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洛道突发事件 ...
-
出了扬州城，沿着官道往西一直走便是洛道，这段路我还是走得蛮顺利的。只是此时我才想起，我并非要去洛阳，而是要上少林，应该走金水镇到虎牢关，转而上少林，而不是走洛道去洛阳……
踏上豫山古道向北，我洛水西林一带遇上了两个小蟊贼。
那两个蟊贼提着生锈的刀，结结巴巴、惊恐万分地说：“此……此山是我开，此……此路……”
我叹了口气，道：“这里哪来的山，就一个土包子几棵树而已。冷静点，你们这是抢劫呢，拿出点绿林大盗的气势来！”
“你……你你……”对方瞬间憋得脸通红。
另一个看起来稍微精明点的，挥挥刀：“废话少说！把值钱的交出来。”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也不说话，直到他毛，这蟊贼才道：“看什么看？找死啊！”
这话说得底气不太足，音调还带颤的，我不由得摇头叹气。
手在马背上一撑，整个人便向那两人飞去，劈手夺了他们的刀后再一轻点地面，利利落落的飘回马上。不是我自夸，七秀轻功蝶弄足，在耍帅方面天下第一。
两人方才回过神来，满脸惊惧地看我。
“看什么看！没点本事，还想学人家拦路打劫？！”我瞪他们，“打劫就打劫吧！看到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只劫财不劫色，你们能不能更有追求一点！”
“我们又不是采花贼！”原本面露惧色的两人此刻又强硬上了，仿佛“劫色”更让他们感到愤怒，且这种愤怒一度压过了恐惧。
“要是你们真劫色，现在早就是两具尸体了。”我绕着二人转了几圈，见这两人衣着虽然破旧，倒也算是整洁，神色间也完全没有恶人的狠厉之色，显然并非真正的强盗，想来，也只能是落魄的普通百姓了。大唐虽说还在盛时，不过，底层百姓，该苦的，一点罪都没有少受。再细看，二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看来是亲人呢，而且，仔细看了下来，他们衣服虽然破旧，但是料子却比一边穷苦百姓穿的粗布麻衣要好了不少，看来，本来家世也算不差。
心下有了几分了然，但还是忍不住吓吓他们两个好玩：“起来！跟我走！”
“你想做什么？！”那精明点儿的果然不那么呆，大约是看出我没什么恶意，竟然敢反问我。
“把你们两个卖了！”扬起唇角，故意恶劣地笑。
“你……！哼，既然败在你手里，要杀要刮悉随尊便！”那人虽然畏缩了一下，还是盯着我看。
荼白一天到晚污蔑我是女流氓什么的，难道真是我太恶劣了？我才不承认呢。为了改变形象，我决定不唬弄这两人了。
在包袱里掏啊掏的，拿出之前打包带走的几块点心和备用的水袋，递给他们两个，见二人犹疑了下，我便说：“干吗，还以为我真要卖你们？”于是二人伸手接过。
往地上一坐：“说吧！为什么有胳膊有腿的，不去好好找个活干，跑来做这打劫的勾当？”
这两兄弟相视一眼，道：“我们兄弟二人……”
大抵如我所料，这兄弟二人，原本是洛道一户商人之家公孙氏的后代，自小受父母疼爱，尽管家中不算大富，但也算是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兄弟二人自小娇生惯养，没有吃过苦，且其父母因想让二子考取功名，故也甚少让二人沾惹家中商业，只令他们一心读书。
也正因此，当两人的父母去世后，其叔伯图谋争夺遗产时，两个不懂人心险恶的兄弟便蒙了难。他们的叔伯们使计将完全没有依靠的兄弟二人赶出了家门。本来这两人还稍有积蓄，可惜太过天真，被人骗入了赌坊，眨眼间就变得身无分文，还被陷害犯了盗窃之罪，无奈之下才躲到这三不管地带的林子。洛道有红衣教的营地，也驻扎着神策军，双方一直剑拔弩张，南面是铜钱会地鼠门等三流帮派的地盘，也不敢越过神策军跑到这洛水西林。这才让这兄弟二人有了转行做强盗的条件。
本来林中虽有野兽野菜可供人捕捉采摘充饥，但这两个书生，哪来的本事捕捉野兽，一直有一顿没一顿。这回兄弟二人实在是饿得慌了，才不得已使出这打劫的法子，怎料到第一回就碰上了我。
听完他们的叙述，我盯着这兄弟二人半晌，脑中思考了几遍，：“好，我帮你们！” 虽然叶姑姑让我在外尽量不要再惹麻烦，不过这回完全算不上什么麻烦，不是么。
“啊？”兄弟二人都是一愣。
“我说，我帮你们，把属于你们的屋子夺回来。”站起来，凑到兄弟二人面前，一脸纯真善良微笑，“怎么？不愿意？”
两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频率一致地摇头，那哥哥更是连连说道：“不不不，就麻烦女侠了！”
嗯，不错，识相得很嘛！连称呼都从“你”改成“女侠”了。
“那么，那个……那个公孙谁谁谁……”站起身来，拍拍灰，正开口要叫那哥哥，方才发现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这兄弟二人的名字，“你们叫什么来着？”
“不才公孙斌，这是舍弟公孙骐。”那哥哥报上兄弟二人名来。
“我是叶云屏。”冲他们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公孙老宅附近，看看地形吧。”
于是，在兄弟二人的指引下，我们一路向深山处的公孙老宅进发。
话说，这地方确实够偏僻的，处处可见荒城和树木尽皆枯萎的老林子，整个一副衰败的景象。我此前很少深入洛道，想不到此处竟如此荒凉冷清。难怪没听人说过这里有什么老宅，想来常人若无事，都是不愿意在此久留的。
是夜，我和兄弟二人商量如何夺回老宅。
这兄弟二人婆婆妈妈，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又说直接冲进去把所有人都打晕丢出去有违道德，又说引林中豺狼虎豹去老宅威吓家人终是不忍什么的……，把我的意见一一否决。
“你们两个，太天真了吧！难怪会被自己人算计！”我瞪他们，“你们两个再婆妈，我干脆杀进去算了！”
“叶姑娘，能不伤人，总是好的。”公孙斌抬头看我，满脸诚恳，“再说了，他们毕竟是我公孙家的人，他们虽然待我二人不仁，作为晚辈的我们，还是不能做不义之事的。而且叶姑娘是善良之人，不会做出此等伤人之事的。”他弟弟在一边冲我憨笑。
我默默地在心里掩面：他舅舅的！抓住了我吃软不吃硬的弱点了这人！所以说迂腐的书生什么的最讨厌了！迂腐又有直觉的书生更讨厌！
最后，我无可奈何之下，不顾兄弟二人反对，决定设计买下那宅子算了。
过程什么的，我实在不愿意再次想起来，想我叶云屏一世英名，武艺虽然不算绝世，但在江湖年轻一辈中也算不差，如今却要拿这一身武艺来装神弄鬼，吓唬一群没什么的武功的人——虽然那些人活该被吓就是了，简直就是我在江湖行侠仗义史上的一个污点啊污点……
如此装鬼数日，然后给公孙斌化了妆，装作算命先生，只道老宅风水被洛道荒气所遮，日趋大凶，唬得一宅子本就心中有鬼的人纷纷不宁。
然后我扮成富人包养的戏子，在远游途中，误入此地，对此宅颇有兴趣，给了那群人一笔银子说要买下这宅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群人倒真是有够贪得无厌的，他们便占了便宜的偷笑着，心甘情愿离开了老宅子。
兄弟二人虽然高兴，还是很不好意思，在宅中一顿翻腾，找出残余的数件饰物等，想要送我以作酬谢，并许下诺言说是终有一天要还我这笔钱。
我从兄弟二人找出的那一堆东西中抽走一对木剑，笑：“你们找出来的这些，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到几两银子，好东西你们那群叔伯早就败光了。再说了，我这一去，估计也就不会再与你们相见了，谈什么还钱，你们二人，还是好好的过活，找个好出路，有了余钱，接济下附近穷苦乡民，就当作还我的好了。这柄木剑，我就拿走当作信物，将来若是想起来，便让人带着它，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好好上进。”
说着，不等二人挽留，骑了葱花白便一路奔走。
一边让葱花白自己跑着，一边笑起来。
实话说，我不是那么高尚的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其实并不可能会那么热心。但是，“公孙”这个姓，虽说不算很少见，但也不算常见。而在江湖上，提起“公孙氏”，人们首先想起来的，便是“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
然世人只知“公孙大娘”公孙幽，却极少有人知道还有她还有一位妹妹——“公孙二娘”公孙盈，这两位，正是我七秀坊创立之人。
但是两位师祖师叔祖在联手建七秀坊时，因故产生隔阂，导致师叔祖公孙盈离坊出走，从此不见于江湖。师祖虽然全心维系七秀坊，然而到底姐妹情深，在世数十年，一直未曾放弃寻找妹妹的消息，但是终是没有找到。这其中种种恩怨、种种曲折，虽不足为外人道，但我七秀弟子，却是熟知的。
如此，我听说如此偏僻之处有这样一座大剌剌以“公孙”为名的宅子，自然是要前来探察一番，看是否和师叔祖有关。
幸运的是，一看到公孙老宅，我便知道：此处即使不是师叔祖最后隐居之地，也必定和我七秀坊有些渊源，无论是楼阁建筑，还是院内曲水走向，均与七秀坊内有相似处。再联想当初七秀坊基础图样乃师祖与师叔祖联手绘制，看来师叔祖心里还是记着七秀的。
想来，以前之所以没听说过此处，多半是因为我七秀坊弟子本就甚少外出，即使出外，大多选择的都是马车一类的工具，去处一般也只是长安洛阳和万花等地，这等偏僻所在，本就很少会来，更不用说在此逗留，而我若不是阴错阳差遇上这兄弟二人，也不大可能能迷路，啊不，晃悠到那种山谷里去。由此可见师叔祖思虑的大胆和周密了。
这回我无意间发现这里，又取了信物——那对小小木剑虽说不值钱，却形似我派重宝“御神”剑，御神虽说只有一柄，但我七秀中人一向是使双剑，这更让我相信师叔祖一定曾在此逗留——待日后回了七秀坊，禀明众人，不知道叶姑姑她们要怎么激动呢，尤其是萧姑姑，大概会立刻冲来此处呢。
无意间竟找到一件大事的线索，我心下颇为高兴，不禁有点得意，哼着小曲，再次踏上了前往少林的路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洛道突发事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