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喜欢会从一个人的眼底流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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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轰隆隆轰隆——”
一声巨响从雨水中猛然传来
陈屿从睡梦中惊醒，条件反射般迅速直起身。他警惕地盯着窗外，暗想不好。
一道白光从天际直直地向大楼劈来。
雷声与闪电间不过刹那的工夫，陈屿眼前一白，紧接着又是陡然一黑。
家中的一切皆随着这毁天灭地般的声响振颤着，门窗紧闭着，却仍扛不住，在浓重的夜色中框框作响，好似是要冲出去和外面的神魔玉石俱焚。
陈屿愣神了一瞬，转急抱紧枕头，披上单薄的被单，翻身滚下床。急急地往外冲去。
直到开门撞见黑暗里一高挑带着些疲倦的身影在原地愣住，他才猛地意识到——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萧汎安的家中。
萧汎安这个名字他好像很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只觉得心口有千万只虫豸再爬，燥热难耐的很。
他愣了神，站在原地有些局促地不知要作何解释。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处。
黑暗中的身影倒是先反应过来，向前走了两步，在离他面前不远处停下。
那人嘴角带着一丝笑，脸上惊愕的神色也未来得及全部收回，开口道：“你……醒了？”片刻他思索了一下，大约是觉得自己问出的问题实在是太过是没头没脑，续道，“你还头疼吗？”
陈屿实在不明白现在的状况，索性摆烂，倒是身体先给出他回答——没有好，全然没有。
也许是加上他刚刚又被吓到起的急了些，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腿在抖，眼前也一片混沌。
怕不是刚才那道闪电将他亮瞎了吧！
他思索着开口，终于先问了眼下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我怎么在这？”
萧汎安无奈看着他，顺手将一旁的台灯打开。陈屿接着按黄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的眉眼。
“不是你自己跑出来的吗？”萧汎安靠着墙摊手，微微蹙了蹙眉。
灯光衬的面前的人温和了几分，他一时失神。
不能色欲熏心，他告诫自己。
一边摇摇头，准备开口。
萧汎安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明白，诧异道;“不是吧陈屿，你喝酒喝傻了啊。”
眼前的人笑眼盈盈，他一时头脑混沌的痛起来，想起这人。
自己似乎经常见他笑着，也很喜欢看见他这副模样。
陈屿顺着门框往下出溜了一点，身体晃了晃，记忆忽然涌回他的脑子。
卧槽不是吧陈屿，你在萧汎安的家里?!
我操陈屿，你酒量这么差你自己不晓得嘛？
……好像那个确实今天才晓得。
总之短短的几秒钟陈屿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脑力都花在思考现在的情况上了。
萧汎安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慌，凑过去用胳膊撑住他。
还没醒酒啊，萧汎安有些哭笑不得，这人怎么又菜又爱喝啊。
陈屿晃着自己的脑袋，努力清醒了一点，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一些画面。
“嗯……萧，萧……汎安，嘿嘿，我醉了吗？”他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最后一个画面是是他倒在萧汎安身上，身边那人笑着没有躲开。大概然后，萧某人就本着人道主义不能把他抛弃在大街上的道理，把它带回家了。
不是陈屿，你还能把自己喝断片了啊。
陈屿捂着脸，怀疑自己当时是中邪了。
雷声十分不凑巧的响起来，伴随着闪电，天亮了大半。
披着被子的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穿鞋，凉意从脚底直透脑门。他没忍住，打了个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萧汎安忙着断开家里所有的插头和电源，刚才一时没来得及接上话。他直起身时道：“你醉成那样，我又没办法进你家，我家最近，他们都回去了，你又拖着不让我走，那就把你扔在我家了啊。”
这话说的极其自然又理直气壮。
他抬头，陈屿的样子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帘。
面前的人光脚站在地砖上，像是很冷，被子顺着他的手盖住大部分外露的地方，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乌黑的还带着一丝酒精带来的水汽，直勾勾地看的人一愣。
大约是因为雷声太大，陈屿紧缩了眉头，微微颤着。
这么惊天动地的雷声怕是要把所有人都吞灭了
世界末日在即，谁能不怕啊。
“……我醉成这样?”他叹气，“谢谢了，汎安。”
萧汎安疑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谢什么，你不认识我了么？”
“陈屿，你怎么了？头还疼？”他忽然转了语气，温和的说。
像是润玉闯入了心间
温温和和的声音暂时给了大脑一片缓冲的余地
很好听他的第一反应
“嗯……还好了，我被雷声惊醒了，就，下意识跑出来了。"他揉着鼻子。
“冷不冷，你还睡得着吗？”萧汎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两点了。”
“没……”
事字还没来得及发音就被夭折在鼻腔里。他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萧汎安没再犹豫，伸手把他身上的被子裹紧，推着他回了房间。
窗外的雨来势汹汹，打着一方遮雨棚，砰砰作响。
潮湿和寒冷挤得人喘不过气。
萧某人站在床边，昏暗里将裹着被子的一坨撂在床上，轻轻的喘着气。
那一坨并不乐意配合，且隐隐有向下滑倒的趋势。他一路拖拽过来，费了不少力气。
陈屿只觉得身下一软，力不从心，只能迷糊着任由自己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的开口：“小汎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后面隐没在喃喃自语中，再听不清。
高挑的人影在黑暗里怔住，附身凑下去：“你……”终是没说出他想了很久堵在心口的话。他又没醉，怎么也能说出胡话呢。
几次欲要开口又复而闭上，只是笑了笑。说出来就挽回不了了吧。
仅第一次见面
他就不禁想起了红楼梦里宝玉的台词“这个人，我曾见过的。”
莫名的熟悉感，从来没有过，他也说不清为何。
只是愈发熟悉，这种感觉也就愈发明显。
他静静坐在床边，目光借着一点朦昧的光，仔细描摹床上人的脸侧轮廓。
黑发糟糟乱乱的团在额前，遮着眼睛，睫毛随着呼吸的频率颤抖。黑暗里一切都暧昧不明。
他也说不清什么时候就生出了难以诉诸于口的感情。
只是说不出口，却也难以抑制，摇摇欲坠，苟延残喘地维持着微妙平衡的现状。
陈屿沉沉睡去，却梦到很多，睡的并不踏实。
忽隐忽现的错乱画面把脑子涨的生疼。
记忆中多了些离奇的经历，但这些情节却无一例外和一个人有关——
他在无措中醒来，打眼便看到梦里的人在自己身边。
记忆里的画面某一帧和眼前人重合，暗光描摹身边人的样子，眼眶和脸颊柔和、倦意交织，很温柔，他好像早就享受过。
不过几分钟，萧汎安未曾想到他会醒来。
猝不及防的手腕一凉，是陈屿。
错愕转瞬即逝“陈屿……”
关心的话被打断
“闭嘴，我冷。”一团被子把他从背后袭击，他沉溺在柔软的温热中。
不想放手，也不敢进一步，只怕这片刻转瞬即逝。
陈屿头痛欲裂，嘈杂的雨声令人心烦意乱，他只想靠近熟悉的气息取暖。
“什么成语啊，烦死了，你不许走，过来一点。”
自己名字都记不得了呢
萧汎安好笑的看着他，对上目光时仓皇扭头。
失策失策，内心小小一片城被攻破池溃不成军，兵荒马乱。
糟糕，轻敌了。
他就这么乖乖的如同中邪，任由陈屿从背后环住他，蹭着。
等呼吸从颈侧划过，滚烫的烧灼着那块皮肤。
忍无可忍了啊
他耐着所剩无几的耐心性子轻轻把陈屿推到床中央，搁了枕头在脑后。
“你别动，我去做醒酒汤。”看着微微蜷缩着的一坨，无声的勾起了嘴角。“乖”低低的嗓音沙哑着。
“嗯——你别走，萧，汎、昂”被子里传出嗡嗡的句子，闷在黑暗里。
萧汎安的脚步一顿，衣角被扯住。他愣了愣，附身揉着陈屿的一头黑发。
呼——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不过，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就足够了。
醒酒汤还是要做的，他慢慢摸着黑，到厨房插上电源，沸水咕咚煮着豆芽汤。
蒸腾起的白雾迷住了他的眼睛。
他心思不定搅动着一锅沸汤。
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要是也能化成雾就好了。
他也不明白，在遇到他之前，这种情况绝对不会是问题。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必再犹豫，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可不是他的作风。
他早该开口挑明，但似乎有一种声音一直在脑海里提醒他——不可以
“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为什么呢，可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明白个屁”陈屿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门口，心里嘀咕着。
“有什么好不明白的，你就是喜欢萧汎安了，怎么着吧。”
生气的小人在和一个微弱但一直存在的声音抵抗。
“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的，你背负着鬼族的希望啊，哪怕是这个世界，两个chi也会无法分化，无法彼此标记。”
“他是枕头，你是鬼，你们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们不该成为彼此的锚点。会被彻底抹去。”
那个声音负隅顽抗，叫嚣着，如同百鬼乱泣，充斥小小的空间。混乱不堪。
他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把那个声音赶出去。
“可是即使你们百般阻挠，我还是遇见他了。我不知道过去发生的什么被你们抹去了，萧汎安是不是也忘了什么。我只在乎现在，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就这样。”
“我们已经相遇了，也彼此了解很久了。”
他说服自己，没再管那声音歇斯底里。脚下还是有点虚，踩在棉花上一样，朝厨房走去。
看到一个背影，少年人的姿态在黑暗里格外明显。
雨声不依不饶的缠绵响着，他的心也忽而乱了节奏。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慌了神，却还是忍不住靠近、触摸、感受、占为己有。
“萧汎安……”
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软得可怕，沙沙的痛感侵蚀着咽喉。
他没再说话，直接往前跨一步，从后背抱住身前的人。
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整个人都被冲的火辣辣的烧起来。但还是冷，忍不住从另一个人身上汲取温度。
自己整个人扑在另一个人上是一件令人感到安心的事。
萧汎安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抖。魂从空中慢慢的回到身体里，温热的触感也不由自主的从环在腰上的手臂蔓延开来，无限放大每一处感官。
足足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才意识到，没错，陈屿抱住了他，还喊了他名字。
不管他醉没醉醒没醒，他喜欢的人都知道是他，依赖着他，靠近他。
那他会不会也喜欢自己呢？
这个问题还是不可避免的冒了出来。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应该这样不明不白，丝丝线线，永藏于心底不能开口。
但这一瞬间，他明白了，所谓思前顾后，只不过是他对自己定力判断有失偏颇。只要对方一越界，爱意就汹涌而来，浩浩荡荡，怎么想方设法阻拦也无济于事。
差的只是那个让彼此开口的契机，仅此而已。在此之前，他们都是不敢说话的胆小鬼，担心一开口就会露馅。
可再小心的猎物，只要时间这个猎人足够耐心，最终只能束手就擒。
陈屿的脑门抵在他的背上，头发蹭着，有点痒。
背后的人此时已经停止了思考，只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动作，他想要靠近面前的人他喜欢他，除了他，别无他求。
陈屿叹了口气，决定不考虑后果。
去你大爷的前世今生，去你大爷的因果宿命，什么狗屁责任使命，都是假的。萧汎安是真的。
“我只要这一刻，只要你。”他想说，却忘了怎么发音。
萧汎安最后一根理智的弦还是绷断了。
他回身抱住陈屿，揉着他的头发。他暖烘烘的一团，在寒冷的深夜愈发让人不想放手。
“我……喜欢你。”
说完不过一瞬，酒气就扑了满面。
他抵上柔软的一处，他所有的感官尽被掠夺。
来不及思考，喘息渐渐盖过心跳声，他们彼此小心翼翼又急切地回应着，就好像忍了几辈子没有相见。
……
陈屿后来怎么也想不起之后的事，沉沉的睡着了。
萧汎安将人裹着放到椅子上，自己关了火，盛汤，试好温度，一勺勺喂到嘴边。
夜色要淡去了，雨还留恋人间不肯离开，执意在棚上奏乐。
“喜欢你。”陈屿在梦里自言自语了千百遍。
不过即使听不到，萧汎安和他都彼此心知肚明。
喜欢会从一个人的眼里流出来
而每一次对视，萧汎安从来都能从陈屿的眼里清晰地看到自己。
一汪澄澈的水被笑意激荡起欢喜的水花，久久不能平复。
他收了收胳膊，抱紧怀里的人。
没办法，太粘人，不让他离开，他也不想离开。
……
第二天听到窗外的鸟鸣时，萧汎安看着天花板出神。
陈屿蜷缩在身边抱着他，实在是心绪不宁，难以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喜欢会从一个人的眼底流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