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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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檐翘角、青砖黛瓦，大门由坚实的木材制成，即便门扉上纹路已斑驳剥落，仍能窥见当年雕工之精绝。
“驿馆？”林云往读出牌匾上写着的两个字，“据我所知，这里是朝廷传递信息和供官吏往来的处所。”
为何要来此处？
她心底升起疑问，只是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桑照带进一旁的小巷。毕竟驿馆栖在一冷清的街道，两人在这里显得有些扎眼。
“这里便是信鸽归巢处。”医者指尖凝起微光，虚空中浮现出信鸽的残影。
“我原以为只是仙门纠葛。”林云往的面色骤然凝重，脊背忽地沁出寒意。
她之前还天真的以为尽快举村搬迁到城镇里，借助阵法对修仙者的压制，至少不会波及到大家性命，现在看来简直是天真到白痴。
“这件事或也与魔族有关，此处不便多说，待回去再讲与你听。”
桑照看出她的担忧，承诺道：“不必过于担心，查出真相后我才会离开。”
作为浥尘尊者门下的亲传弟子，桑照虽为人谦和，但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
他掐诀时，林云往突然按住他手腕：“能直接传送我住处么？有个物件还需你过目。”
传送符燃尽，星河垂落人间，二人立于漆黑的屋中。
林云往从妆奁底层抽出一张字条，又掏出藏在袖中的纸条，递给桑照，“一个是告诉我静吟宗的还魂丹能救爷爷命的医师所写的药方，一个是今早信鸽带来的。”
她本犹豫是否要将医师留给自己的药方给桑照看，可在她同意与桑照一同回村起，便没有游移不定的权力。
顺手从柜子里拿出药罐，林云往将放在炉子上的水壶拿了下来，并为桑照倒了杯水，随后准备开始煎药。
桑照以指腹摩挲墨迹，“字迹同源，可允我拓印传回静吟宗？”
“求之不得。”
此番行径无疑是将她与静吟宗彻底绑在一条船上，但以目前的情况，别无他法。
青年端详着药方，忖度这每一味药的剂量，“药方没有问题，有镇静安神之效。不过加上还魂丹原本的草药……”
林云往将他手上的药方抽离，又走到炉子边坐下，将盖子掀开，一时药香浸润了整间屋子，“这是开给我的药，当时烦恼得厉害，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
话题终止，桑照另起话头：“那接下来聊聊探微门，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可这药也煎好了。”林云往无奈地朝他笑了笑，“我先去送药，晚饭应是我送来，那时再说吧。”
“我与你一同前去？”他提议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林云往与桑照约定，稍后在他院中相见。
出了院门，林云往抬头看向夜幕。在石溪村，只需轻轻仰头，便能望见浩瀚的星海，繁星点点，密布如烧饼上的芝麻。
她真的喜欢这里，喜欢村中的每一个人。
月光洒在石溪村茅草檐角，林云往端着药碗穿过庭院，药汤腾起的热气与夜雾交融。
“爷爷，该喝药了。”她还未走进屋子，就在门口喊道。
“您如今面色倒比村里那棵桃树还红润些。”林云往将药碗递到老人手中，“这药劲儿很足的。”
村长轻笑，“当年阿生背你回来，你攥着他衣角的力道，可比这药劲儿足。”
在昏迷前，他提起孙子的次数变多起来，无论什么事都能联想到阿生身上，看来醒来后亦是如此。
少女听见他的念叨，默默叹气道：阿生，你究竟在哪里？
“您若嫌闷，便逗弄您养的那几只鸟。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就不要胡乱的跑去了。”林云往见他鞋底沾上不少泥土，心知是爷爷闲不住的。
老人啜着汤药，老实地点头，忽然道：“说说吧，你去静吟宗求药的经过。”
林云往顺势转身添炭，“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今日给医师留了什么饭?”
明眼人皆知她在拙劣地转移话题，可村长偏偏吃她这一套。
这个小滑头啊，村长心说。
“在锅里，怕凉了。”
见村长碗里的药都喝下去了，林云往也怕他再追问求药之事，赶忙道：“喝完药您便好好歇着吧。我去给医师端些吃食。”
“我一会儿回来给您守夜！”她边跑边说。
“别回来了。”村长摇了摇头，“你刘叔晚上还要过来呢，都说不要过来了，非要过来守夜，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我们是关心您！”
村长见她的背影，心里不住地哀叹：如此避而不谈，必然吃了许多苦。
他了解林云往，知道这孩子不喜撒谎，也知道她冒险皆是为了救自己。只是作为爷爷，他宁愿云往是个自私自利之人，也不想她为了周围人的事危及自己的性命。
他已经失去自己孙子，不想再失去孙女了。
林云往是被村长的孙子阿生捡回来的，自小被村长当作亲孙女照顾，而她也将他视为亲爷爷。随着阿生的出走，她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
她无法接受村长爷爷离世，拼了性命也要救他。在那位神秘医师到来前，已经找了不少医师来看病，无论是多名贵的药材她都努力弄回来了，只是收效甚微。
林云往整理好情绪，在桑照的院门前站定，随即轻叩门环。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人来开门。
夜色浓稠如墨，院中石桌上散落着未燃尽的符纸，在暗夜中极为显眼。
二人熟视无睹地往屋内走去，“屋里吃吧，院落中有些暗了。”
默契地避而不谈。
心中有事，两个人吃得不多，很快便吃完，放下碗筷，相视而坐。
桑照率先打破沉默，“我记得你对探微门感兴趣，那便从它讲起。”
“据《史海》中记录，此组织于30年前由仙尊启明创建，意在发展除攻击和防御之外的术法。与其说是术法，不如说是工具。我们所接触的他们的发明，多是以符纸的方式。在使用时，需要将自己的灵力灌注进去。”
他讲得也十分有趣。即使他谈起的是那些艰深晦涩的典籍掌故，林云往依然地凝神去听。
“大多是传送、指路、传音之用。不过，并未在凡间流通。“说罢，他向云往展示了这三种不同的符箓，只是有细微的差别。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特制的符箓，不一会儿桑照停止灵力的供送，一座大型城池的模型便立于眼前，林云往认出这便是朔风城，忍不住发出惊叹。
“仙尊曾立的规矩，修仙者不得参与人界事宜，因此人界几乎遍布压制修仙者的阵法。只是……这修仙世家搪塞启明仙尊的理由，私下他们都与人界的士族、皇室有来往。”
桑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调转话头，“不过探微门所创的东西并非全能。比如传音符对距离的要求极高，一旦超出范围，所传的音就可能在最远范围扩散。修为若到一定阶段，便有了自己的传信、传音的工具，就没有关于距离的顾虑。”
“原来如此。”林云往迟疑了一下，从袖中拿出了那能指引方向的镜子，“这个与你所展示的符纸不同，是那位医师给我的。此前一直没有机会拿给你看。”
桑照接过镜子，“这造型倒是奇特。”
他尝试往其中注入灵力，却怎么也无法催动，并且也没有感受到有谁的灵力在这镜中。按理来说，它带着林云往找到锺榆山，应是被谁的灵力所控制，可周身并无一点灵力波动。
“你使用它时，可有什么异常?”
林云往摇头否认。
“我已记住这镜子的样式，你且将它收好吧。”
桑照又把镜子递了回来，林云往小心的用软布将镜子包好。
“我也有事想和你说。”
今日生出的勇气又消失了几分，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还魂丹是最初为抵抗魔尊能侵入人的识海，吞噬恐惧，令人疯魔而研制的丹药。而如今，还魂丹奏效，意味着或许有人掌握了魔尊的术法。”
魔尊不是在十几年前的大战中，死去了吗?即便林云往几乎对修仙界的事一无所知，可这件事，人人都知晓。
林云往有些心神不宁，他们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告辞了。
经过几日相处，她知道对方的品性如何，可以称得上心灵澄澈、毫无杂念。
二人也相互信任。只是剖开心给对方看，实在叫人为难。偏偏又都擅长洞察人心，对方退一步，自己便也退上一步。
不使对方为难，也不令对方难堪。
就比如林云往一直想追问他在驿馆那时未说完的话，可见他一直不说，也不多语，只等他愿意主动诉说。
此夜虽谈论得不多，倒是两人第一次向对方敞开心扉。
风掠过树冠时发出呜咽的声响，零落的叶梗卡在枝桠间颤抖。
夜风忽起，路上老树被吹得“沙沙”作响，惊得林云往身体一颤。她拢袖时触到光滑如初的肌肤，“不对劲，这伤口痊愈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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