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85、吴涯雪送弟回渝

　　天色已亮，天龙关东门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能逃的都逃走了，逃不走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十几万人的战场鸦雀无声。
　　李大力领了一队忠字军，把吴良哥、吴易子等红缨盔甲的首领押入城中。
　　鼓声轻敲，活着的楚兵又坚持着站了起来，楚隆安排周不愠、朱郃带兵清理战场。
　　胡清落看一切有条不紊的开展，下了城楼亲自来接远来支援的泽国将士。
　　胡清落一身金色的盔甲，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闪光，面目虽然疲惫，但眼神很亮，灿若星辰。
　　这是韩凌花对胡清落的第一印象。
　　胡清落看着韩凌花打量的眼神，朝她轻轻一笑，这笑容是诚恳而自然的，是热情而礼貌的。
　　韩凌花也回之以诚挚一笑，更喜欢眼前这个英姿勃勃的公主了。
　　胡清落和韩凌飞、韩凌花互相行礼之后，就一起进城。
　　楚隆看公主将泽国这些人马全都带入城内，心下有些担忧，毕竟是泽国军队，况且天龙城内此时兵力空虚……
　　他放下手头事情跟朱郃交代了几句，就跟上胡清落一行人，互相见礼之后，又悄悄跟胡清落说：“这么多泽兵进城，恐怕……”
　　胡清落笑笑，说：“老将军不必担心，用人不疑。”
　　韩凌飞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也是带兵之人，怎会不知道楚老将军担忧什么，他丝毫不介意，也暗自笑了一下。他刚刚还觉得这楚国公主是因为无知才引他们入城，如今看来竟是胸有成竹，心下不觉多了一分佩服。
　　城中的百姓早已起床开始营生了，看着成群结队的士兵在街道穿梭忙碌，早已习以为常，在胡清落带着泽国装扮的士兵穿过街道时，他们愣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又忙碌起来了。
　　胡清落将韩凌飞和韩凌花兄妹二人安排在自己营房附近，以贵宾待，将他部下骑兵安排在东门大营中，和忠字军一起。
　　胡清落安排胡云天和岳悠长招待韩氏兄妹，自己简单用了早饭，又赶到西门城楼，查看吴涯雪动静。
　　吴涯雪已经知道西门大军惨败，吴良哥和吴易子被俘，除了少量逃散的士兵，其他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
　　他头痛欲裂，好好的战局怎么突然就一败涂地了？他身边现余两万兵力，士气衰落，打也难赢，退必失败，怎么办呢？
　　吴涯雪一夜未眠，吴涯风也是如此，他半夜悄悄骑马去了东门，看到胡清落在城墙上淡定的指挥千军万马，心下又是佩服又是担忧，不过好在结局是好的。泽国骑兵杀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胡清落这些时间做了多少事，有多辛苦！
　　吴涯风知道胜局已定，又回到了渝军营地，他料定胡清落料理完东门的敌人，会一鼓作气攻打吴涯雪，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甚至兵力有富余的话，还会趁机收复东南三城。
　　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帮胡清落的，可也不能看着大哥成为楚国的阶下囚。他忧心忡忡的回到营中，不知该怎么办。
　　要帮胡清落复国，又不能让大哥失败，可如今两方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世间安有两全之法？吴涯风在营帐内踱步，刚坐下喝了一杯水，就看到吴涯雪掀开门帘进来了。
　　吴涯雪本是来让吴涯风先自行回渝国，可一进来看到弟弟在悠闲的喝茶，心下更是急躁了，甚而有了一丝恼怒。
　　吴涯雪不悦的说：“大敌当前，二殿下可有退敌之策？”
　　吴涯风愣了一下，光听这生疏的称呼就知道大哥生气了，不过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什么不利渝国的事情，于是心下也不高兴了，回怼说：“大殿下是渝军统帅，运筹决策，我自当听命行事。”
　　两人针锋相对，似乎忘了在此之前都在担忧对方的安危。
　　吴涯雪背过身去，说：“你走吧。”
　　吴涯风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大哥应该是要决一死战了，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来这里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救胡清落，可也绝对不会置大哥于不顾。
　　“我不走。”
　　这个弟弟自来不会说好听的话，这句话在他看来就是与他共生死的意思，吴涯雪叹了口气，说：“一刻钟后，到我营帐来议事。”
　　“好！”
　　不久，吴涯风到了帅帐中，看到周子屈、严如玉和赵缨都在，每人面前摆着一个茶案，上面摆着点心和茶水。吴涯雪坐在正中帅位上，面对大家，其他人分列两侧，只有吴涯雪左手边有个空着的位置，吴涯风走过去坐下。
　　“今日一战，应当作我渝国军队洗刷耻辱之战，不论胜负，需打出气势和骨气！”
　　吴涯雪说完，举起茶杯，说：“我以茶代酒，谢各位先前以及今后之努力！”
　　众人都举杯，饮尽。
　　吴涯雪又端一杯，说：“前路漫漫，后会有期！”
　　吴涯风不知此话何意，刚一喝完，便觉得身子一软，跌坐在位置上，周子屈正坐在他对面，赶紧过去扶住他。
　　吴涯风还有意识，看一眼大哥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便明白为什么了。他伸手指着大哥，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哥，活着……”
　　吴涯雪听懂了，他点点头，又朝周子屈挥挥手。周子屈背着吴涯风，严如玉和赵缨跟在后面，一起离开了。
　　和周子屈一起离开的，还有那个宫廷画师，他已经悄悄画下了胡清落的画像，是那天和严如玉、赵缨在两军阵前比武的样子。
　　吴涯雪喝完杯中茶水，便大步走出营帐，安排部下排兵列阵，他将战鼓架在高台之上，准备稍后亲自擂鼓。
　　胡清落命南宫牧领甲字军出城列阵，命朱郃率忠字军从旁掠阵，命周时学和周不愠领所有部下出城，再次迎战。
　　两军对峙，谁也不急不躁，吴涯雪还在做最后的战前动员，他大声嘶喊着：“为了渝国的百姓，为了渝军的威名，今日一战，当血染沙场，决不后退一步！”
　　胡清落骑在马上，并不说话，只是招招手，命士兵把吴易子和吴良哥结结实实的捆在长竹竿上，立在阵前。

　　两军对峙的紧张时刻，有几双眼睛在不远处急切的观察着他们，这些人就是何千掌和他的弟子们。
　　何千掌已到城外两天了，他并不着急亮明身份进城，而是暗中观察。即便他已经答应了游紫陌要助楚国复国，也把女儿送到了月华宫为质，可他还是想看看楚国目前的实力，看看这位所谓的天下第一、楚国公主，能否扛起复国的大任。
　　从前天的战前对决，到昨晚的大败渝军，再到今天的决一死战，何千掌已经相信胡清落有这个能力了，不过他还要再等一等，等一个绝好的时机，让他的出场华丽隆重，且刻骨铭心，让楚国公主，对他的倾囊相助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