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行也鹤

10、第 10 章

　　周三中午休息时间，晓清趴在工位小睡时，隔壁工位的周姐愤愤抱怨昨天下大雨跑新闻的时候，穿着皮鞋，结果把脚后跟给磨破了。还起了水泡，可疼了。
　　夏晓清听后，拉开抽屉，拿出两贴创可贴，然后递给周姐。
　　周姐先是惊讶地看着这个小实习生，然后慢慢接过去。最后周姐一下子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了好感，拿起手机说:“晓清，我这里有两张必莱阁的优惠卷，送你吧。”

　　夏晓清困倦地睁眼，摆摆手，推辞说:“不用的周姐，我拿着没用，我不常去那边吃。”
　　那条街太贵了，她哪里舍得用荷包里的钱。
　　结果周姐一拍大腿，豪爽大笑:“那我拿着就更没用了!那家店是我舅舅开的，我什么时候去都免费!”
　　“.......”
　　好吧。
　　您赢了。
　　于是，夏晓清意外将两张优惠券收入囊中。

　　下午，市里下了一场大雨。梧桐树叶浸了水，越发浓绿。街道清洗过后，焕然一新，晓清坐在窗边，似能闻到一股清新的柠檬味飘入窗内。
　　晓清飞速敲着键盘，努力地写稿，并准备明天的采访工作。

　　六点，夏晓清关了电脑，正要下班的时候，一个资历很深的前辈突然走过来，将一只录音笔搁在她桌上，并让她把这段采访整理成文字形式，晚上十点之前必须发送到邮箱里。
　　这个前辈带的实习生今天请假了，所以这种小活只能找晓清做。

　　晓清也不敢不从，只得慢慢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打开电脑。
　　等前辈走后，她嘟着嘴巴，拿起手机给何穆舟发信息:“对不起学长，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我突然要加班......你还没出门吧?”

　　对方很快回复说:“不要紧，有时间再说。”
　　看过后，夏晓清放下手机，放心地工作起来。

　　另一边，何穆舟回复完晓清微信后，关上敞开了一半的大门。他扔下钥匙，换了拖鞋，去厨房拿了瓶啤酒出来，打开，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胡乱换着台。
　　按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心一点也不清静。
　　相当的燥乱，像是一首弹乱了调的钢琴曲。
　　这时阳台的方向，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笛音，一声声飘入他的耳朵。

　　于是何穆舟关闭了电视，闭上眼，靠在沙发上静听。
　　听着听着，他发现这曲子他特别熟，小时候练过。
　　所以，在他能预知下一秒的下一个音会发出什么的时候，他就一点期待感也没有了。
　　空气里可以说是充满了索然无味。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会觉得无聊、无趣。就像个被丢弃的落寞老人。

　　今天本来能和一个稍微有点意思的姑娘出去吃饭，结果被人家爽约了，一时间，他落寞感加倍。
　　半响，何穆舟将手臂搭上额头，轻叹。
　　又过了半响，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嘲笑了自己一声:“何穆舟，你可真是闲太久了。”

　　***
　　八月是暑假时期，各种新闻层出不穷。夏晓清连忙了快两周，终于在八月底，迎来一个较为清闲的周末。她终于抽出时间出去放松自己。
　　周六，夏晓清和崔鹊逛街。路过最大的商业街时，夏晓清发现何穆舟的高尔夫球馆已经开业，球馆名为‘山睿’。她便发了条消息祝贺，顺便问他，今晚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饭?
　　对方隔了半个小时，才回:【谢谢。不过今天有事，改天聚。】
　　夏晓清失望地收起手机。
　　好吧。

　　晚上，崔鹊突然被男朋友叫去约会。晓清只好依依不舍地放人，一个人在街上溜达，看看怎么把自己的晚饭解决了。
　　这个时间街上尤其热闹，霓虹灯闪烁，人和人都要擦着肩过。晓清最终停在必莱阁酒楼门口，仰头张望这座三层小楼的古风式建筑，这与家那边的建筑风格极相似，她思乡之情溢满胸口。

　　此时此刻，夏晓清身后斜对面的一家大酒楼外，聚集着山睿高尔夫球馆的八位工作人员和教练。有人起哄，有人闲然地站着，等老板来。
　　一分钟后，老板终于现身。

　　“BOSS，咱们就吃这家吧。海庭大酒楼，新开的，贼贵!”有人提议。
　　一堆人哄笑。
　　何穆舟见员工和教练们都喜欢这里，抬头瞧了眼挂牌，点点头，“那就这家吧，进去点菜吧。”
　　“谢谢老板!”众人异口同声，然后蜂拥而进酒楼。拥有一个长得帅又有钱又大方的BOSS，也太幸福了吧。

　　何穆舟抬脚刚要走进酒楼，前方一个二十出头点的大男孩，忽然掉头，朝他跑过来。到他身边，大男孩紧张兮兮地问:“老板，您有什么忌口没有?”
　　何穆舟:“没有，你们看着点就好。”

　　“好的老板! 还有，老板，我有对面那家店的优惠券，下回聚餐咱们去那边就好，不然太贵了!”
　　何穆舟随意地回头看。
　　他的视线却恰好落到人来人往之间，站立不动，仰着脑袋看餐厅楼上的小姑娘。她像是在张望一个极其宝贵的东西。
　　何穆舟让男员工先去点菜，自己随后就到。然后他等男员工跑走后，转身走出酒楼。
　　一出去，人声鼎沸。
　　他瞧见一位必莱阁的男员工正拿着菜单，给夏晓清介绍。

　　“红烧茄子、麻辣小龙虾，都是本店的招牌。我看小姐姐是南方人，我们这里也有南方菜系，您看.......”
　　夏晓清咬着嘴唇，听男店员激情澎湃地介绍。可是这不是什么菜的问题啊，是钱，是钱的问题，是她荷包承受不住的问题。一顿晚饭她明明五块钱就可以解决，为什么要来这花五百呢?
　　可是这个店员也太热情了吧，怎么拒绝都不放人。似乎非要拿下她这个潜在客户一样。
　　老天爷，谁来救救她，她想回家吃泡面，然后洗澡睡觉......

　　兴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求救，下一秒，耳边真的传来一个打断她们，气定悠闲的声音:“出来吃饭?”
　　此声犹如神助。晓清觉得此刻，世界上没有比这个声音动听的音色了。
　　比就酒楼里正放着的音乐还好听。

　　夏晓清转头望见何穆舟深邃的眼睛，莫名一下子变的结结巴巴的:“对，不、不过，也不对 。”
　　“......”
　　“就是，我的意思是，我现在要打算回家了。”

　　必莱阁的店员小哥一听，忙说:“小姐姐，我们家店很好吃的，贼多回头客。我保证您吃过一次后，下次还想过来。而且我们店最近有活动，大学生可以打七五折。”
　　夏晓清:老娘已经毕业快两月了，就是打骨折也跟我没关系。

　　这时，何穆舟出声打断:“和我一起吃吧，在对面，已经定好位置了。”
　　夏晓清:“不用了吧，学长。我回家吃就好了。”

　　必莱阁店员小哥见这个客人估计是没戏了，转头去招揽其他顾客了。
　　何穆从晓清身后收回视线，跟她说:“还有其他人，球馆里的其他员工，今天正好聚餐。”
　　夏晓清更加踟蹰。
　　“这样不合适吧，学长，都是你员工，我去干嘛......”

　　何穆舟见她目光投向他身后的餐厅，似有所动摇，他笑道:“那夏晓清同学打算什么时候，把说好的那顿饭请我?”

　　夏晓清误会了他的意思，一惊，立马捂住自己手机:“学长那个，这么多人，我可请不起。”她真没那么多钱。这个酒楼一看就不比必莱阁便宜。
　　何穆舟笑，“不用你请这么多人，你只需要请我那份就可以了。”

　　听着何穆舟这么说，夏晓清终于态度松动，光请何穆舟一个人吃，应该还是能承受的住的。
　　最终，夏晓清跟何穆舟走进对面的海庭大酒楼。

　　一进去，一楼有人在求婚。
　　一个男人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跪在一个穿金色长礼服的女人面前，女人披肩卷发散落下来，挡住侧脸，双手惊喜地捂着嘴。
　　随后，两个礼花筒‘咚咚’地在两人身边炸开，飘出彩色纸片。

　　夏晓清与他们隔着十来米，好想跑过去捡起几片。她听说捡婚礼现场的礼花纸片或者喜糖会带来几天的好运气，那她想，求婚现场的应该也有用吧。
　　下个月就要决定她能不能转正，能不能继续留在电视台工作了。她现在每天都很紧张。

　　晓清发呆的时候，何穆舟恰时回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阴郁，似乎有心事。他放慢脚步等她走过来。
　　何穆舟问她:“怎么了?”
　　夏晓清把自己的想法同他讲了。听完，何穆舟居然大笑了起来。
　　夏晓清奇怪瞅他，发现他眼眉处的冷漠感在此刻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桃花拂面之感，勾人心魂。

　　夏晓清眨眨眼。心想:这要放在古代，他绝对会被打为蓝颜祸水。
　　可是他笑起来真的很别样，很好看，为什么老不爱笑呢?

　　晓清跟何穆舟来到包间，发现他手下的员工男人居多，只有两个女孩，挨着坐在靠门边的地方。她们对面空出一个主座，就是何穆舟的位置。
　　在场的所有员工都没想到，刚才还是独自一人的老板，怎么短短一会儿功夫，突然带过一个姑娘过来?
　　莫非是带老板娘给他们认识认识?
　　于是，挨着老板的两位男士很有眼力见地站起身，同一时间主动请缨让座。而后两人见有人抢功，对视两秒，开始剪子包袱锤，谁赢了谁滚。

　　夏晓清很不好意思地坐下后，给她让位并坐到她对面的那位男士发问了:“老板，这位是您女朋友吗?老板娘?”
　　何穆舟悠闲坐于椅上，声音淡然:“不是，是朋友。”
　　众人发出不相信的起哄声。
　　何穆舟扫了眼目光不单纯的众人，还有正紧张喝水的夏晓清，开口警告道:“别吓唬人家，不然咱们以后就取消这种活动。”

　　众人连忙:“别别别，老板，我们不说就是了，不说就是了。饭以后还是要吃的!”
　　老板还是要宰的!

　　吃饭的时候，晓清沉浸在饭菜的香气里听他们聊天。何穆舟和这些员工很聊得来，大家都很喜欢听他说话。
　　饭吃到一半时，服务生小姐姐推着礼品车进来，说酒店有猜对脑筋急转弯送礼品的活动。
　　店员开始提问:“什么动物和植物最像鸡?”
　　“鸭子。”
　　“孔雀。”
　　“蚂蚱?”
　　“......”
　　店员:“都不对。”

　　一个人猜一个答案，轮到老板时，老板高冷地说不参与。然后就到晓清了，大家都看向她。晓只好清清嗓，随便说了一个答案。答案也不对。
　　晓清摊摊手。她特别不擅长脑筋急转弯，几乎没猜对过脑筋急转弯，爸妈说她是一根筋。

　　众人又继续猜。忽而，门口的一个短发女生激动地答道:“数码相机!是树和马!”
　　“......”众人一冷。
　　“答对了!”店员小姐姐高兴喊道。

　　一位坐在短发女生旁边的年轻男生不服气了:“花妹子，你是刚才上网搜了吧?”
　　“你就坐我旁边，你见我搜了? 花姐我这是智慧!”
　　店员拿出一只水晶仙女棒送给答对的女孩。这时给晓清让座的男人又发话了:“合着这奖品就没打算颁给男人是吧?”
　　下一秒，包厢内哄堂大笑。

　　聚餐结束后，其他人结伴先行离开了。酒楼门口，见其他人勾肩搭背走远后，晓清转头问何穆舟:“学长，我该付给你多少钱啊?”
　　何穆舟一愣，随后想起来她请吃饭这茬。这姑娘还挺实诚。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便看了看周围的摊子，“先逛一逛吧，待会儿帮我买碗粥喝就行了。 ”

　　“可是学长，”晓清为难道，“我不能只请您喝碗粥就给您给打发了吧，说好了请你吃大餐的......要不，我改天请你吃那个?”她指向必莱阁。
　　“我正好有优惠券!”
　　何穆舟思索两秒，点头。
　　夏晓清勾起唇角，原地蹦跶了两下，说:“那走吧，今晚先请您喝粥!”

作者有话说

　　中秋月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