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为爱乐要爱》袁 小九

6、Dream. 5

　　“采妮！你妈妈打电话来了，快点来接。”舅母在门外喊。
　　擦拭半干的头发，刚洗完澡的梦采妮出来拿起放在一边的话筒，“老妈，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
　　“妈妈这不是想你了嘛，你第一次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昨天还把我和你爸吓个半死，你知道吗，你爸昨天晚上还做噩梦了，一直说着梦话……”
　　妈妈轻声细语地说着关心的话语，让梦采妮心里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感动。
　　这大概就是亲情的力量，你的heart根本无法抵挡。
　　“对不起，妈妈。”
　　“还有啊，你的手机是怎么回事，打了怎么总没人接啊。”
　　“那个啊……”该怎么跟老妈解释呢，要如实禀告吗？考虑了一下，梦采妮决定还是给外婆省点电话费。
　　“那个回去我再给你详细解释，总而言之，妈妈你就不要再给那个手机打电话了。”
　　“怎么了，难道被偷了？”
　　“不是的，没有被偷，你就放心好了，说了回去再给你做详细的解释呢，妈妈这可是长途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那，你那边的老师怎么样了，对你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说什么？你觉得他是怎么样？”
　　梦采妮想了想，“……第一次见面，我对他的印象不怎么深刻，不过他看起来很厉害，很严肃，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他对我的印象也蛮好的，让我明天早点去呢……”梦采妮不怎么会撒谎，所以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没了底气，不自在地卷着电话线。
　　“是吗，是这样就好，妈妈放心多了……其实妈妈也不想给你增添压力，只是希望你能够以优良的成绩考进XX音乐学院（XX艺校是那个城市里口碑最好的私立学校，甚至比名牌大学的口碑还好。）所以这段时间，你就吃苦一点，带着一份上进的心好好练习。你现在做的，都是你姐姐想完成却来不及完成的梦想，你应该感到庆幸。”
　　“哦……”她回答的有气无力。
　　感到骄傲？她现在只觉得越来越累，越来越疲惫，恨不得扔下包裹逃离到谁也找不到的孤岛上去。
　　“等你回来了，妈妈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饭菜……”
　　勉强扯出笑脸，梦采妮故作坚强地说，“好的妈妈，那我先挂了，明天还要早点去老师家呢。”

　　挂了电话，梦采妮回到房间，第一眼看到得就是竖在房间里的全身镜。
　　梦采妮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她发现自己愈来愈像姐姐了。不，这不是原来的她，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
　　心情焦躁的她拿起小提琴重新站在镜子前，闭上眼，深呼吸，调整好情绪之后，慢慢举起小提琴。
　　要拉好小提琴，首先就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心态，而且，要让自己能够全身心的投入进去。
　　刚开始学小提琴的时候，她吃了很多苦头。泪水和伤痛都自己默默的吞下，从不让外人轻易看见自己懦弱的一面，包括她的父母。
　　这首《沉思》，是她花了四年的时间才学好的。大部分都是靠她勤奋苦练的结果。
　　记得老师在她刚学会时说了一句话：你一定会成为一名耀眼的新星的。
　　刚开始，她还为此骄傲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一想到她要一直拉着这种缓慢的曲子，站在舞台上一动不动，她就想崩溃。
　　想着想着，她的眉头在未察觉的情况下皱成褶，唇瓣紧抿，拉出的曲子有走调的倾向，可她并没有察觉到。
　　一曲作毕，她刚想休息，却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梦采妮前去开门。
　　“外婆？”
　　“我刚才听到你在拉小提琴，就过来看看。”
　　梦采妮转身让外婆进屋。
　　外婆走到书架旁，从上面抽出一本相册，对她说，“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和娜娜在一起的事吗？”
　　梦采妮惊讶地扭过头，“外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当然记得啊，和姐姐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
　　外婆笑得慈眉善目，不满皱纹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相片，似乎里面有她怀念的东西。
　　“你从小就和你姐姐不一样。你是那么的活泼好动，而你姐姐文静娴雅，感觉更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沉稳。你小时候喜欢过很多东西，但你姐姐喜欢的只有一样。”
　　“是小提琴，我知道。”
　　“娜娜认定的东西，是一定会坚持到底的。”
　　“我知道……”回答的声音小了点。
　　“她在小提琴上有无可限量的潜力。”
　　“我知道……”声音几不可闻。
　　梦采妮怎么会不知道姐姐的优秀。明明是一个父母生的，但是诧异却一直存在。姐姐在班上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还很会为人处世，长的又那么漂亮。尽管她也曾被夸赞过，但都是在提起姐姐的前提下顺带提起的。
　　“但是，娜娜也有很多她永远也做不到，而你却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
　　“……有吗？！”怎么可能。
　　“有的。”外婆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是什么？”被外婆肯定的目光燃起希望的火苗，梦采妮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热情，开朗和坚强。”
　　沉默一秒，梦采妮不满地嚷嚷，“这算什么嘛！这根本不算什么优点好不好。”大家看到的都是表面的东西，谁会在意你有多热情多开朗多坚强。只有成功与失败，才是大家真正在意的。
　　“不，这就是你的优点。”外婆仍然面带微笑，“你会觉得娜娜优秀，那是因为她本身就具有那些天赋，她追求的是她所喜欢的东西。娜娜的自尊心很强，她不能接受失败和否认。”
　　“……”
　　“你还记得有次你们一起去溜冰场，娜娜摔了一次跤，被嘲笑之后，不发一言的脱掉溜冰鞋当中离去的事吗？”
　　“嗯，当时我跟着一起追出去，可是不管我说什么，她都不予理会……我记得那时候她几乎有两个星期都没笑过。我就不明白了，我摔过那么多次都没说什么，她干嘛要为这件小事生气呢。”
　　“因为自尊和颜面。你不懂，是因为你对什么都开得开，这就是你的开朗。娜娜借着小提琴得到那么多赞赏，这让她越来越依赖小提琴。其实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现象，我本来还在想，如果她再一次失败，被人嘲笑会怎么办，结果没想到……”
　　梦采妮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她想说的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让她品尝到失败，就先让她遭遇惨祸。
　　“那真的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虽然如此，可是我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你背负什么。”
　　“外婆……”难不成外婆猜到了什么？她有股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从你说要开始学习小提琴那时候起，我就察觉到了。我怎么样都无法把你和小提琴想象在一起，就连你自己也说过。”
　　“我？有吗？”她居然有说过这种话，她一点都不记得了。
　　外婆对她的疑问一笑置之，接着说，“当我看到你现在的成绩，还是忍不住惊讶，如果换成娜娜，或许她的成绩一定比你更好，但是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好了。换一句话说——如果娜娜是小提琴的天才，那你就是小提琴的地才。”
　　“地才？”
　　“我知道你是想代替娜娜帮你母亲赢取一点虚荣心，可我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
　　外婆凝视着她的眼睛，像是要透过她晶亮的双眸和她的真心对话。
　　“未来是你的，梦想是你的，你要活出自己的人生色彩才不枉费来世间走这一遭。”说着，外婆将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上。
　　梦采妮低头一看，“我的P4！”
　　“你吃晚饭的时候放在桌子上忘拿走了，我就拿起来听了一下，正好你的音乐也没有关。”
　　“呃……”梦采妮面色窘红。
　　她的MP4里都是一些重金属摇滚乐和说唱，外婆能听得懂吗？
　　“里面放的正好是贾斯丁比伯的歌。”外婆出乎意料的来了一句，这让梦采妮诧异的叫出声。
　　“外婆你也知道贾斯丁比伯？！”
　　“那是当然！”外婆十分得意地翻了个小白眼，“你外婆我可是越老越年轻。”
　　“……”
　　“好了，你也该早点休息了，女孩子熬夜可是不好的，会提前变成黄脸婆的。”
　　“外~婆！”这分明是在诅咒她呢。
　　外婆笑嘻嘻地转过身，一边哼着“babybabybabyoh mybabybaby……”一边摇摆着圆润的身姿轻飘飘地走出房间。
　　梦采妮的下巴久久不能归位。
　　由此可见，外婆真的是人老心不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顽童”？梦采妮抖了下身子，暂时还无法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