛。”
　　林之也啧了一声，“下不为例。说吧，什么好事儿要分享给我，让你这么迫不及待。”
　　符瑶一溜烟跑到林之也办公桌前，林之也默默的向后挪了挪椅子，“老板，上次您申请的项目已经被通过了，当然了，这肯定在你的意料之中。然后就是我的助理医师资格证成功考下来啦。”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小本本去，向林之也炫耀。
　　林之也看着她，“既然这样的话，看来我就要远离你了。赶紧搬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老板，你就这么嫌弃我吗？虽然考下来了，但是我又一想，当医生还没有给您做助理好呢，所以我决定还是待在您的隔壁。”符瑶笑的灿烂，这笑容落在林之也的眼睛里，不免有些扎人。
　　“你毕业于世界顶尖的top名校，又是硕士，专业对口，又一直想当一名合格的医生，如今机会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要放弃。”林之也好奇。
　　符瑶思索片刻，“可是我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我以前还想过要去当科学家，设计师，老师呢，这不最后还是来做了您的助理嘛。”说完还嘿嘿笑。
　　林之也扶额，“你的专业水平不会有人质疑，成绩也一直都很出众，如果你有意向进外科，我会找最好的主任医师带你。”
　　符瑶听了这话，委屈巴巴的看着林之也，“老板，您就这么嫌弃我吗？虽然我天天不务正业，发邮件给您添堵，但是我保证你再也找不到比我还好的助理了！我发誓！”
　　林之也深呼吸，“行了，随你吧。你想拥有怎样的人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办法给你任何有用的建议。既然项目通过了，就帮忙安排下去，每个科室抽一个合适的医生加入项目组。”
　　“好的老板。对了，刚刚我上来的时候陆医生问我支音小姐复诊是挂他的号还是您的。”
　　“挂他的吧，我月底没有会诊。”
　　“好的老板，我一定把话带到。那我就先下班啦，老板。”符瑶迅速离开办公室。
　　助理比老板先下班是怎么个事？林之也按了按眉心，算了，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想当初周时颂问林之也为什么要选符瑶那么一个优秀的人做一个简单的助理的时候，林之也想的是她一个小姑娘刚出社会，成绩又拔尖，跟在他身边能够有更多的实践学习的机会。
　　结果到后面那姑娘似乎就对这方面完全不感兴趣了。性格虽然大大咧咧，闹腾的很，但是做事却是一丝不苟，总能完成的很出色。
　　为什么甘愿只做一个助理呢，因为她现在的梦想不再是做医生了。
　　如果是别人也许有说谎的成分，但是对象是符瑶，事情就变得极其简单。
　　林之也和周时颂到机场的时候，孩子已经被送过来了。
　　林之也蹲下拉着小孩儿的手，眼底深邃，“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保姆，对着林之也点点头，“林叔叔。”
　　周时颂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保姆，“还要辛苦您把这些带回去给你们家老板。”
　　“有劳了。”保姆接过，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过阵子先生就会来接您。”
　　小男孩点点头，周时颂嗤之以鼻，什么人啊，连小孩都骗。
　　“以后你就要跟着我在巴黎生活，叔叔对你的要求可能会比爸爸对你的要求更严格，能接受吗？”林之也做事向来不会拐弯抹角，孩子再怎么小，也六岁了，也懂事了。
　　“我知道了叔叔。”
　　“先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林之也抱了抱他。
　　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Noah。”
　　“好的，noah，以后就要和叔叔一起生活了。请多多指教。”
　　“嗯，叔叔请多指教。”很听话的孩子。周时颂站在一边看着，心下了然。
　　林之也和周时颂都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能求助好友，好友接到电话，给了他们不少建议。
　　“那孩子如果要入学，还得今早学会法语，入学以及后续的事情我和老周都可以帮忙。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带这个孩子，我家刚好有两个孩子，你方便的话可以把他送到我们家来。”
　　“那就多谢了，商总。”
　　“得了，别恶心我啊。”
　　Noah站在门后看着林之也和周时颂忙碌，林之也相对来说要好一点，周时颂一个从来吃穿不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世家大族的少爷，简直就是手忙脚乱。
　　“啊，这果然不是人干的。”周时颂哀嚎。
　　“闪一边去吧。去逗小孩玩儿，别给我添乱。”林之也非常嫌弃。
　　“切，那你自己加油啊”说着就走到noah身边，抱起他，控诉，“你看到没有，以后你就要和那个脾气非常不好的叔叔一起生活，做好准备了吗？”
　　noah点点头，周时颂啧了一声，“虽然看你年纪小小的，但是心里好像藏了不少事啊。”
　　noah看着忙碌的林之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叔叔，我是不是以后要喊林叔叔爸爸？”
　　果然，周时颂想。真准备回答他，林之也走了过来，犹豫了片刻，摸了摸noah的头，“不用，你想喊什么都行。”
　　noah不知作何反应，林之也又去忙其他的。
　　周时颂弹了下noah的额头，“别瞎想就行。你林叔做事情向来一意孤行，没有人管得了。要是他不乐意，你那个爹跪在他面前磕头都没有用。”
　　noah点点头，表示明白。周时颂放他下来，“行，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谢谢周叔叔。”
　　“不客气。”
　　noah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这里就是他以后生活的地方吗？
　　脑海里还回想着爸爸的话，“noah，妈妈的情况我没有办法，爸爸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去林叔叔家生活一阵子，等爸爸解决好了一切就去接你，好不好？你好好听林叔叔的话，替我给林叔叔问好。”
　　他的妈妈有暴力倾向，经常打他骂他，爸爸好像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的回应，永远都在忙工作。
　　当他知道爸爸要把他送到林叔叔家的时候，他想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充满恶意的地方了。
　　林之也不知道noah的心思，如果知道，怕是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