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三鱼安

16、第 16 章

　　正当你怔怔出神时，窗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你心里一紧，抬头看向窗户，随即站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查看。
　　“哟，裴姑娘，果然在这儿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怔了一下，才看清姜昭辞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
　　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像是随手折来的，正笑眯眯地朝你挥了挥：
　　“干嘛一脸这么严肃的表情？吓到我了。”
　　“你怎么在这儿？”
　　你压低了声音，想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可你的鼻音泄露了情绪，带着哭腔。
　　姜昭辞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担忧：
　　“裴姑娘，你哭了？”
　　“没有。”
　　你偏开头，声音冷淡，却有些虚弱。
　　他没接你的话，只是支着下巴看着你，眉眼里满是温和：
　　“白天的事，我已经找人去收拾那小子了。他以后绝不敢乱说了。”
　　你一怔，抬头看他：
　　“……什么？”
　　“嗯哼，就是那个钱什么东西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人家秋雅结婚，他在那儿又唱又跳，穿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
　　又开始说怪话了。
　　你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轻轻笑出了声。
　　姜昭辞见你笑了，整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连靠着窗边的姿势都变得随意起来：
　　“笑了就好，裴姑娘笑起来最好看了——跟你退婚的人真没眼光。”
　　你怔了一下，刚刚放松的神情又慢慢收了回来，低声说道：
　　“……也许……是我做得不够好。”
　　姜昭辞的笑容僵住了，眉头微微皱起：
　　“裴姑娘，你可别这么想。听说是他先跟别的女人来往过密，那可是出轨。”
　　“出轨？”
　　你疑惑地看向他。
　　他抬手挠了挠头：
　　“嗯……简单来说，就是定了亲，还去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这是他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低下头，声音更低了些：
　　“可是男人都喜欢那种明媚动人的女孩子吧。活泼大方，讨人喜欢……”
　　姜昭辞愣了一下，随即挑眉说道：
　　“我觉得你很好啊。”
　　你轻轻摇头：
　　“你不明白。”
　　窗外的风轻轻拂过，。
　　姜昭辞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裴姑娘，你相信前世吗？”
　　你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怔：
　　“前世？”
　　“对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远处的烛火上，神情少见的平静：
　　“想听听我上辈子的事吗？”
　　你皱眉。
　　姜昭辞不在乎你的反应，继续说道：
　　“我上辈子家教很严，从小卷到大。
　　“每天睁眼就是考第一、做题、上补习班。后来上了好学校，读了好专业，硕士毕业进了大厂。刚毕业那会儿就有年薪五十万——听起来挺风光吧？”
　　你点点头——
　　但其实完全没听懂，大概就是很惨的意思吧。
　　“那后来呢？”
　　“后来？”
　　他轻轻勾了勾嘴角，目光却变得幽深：
　　“后来……我才工作三个月，就猝死了。再睁眼，就成了姜家的二公子。”
　　你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有多震惊吗？”
　　他说，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
　　“我一直以为自己上辈子卷得那么厉害，是为了活得更好。可到头来，连命都保不住。”
　　你轻声问道：
　　“所以你才……现在这样？”
　　“对啊。”
　　姜昭辞懒洋洋地笑了笑，伸了个懒腰，语气里带着几分洒脱：
　　“我觉得是我上辈子积了德，这辈子才有这么好的机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活得那么累？我只想过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过得高兴。”
　　你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有些复杂。
　　“裴姑娘。”
　　他的声音轻轻响起，目光坦然：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有多少东西压在肩上。可我知道一件事——这辈子只有一次，不为自己活着，你不会真的开心的。”
　　你低头想了想，复述他刚才的经历：
　　“姜公子是说……你前世拼尽全力，一生如烈火烹油，却没能善终。如今得了这样一世富贵，便想随心所欲，再不被束缚？”
　　姜昭辞眨了眨眼，随即笑得眉眼弯弯：
　　“对对对，就是这样！裴姑娘你真的很聪明诶！”
　　你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接他的夸奖，反而低声道：
　　“听起来……确实荒唐，却也让人羡慕。”
　　他笑意更浓，语气里带着点轻松的调侃：
　　“可不是嘛！活得自在就是最大的本事。裴姑娘，要不要学学我？”
　　你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姜公子，你的日子我可学不来。”
　　“也不用这么快下结论。”
　　他倚着窗台，嘴角含笑，接着又开始天南海北地说起来。
　　他的话题跳跃得离奇——
　　从江南的水乡烟雨，到街头巷尾的稀奇玩意儿，再到邻里乡亲的趣事。
　　你有些怀疑他到底哪来这么多话，可不知不觉间，却渐渐忘了身在祠堂的沉重与拘束。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像一层薄纱，笼罩着祠堂内外的一切。
　　你靠在窗户下，听着姜昭辞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柔和，仿佛随手拨动的琴弦，轻轻荡开，却进了你的心里。
　　他的笑声偶尔低低响起，又轻轻散去。
　　月光下的身影与夜色融成一体。你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讲。
　　今夜的月光显得格外澄澈，透亮得像江南的水面。
　　而窗边的少年，被月光包裹着，仿佛一场飘渺的梦。
　　你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异常清晰。
　　你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姜昭辞正在低头把玩手中的树枝，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全然没有察觉你的注视。
　　“裴姑娘。”
　　他开口，目光轻轻落在你身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我带你去坐船吧，可好玩了，也叫上小唐酥——人生苦短，祠堂这种地方，跪一会儿就够了。”
　　你没有说话。
　　夜色与少年，一时都格外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