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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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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帮不了余钰。
我是爸爸在外面一夜情留下的孩子,是一个意外的存在。
如果我是个男孩,我可能早就死了,在还不懂说话的时候,就可能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界消失。
就因为我是女孩,是因为女孩天生“无害”,才得以安然活到了现在。
没人担心我会威胁到宁家的继承顺序,我注定不会分得哪怕一分财产。
所以我被圈养着,也被忽视着,我只能努力学习,听大哥的话,听老师的话,听所有让我“听话”的人说话。
如同花园角落的一株芦苇,风吹不倒,水淹不死,却也永远长不成参天的大树。
那两个月,我陪着余钰,看着她一天天瘦下去,一天天沉静下来。
她不再发呆,她会一页一页地看翻看她大学时买的书,《存在与时间》《死亡哲学》那些西方名著,书被翻了很多次,边角都有些模糊。
她安静得像一段过去的时光,而我就坐在她对面,是个不合时宜的旁观者。
她告诉我,她本来想着大学毕业后找个共同爱好的男朋友。
她又告诉我,她嫁给了我二哥之后,她试着去妥协去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是看到江深之后,她发现命运原来是这么残酷。
她和我说南大的宿舍楼后面有个湖,她很喜欢去湖边看书。
她一直想养一只猫,睡觉时和猫窝在被窝里,就像一个不说话的朋友。
我们晚上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她问我:“你真的喜欢学习吗?”
我点头,又摇头。
她笑了笑,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头,说:“要好好学,去看外面的世界。别像我一样。”
那是我们相处两个月以来,她第一次露出那样真挚的表情,眼里有光,有泪,她说,“你要去过你该过的生活。”
我点头,喉咙却紧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也可以这样看你,像看希望,也像看自己再也无法触及的明天。
我答应她了。
一九九五年。
那年我十五岁。
九月,我去了美国。
临行那天,她送我到门口,帮我拉好行李箱上的拉链,说:“去了那边就别太想家。”
她顿了顿,又笑着补了一句,“不过宁家也没什么好想的。”
我知道,她是真的希望我能走出去。
她替我说出口的那句话,我从未敢对自己讲——这里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