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牵手吗？拉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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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台切光忠出阵回来时，看见白发金瞳的少年一个人坐在屋檐下。
难得没有坐直身体或者靠在柱边，小鹤弯着腰、手肘抵在大腿上，就这样捧着脸发呆。
相当松懈的动作，心不在焉的表现，以及宛如乌云罩顶的周身气氛，让烛台切光忠微微皱了皱眉。
“小鹤先生？”唤出名字的声音尽可能轻快，烛台切光忠在少年看过来时已经露出笑容，他自然地走过去，在对方身边坐下了。
“欢迎回来。”小鹤眨了眨眼，认出烛台切光忠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哪怕不怎么看到对方的出阵打扮，也还是能够分辨，“有受伤吗？”
虽然如果受伤了的话，【青】第一时间就会把人赶去手入室，可手入室的修复池位置终究有限，若是出了意外，伤势较轻的刀剑就只能往后等等了。
“没有哦。”烛台切光忠笑着道，“虽然许久没有轮换到出阵了，但我可没有生锈啊，还是能够帅气地取得胜利。”
“太好了。”小鹤似乎是弯了弯眼，“好厉害啊。”
烛台切光忠笑了笑，另起话题：“小鹤先生怎么一个人在这？”
重点到底是“在这里”还是“一个人”？
小鹤视线往地上移动，开口：“大家有叫我去玩游戏……但是我今天大概不太适合和大家一起玩。”
烛台切光忠：“为什么？”
“就算你说为什么……”小鹤又把脸颊往手里揉了揉，“我就是搞不太清楚啦。”
小鹤这样苦恼的样子可实在不多见，要知道他是个相当内敛又惯会忍耐的性子，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吵架了？”看着小鹤纠结的表情，烛台切光忠猜测道，“和鹤先生？”
小鹤闷闷地说：“为什么知道？”
“因为今早鹤先生气势汹汹地出门了嘛。”烛台切光忠道，“以往都会一起来叫你吃早餐的。”
烛台切光忠其实都不知道鹤丸国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算是敏锐的刀剑，在安全又熟悉的环境下也会放松，更何况鹤丸国永对他们相当了解，找出不会吵醒他们的行动方式再简单不过——就连太鼓钟贞宗都没有被惊动过，更别说本就在夜晚更加迟钝的他了。
……不过，吵架啊，难以想象这两个人能吵起来呢。
“其实也没有吵。”如烛台切光忠所想，小鹤轻声说，“大概只是我惹他生气了而已。”
“昨天夜里吗？”烛台切光忠的重点微微偏移，“鹤先生来找过你？”
小鹤沉默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我跑出去等他回来。”
没有等到什么不赞成的责问或不满，烛台切光忠依旧保持着温和的语气：“睡不着吗？”
小鹤轻轻抿了抿唇，没有说是或否。
烛台切光忠想了想，道：“我记得昨天同小鹤先生一起睡的是石切丸殿？”
小鹤：“嗯。”
因为昨天小鹤虽然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却好像不太对劲，就算让五虎退去问了也只得出“有点不舒服”的答案，可【青】也好药研也罢都找不出什么问题，便干脆拜托祛除祟病的神刀石切丸陪在小鹤身边了。
“鹤丸国永”本就与三条家的刀剑有所联系，对石切丸来说也算是弟弟，听到原因后对方欣然应允……只是大太刀在夜晚更是等同五感全失，小鹤即便眼盲也还是短刀，如今对本丸、至少对自己的房间足够熟悉，还非常细心地没有穿上有金色链条装饰的外套，自然也不会将对方吵醒。
虽然今早醒过来的时候，因为鹤丸国永给他披上的外套而被发现了半夜出去过的事，但石切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确认他不再有哪里难受，便笑着离开了。
和对小短刀们或者对伊达组的大家不同，小鹤总是对石切丸这样长辈似的人物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平日里和三日月宗近一起喝茶时，若小乌丸也在场，便总是更寡言一些。
……于是，夜晚悄悄出门这样坏孩子一样的行动便叫他产生了几分心虚。
但烛台切光忠只是说：“下次睡不着的话，可以叫我们起来聊聊天……偶尔一起夜游也不错呢。”
小鹤怔了怔：“……嗯。”
“那么。”看着小鹤依然没有舒展的眉头，烛台切光忠试探着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小鹤坐直身体，手指轻轻捏着外套上的流苏，开口：“……被骂了。”
烛台切光忠：“嗯？”
“我，被鹤丸骂了。”小鹤语气平淡，不带什么抱怨，只是陈述事实，“因为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啦……”他低声说，“但是，我就是没办法理解。”
“要我看向前方，要我拉住你们的手……”像是面对着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难题一般，小鹤依照鹤丸国永的要求开口求助，“要怎么做、才好？”
只是被牵住还不够，还要他主动顺着那个力道前进吗？只是在悬崖边停下还不够，还要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才行吗？只是没有跳下去还不够，还要他……飞起来吗？
“……”烛台切光忠沉默片刻，道，“来牵牵看怎么样？”
小鹤：“唉？”
“不像之前一样，是由我牵着你的手指引方向，现在来感受一下牵住我的手是什么感觉如何？”烛台切光忠温和地提议，“就像之前摸摸我的脸一样，用感觉来。”
小鹤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其中深意，却乖乖点了头。
烛台切光忠的手自然比小鹤的要大出不少，也比鹤丸国永的更大一点，他特意脱了手套，露出的手指修长有力，能做出美味佳肴，也能挥舞刀剑成为敌人的噩梦。
小鹤的动作依旧像摸脸时那样轻，困惑仍然没有解开，神情却微微放松。
烛台切光忠：“如何？”
小鹤：“……很温暖。”
“你和鹤先生都对温度很敏感呢。”烛台切光忠弯了弯眼，“——小鹤先生讨厌这份温暖吗？”
小鹤立刻否认：“没这回事。”
烛台切光忠：“那，喜欢吗？”
“……应该是，喜欢吧。”小鹤迟疑着说道，“至少，不希望它消失。”
“那就太好了。”烛台切光忠收拢指节，反握住少年的手，“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留住哦——我也好，小贞和小伽罗也好，大家都愿意被你拉住的，而且，绝对不会消失。”
“……绝对是可以保证的吗？”小鹤茫然地歪了歪头，“绝对？”
绝对不会拒绝，绝对不会离开，绝对不会消失……这是可以保证的吗？对他？
“当然了。”烛台切光忠说，“小鹤先生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啊，若是不拉住你的话，我们也会觉得不安。”
小鹤：“因为我是‘鹤丸国永’？”
烛台切光忠：“因为你是你。”
你是‘鹤丸国永’还是‘小鹤’都没关系，因为你是你，所以值得被爱。
小鹤：“……”
看着沉默着移开视线的少年，烛台切光忠眨了眨眼，无奈的同时又有几分心软。
无论是鹤丸国永还是小鹤，对他们示弱的情况实在是难得一见，然而既然愿意露出这副样子，多少也代表着信任和亲近吧。
本以为今天的开解话题会到此为止，烛台切光忠正准备用今日的点心作为突破打破这份沉默，却出乎预料地听见小鹤开口。
“我——我呢。”小鹤的声音比以往更轻，十分努力地组织着词句，“我呢，是个很胆小的人。”
“鹤丸他说，我很怕痛，大概是这样没错。”
从前……他也像这样，伸出过手。
可是，应该拉住什么的方向，谁都没有在。
无论是想要得救才伸出的手，还是想要拯救才伸出的手，都无法握紧任何事物、抓不住任何人。
救命稻草和重要之人，一个也没有在，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和钻心剜骨的痛楚——所以现在，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大家全都消失了。”小鹤低垂着眸，手指微颤，“谁都不会像这样……被我拉住。”
“烛台切……小光。”他说，“刚才的谎言，我能够当真吗。”
能够当真吗？能够相信吗？那种“绝对”的承诺——从一开始就当作谎言也不错，从一开始就说这是骗人的也很好，那样就不会特别痛，不然的话，就像说着会来救他的那振烛台切光忠，抱有期望的结果是直到最后也再没能等到。
……可是，至少，小鹤能做到把谎言当真一刻，汲取一点迷人的温暖。
反正自欺欺人什么的，他也很擅长。
“——不行。”
烛台切光忠却说：“不可以。”
“我没有说谎，那也不是骗人的话。”烛台切光忠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动摇的小鹤，说，“不用说‘当真’——刚才说的无论哪一句都绝对是真实的，背后没有隐藏着尖刺。”
“拜托了，小鹤先生。”他说，“相信我吧，让你失望这种不帅气的事，我可做不到啊。”
“不会消失的，绝对，一定，永远不会。”烛台切光忠两手合拢，将小鹤的手包裹其中，“所以——”
“温柔的你，给我们一个牵住你的手的机会吧。”
就像是未曾谋面的无数同振一般，烛台切光忠此刻抱着同样的期望。
温柔的，温暖的，小小的鹤啊，让永远被护佑在你伤痕累累翅翼下的没用的我们，也托举你走向明天吧。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牵手吗？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