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万象》凭君莫崔

3、鹤羽

　　楚月鸢双手环抱在胸前，哼道“你倒是不糊涂”

　　“我还年轻，阿鸢”

　　“我当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叫父亲”

　　月笙闻言默默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她在脑海中搜寻着父女两为数不多的相处，确实都不怎么和平。

　　而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也不叫父亲了呢？

　　大概就是他将母亲的牌位，墓碑全退回了尹家吧，很是无情。

　　也是从那次开始，她就住在别院里，等到十二岁，就独自来了清都碧云谷。

　　后来楚月鸢到了年龄，也来了，还同她拜在了同一个师父的门下，两人从陌路姐妹成了师姐妹，关系才稍微有了些缓和。

　　“阿姝不是飞书回去了吗，你都寻来了，他也会过来做个样子的”犹豫了一下，月笙还是将话接了下去，她感觉原主这个妹妹其实还好。

　　长得好

　　楚月鸢侧过头想看她并给她一个白眼，发现实在看不到，只得把手中一直攥着的青玉丢给她。

　　一块黑影冲着面门飞来，吓了月笙一跳，连忙用手去接。

　　“你的往生玉裂了，真是祸害遗千年，头一回见玉裂了人没死的，见你掉下悬崖……”楚月鸳又习惯性的回头去看着人讲话，发现还是看不到，只能有些懊恼的回过头继续说了句“老头子也是很担心的”

　　江陵弟子倒是人人都有一块往生玉，玉在人在，人亡玉碎，会投射生前最后一段投影，方便收尸报仇。

　　和清都碧云谷的明灯一样，只不过江陵的可以投影，清都碧云谷的不可以。

　　看着手中被握得有些温热的青玉，月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以为她只有明灯。

　　月笙没接话，只是低头盯着手掌里的青玉。

　　是块颜色质地很好的玉，衬着手掌更加素白，也衬着贯穿掌心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之前一直没注意到。伤口皮肉向两边翻着，旁边还有细细碎碎的小洞一样的伤口，看上去有些吓人。

　　人就是很怪，没发现的时候没感觉，一发现了就开始疼，钻心的疼

　　收起青玉，月笙小声嘟囔了一句“那还真是让大家失望了啊”

　　清姝一直跟在后面，将两人的话听的清楚。

　　嘴巴张了几张，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她没办法议论主人家的事情。

　　她能做的只有在楚月笙有需要的时候陪着她，无条件的永远站在她这边。

　　后半截三人相伴无言，直到巍峨的巨石门头闯入视野，到了碧云谷附近就不可以御剑飞行了，否则会被守山大阵打下来，为什么会制定这么奇怪的规则月笙并没有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到，只能暂时作罢。

　　“师姐，三位师姐，月笙师姐，留步”

　　三人刚下地，就听到后面有人唤，回头一看，一个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的俊秀少年骑着一只白鹤追在后面。

　　因为不能飞，那白鹤只能跨着两根细长细长的长腿奔跑，跑起来身子左右来回晃悠，活像只长腿的鸭子，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看的月笙只想笑。

　　“呀，这不是鹤羽师弟吗”

　　“哎呀，三位师姐速度太快，让我好一顿追赶，还好是追上了，大白晃的我快吐了”少年一边跳下白鹤一边说道。

　　白鹤听到自己被嫌弃，脑袋一甩，豆大的黑眼睛盯着鹤羽，然后用长嘴“邦邦”啄了两下少年的头，见原本还算整齐的发髻被啄歪，满意的抖了抖身上的羽毛，仰着头飞走了。

　　“大白，大白你等着，回去就炖了你”鹤羽被啄了个措手不及，“嗷”的一声捂着脑袋泪眼八叉，后觉几位师姐还在身边，还有正事要说，又慌乱的理了理衣袍，扶正发髻，冲着三人躬身行了个礼。

　　“三位师姐见笑了”

　　“噗嗤”月笙见他歪掉的发髻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清姝也在一旁咧着嘴巴笑。

　　“嘿嘿”鹤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楚月鸳白了月笙一眼，随即开口问道“小师弟有什么事情吗”

　　“啊，对，师傅让我来接师姐直接去掌事堂”

　　“掌事堂？”清姝问

　　“嗯”鹤羽犹豫了一下，小心的看了看月笙缓缓开口道“大师姐的明灯灭了，楚家主打上谷中要人，师傅很生气，又走不开，大家都知道师姐平日里会去哪里，让我去把程和苑带过来，没想到晚了一步，他说你们走了，我就一路追赶”

　　“……”

　　“……”

　　明灯灭了，就代表人死了，修仙界，是有夺舍的。

　　“师姐，你真的……嗯……”

　　“我是不是真的师姐吗？”

　　“嗯”

　　“我要是鬼物会告诉你真话吗”

　　鹤羽上前盯着月笙看了半晌，就在月笙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他突然歪头笑道：“我认得师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只要师姐说的，我都信”少年清润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只是那眼神，仿佛透过了躯壳在和她直接对话。

　　月笙抬头看着面前高出自己快一头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就点头说了句“是”

　　得到肯定的鹤羽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笑弯了上扬的眼尾，像是某种动物。

　　看着他这样笑，月笙只觉得晦气，这小子不对劲，总感觉他看出了点啥。

　　还不等她想清楚哪里不对劲，又听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师姐，欢迎回来”

　　楚月鸳在旁边看的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不等月笙再做什么反应，上前一把推开他，挡在月笙面前，不爽道“离这么近干嘛，我的姐姐我还能不认识吗，师傅让你去把程狗带过来，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啊，我听说师姐没事，着急确认，让他自己过去”

　　鹤羽被推开也不恼，憨憨的笑着，和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还在这里废什么话，在墨迹墨迹，又给他找借口把自己摘干净了”

　　“二师姐别急啊，令尊都去了，不会这么草草了事了，我看了楚家主带来的留影石，去找到了那条蛟蛇，那蛟蛇不是那片地界的物种，而且那类蛟看着凶猛，实则不然，我看当时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应该是在师姐身上放了什么引发了蛟蛇的凶性”

　　“它不是在孵卵吗”

　　“呵”鹤羽轻笑了一声“师姐，那蛟不是卵生的”

　　“啧……”原来是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