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哥哥。”
“哥哥。”
“哥哥。”
方未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他恍惚了一瞬，幻觉中的声音与此时此刻听到的声音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哥哥，”对方的声音委屈十足，“你不应我，是在想些什么吗？”
“什、什么？”
方未明打了一个寒颤，他的头偏向了声音来源，雾蒙蒙的一片。
“哥哥。”安炉叹了一口气。
方未明全身冰凉，幻觉中的一切宛如真实的世界，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安炉！
对……对！有安炉在保护自己！
方未明眨眼间扑进了安炉的怀里，依旧冰冷，但是，真实。他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带着哭腔，哽咽道：“安炉，我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
沉稳的手有规律地拍向自己的后背，安炉在安慰自己。
安炉并没有问方未明看见了什么，而是低沉地说道：“是幻觉，哥哥，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安炉没有等方未明开口，自顾自说：“有人出了车祸，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靠着一棵树瑟瑟发抖，肯定吓到你了吧，真可怜……”
车祸？
方未明擦了一把眼泪，呢喃道：“是车祸吗？”
蓝色和红色的光……
方未明愣住了，安炉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他做了很多遍，看上去要比“拍背”这个动作要熟练很多。
所以……刚才又都是自己的幻觉吗？
安炉道：“哥哥，车祸刺激到了你，你见到的都不是真实的，不要去相信，你失明了，你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失明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良久，方未明问道：“安炉，那你是真实的吗？”
头上的手停住了，安炉轻飘飘“嗯”了一声。
“那、那就好。”
方未明从他的怀抱里抬头，他喃喃问道：“这是哪里？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炉：“你说你饿了。”
安炉正准备站起身去拿吃的，一瞬间，一只手狠狠拽住了他的衣摆。方未明眼神没有焦距，几秒后才往安炉的方向看，低声道：“不要骗我，也不要走……”
安炉挑了挑眉，他的脸上再次短暂地浮现出不解，他迅速遮掩了下去，道：“嗯，我不离开你，哥哥。”
他喊了服务员，服务员很快就把几个汉堡和两倍可乐放在餐盘里端了上来。然而就在放在桌子上的刹那间，方未明脸色煞白站起了身，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他下意识扯住了安炉的手腕，摆出一副想要让安炉跟自己一起逃跑的姿态。
安炉静静地盯着他，道：“哥哥，你看见了什么？”
方未明眼眶里的泪还没有干，他一边警惕地看着食物，一边疯狂地想要后退。他突然想到了安炉刚才跟自己说的话。
幻觉，失明，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很想这样继续安慰自己，可是眼前所见让他无法说服自己。他分明看见，汉堡胚变成了眼睫毛，中间夹着的肉饼是一颗正灵活转动的眼珠，此时活蹦乱跳往别人的嘴里跃。
不……是幻觉，一定又是幻觉！
可，如果不是呢？
他说不出话来，手指小心翼翼指了指汉堡，嘴唇噏动，颤抖着道：“眼睛……”
话音刚落，安炉一把抓住了汉堡。
方未明宛如泄了气的气球，软趴趴地跌落在位置上。
安炉平静地咬了一口，“现在呢，哥哥，你现在还能看到眼睛吗？”
不——
方未明的眼睛被雾笼罩。
方未明的泪水顺着流了下来，留下两道格外显眼的泪痕，小声说道：“安炉，我不要出门了，我想回家。”
“好。”安炉回答得很快，像是在等着方未明说出这句话。
他拿出手帕，细心地为方未明擦拭泪水，道：“我们回家。”
方未明后悔出门了，他几乎是让安炉抱着回家的，一路上他不敢抬头，紧咬着嘴唇，不敢去发出丝毫的声音，他紧紧攥住安炉的手，生怕安炉会离开自己。
直到安炉停下——
“到了吗？”他问道。
安炉：“没有。”
方未明怯怯抬起头，道：“安炉，为什么停下了？”
安炉看见停在小区门口的一辆车，他认识这辆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安炉露出一抹可以称得上极其不友好的讥笑，他嘲弄地勾起嘴角。
“哥哥，你在这棵树下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安炉握住他的手，让他感受树干。没等方未明说些什么，安炉已经走远。
“等、等等……安炉……”
方未明垂着头，他缓缓蹲了下去，他又开始想自己恢诡谲怪的幻觉，他使劲摇了摇自己的头，像是在试图把幻觉从脑海里甩出去。
就在晃神的时候，他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还以为是安炉，忽地站起来大声道：“安炉！”
来人声音尖锐，道：“哎呀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方未明戒备地望向那人方向。
那人这才看出方未明的不同，嘟囔道：“瞎子啊……瞎子的血可以吗……”
方未明：“什么忙？”
那人急忙道：“就是……我设计了一个APP，还没上，但我想试运营，你只要扫一下这个码，我就送你是个鸡蛋，划算不！”
方未明斩钉截铁：“不。”
方未明想去找安炉，他退了几步，那人就上前几步，语气更快：“帅哥帅哥，真的真的，没骗人，你扫一下，我告诉你长生的方法，你只要跟我一块去这个地方，跟我们组员聊聊天。然后我们一起打开一扇门，释放神，我们所有人，都会在神的帮助下长生……”
方未明觉得他越说越癫狂，内心更是惊慌，他想要远离这个手机，便道：“我没有手机。”
“口口口永存！口口口永存！口口口永存！”
方未明被吓到了，声嘶力竭地喊道：“安炉！安炉！安炉！”
他们两彷佛在一唱一和，场面滑稽荒谬。
一只手臂将方未明揽在了怀里，安炉终于到了，他眼睛眯了眯，盯着仍旧神经质地说着什么永存的人。
“哥哥，他是什么人？”
方未明扯了扯他的衣袖，“走，赶快走，我们赶快回家，不要理他，他疯了。”
“我没疯！”那人眼睛瞪得极大，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名片，就往方未明身上扔，被安炉眼疾手快挡住了。
“我没疯！我没疯！我没疯！口口口永存！”
方未明自然感受到对方干了些什么，他站在了安炉面前，大声呵斥：“我已经报警了！你赶快滚！”
忽然被比自己矮一个头、身形只有自己一半的方未明保护了的安炉笑了笑，道：“没事了，哥哥，他已经走了。”
方未明的胸膛上下起伏，他又气又惊，他精准地握住了安炉的手，十指交叉，他语气又软了下来，“安炉，我好累，快带我回家。”
“好。”
安炉盯着方未明乖巧的后脑勺，露出一个餍足又带点得意的笑容。
方未明走得飞快，似乎是想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全部甩在脑后，他眼中的世界……不！不！他眼中的世界并不是这样的。但是……方未明表情出现了瞬息的空白，他发现他无法去描绘他之前见过的算得上是正常的世界。
他怔住了，脚步不停，盯着眼前，脖子梗着，僵硬地呼吸。他使劲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赶脑海里残存的怪诞画面。
方未明小声地问：“安炉，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不是有病？”他重复问道，偏执地想要从安炉口中得出安慰自己的答案。
安炉却是歪了歪头，让自己的目光跟他的眼睛在同一水平，这个动作使得他的脖子完全水平，可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加上身躯高大，基本上完全挡住了方未明的影子。
他盯着方未明的眼泪，几秒后，他舔了上去。
方未明呆滞了，嘴巴微张着，疑惑他为什么不用纸巾给自己擦，而是用的舌头。舌头舔舐的温热湿润的触感还停留在脸颊上，方未明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安炉，嗫嚅道：“安炉——”
安炉睁开眼睛，“是海水的味道。”
“是、是吗？”
安炉轻飘飘说道：“哥哥，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出门了，心理医生会治好你的。”
方未明应了一声，手指蓦然摸到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来，这才发现了是刚才那个疯子扔的名片，他看了眼名片上的信息。不知为什么，他又想起来那个疯子说的话，门后面的神给予长生……这是什么邪/教组织吗？
“诶，是二栋A1的业主吧？”一个保安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大喊道。
方未明扯了扯安炉的衣袖，安炉自然也看见了。两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保安跑到他们面前，脸上满是汗水，焦急地说道：“你们有看到群消息吗？最近晚上不太太平，没啥事最好别出门啊，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
方未明皱了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保安嘴巴动了动，看上去是不想说的。但在碰到安炉凝视的眼神时，整个人抖了一下，便稍微凑过来些，压低声音道：“这附近出事了，好几起失踪案，警察正在查。所以啊，这段时间小心点尤其是晚上，没啥事就别出门了！”
说完，保安看到了另一家业主，着急忙慌地拦了上去。
方未明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垂下眸子，低语：“我不会再出门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