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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小情小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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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华用手枕着脑袋睡醒了，手臂一阵酥麻，脑袋也是嗡嗡叫。
梦见天父死后，带着茂伽和炎辛四处征战，风餐露宿，难得有那么一段美好的过去，原本天父收她为徒，可天父走后，他们就把她当做亲人，她也就将他们当做弟弟一般。
两小只都害怕她出征，怕再也见不到，于是她白天应征，晚上在营帐里一边哄他们吃饭，一边和将士商量战术。
他们很调皮总是把军事沙盘里的旗帜颠倒，只一个转身，敌我军营互换，就是他们两个的杰作。
世人不知，神死留魂，□□不过臭皮囊，可以改换，只要她魂魄不伤不灭，自然能重回世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灵，魄在魂在，犹如烛火亘古不灭。
她那时在长生山，已经是看不清，听不见，魄弱魂散的状态。
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聻，希，夷是鬼的几种状态，没入轮回鬼就会逐渐看不见，听不见，直至复归尘土。
可她为何会以人参化形成为精灵，神力尽消，灵力全无。而扶苏当初又为何会出现在她身边。
扶苏的眼神满是担忧，看见她醒来后，满不在乎地瞥了他一眼，他阴阳怪气地说：“哟~灵吉神醒了，我还以为你和崔长生双宿双栖去了。”
荷华不想理他，起身帮斩子修掖了掖背角，揪着扶苏的耳朵把他丢出去。
真吵。
“为何你说话如此酸涩？”荷华蹂躏着他的脸蛋，扶苏一点不像以前那么可爱，他的耳朵瞬间红透，被人这样摸脸，他虽不喜，但也忍下。
荷华纤纤细腰被一双大手搂住，抱着她进入了另一间房，满是药材味。
“我不在你都不会照顾自己，后背又渗血了，得快点寻翠盖泽芝，否则你的伤……”
将她放在凳子上，荷华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你让我安静会。”
“不许乱跑，等我。”扶苏撂下一句话就开始翻箱倒柜，这里似乎没有他要的东西，满是懊恼，手脚不停拉开抽屉，很是急躁，又箭步离开房间。
这时荷华才感受到后背全是血，已经黏住外袍的湿冷感，传至骨头，冷得深吸一口气快速脱下，连皮带肉都撕下来让原本干涸的血，又涌出来，对着镜子想看看伤势如何。
“住手！”扶苏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酒楼里叫喊，把她吓了一跳，他小跑过来，轻拉开荷华想摸伤口的手。
“别看！”扶苏捂住她的眼睛，扶她趴下，将药粉轻撒在伤口处，一阵火辣的疼直入骨髓，荷华紧闭嘴巴，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额头上汗如雨下，扶苏握住她的手，轻轻吹着，后背带来阵阵凉意，如同羽毛刮过皮肤的酥痒。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因为他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一瓶药和一株无垢莲花。
“不熟。”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不熟，这里的布局犹如迷宫一样，怎可能知道药房位置。
“很疼，你忍一下。”扶苏握住荷华的手。
“你是不是用封少昊做交易？”说完，后背凉意没了，火辣的刺痛感又袭来，用力握紧扶苏的手，似乎这是能缓解疼痛方法。
“……”扶苏不理她，装作没听见，手上依旧在忙着擦拭血，涂抹伤药。
“你会害死崔长生的！”劝他打消对崔长生的杀心，才能彻底保下他。
“他死了才不会伤害你，他死了我才不会每天为你担惊受怕。”
“我有神骨是神胎！”她大声说话想证明自己不弱，可胸脯剧烈起伏，伤口在隐隐作痛。
“以前我就是相信你是神胎，天生天养不会死，可当你一天天在我眼前越来越虚弱的时候，我手足无措，怕你消失，求来红线可还没给你系上，你就已经消散了，我踏遍六界山河，你的半点影子都寻不到，这回我定要护住你。”
荷华心里漏了一拍，他竟然一直在找我的行踪！
“这红线我一千年以前就绑在手上了，就等你回来给你系上。”扶苏抬起手腕，红线显现在面前，另一头系着她的手，随着二人的心跳，红线也在若隐若现。
荷华伸手就要砍断红线，扶苏握住她的手臂，“红线除了能助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能让两人心有灵犀，感应到彼此的存在，你休想摆脱我，我说过你是我的。”
荷华质问他，“难道你甘愿被斩子修利用？”
邪神本性纯良，但极为善变，他答应的事可能马上变卦，尤其是现在邪气愈来愈重，斩子修能否保持心智尚未可知。
荷华心中涌起无尽的担忧。
扶苏缓缓道：“我和他是合作，而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封少昊必须死。”
“封少昊不能死。”
现在杀封少昊等于杀崔长生，崔长生于她有恩。
扶苏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痴傻了，封少昊心狠手辣，残忍至极，你还能原谅？”
“若是求死就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又为何求生？他仅有两魄对我没有威胁。”
他的两魄已经和崔长生融合在一起，若是强行分离，崔长生不能活，她不答应。
“曾经的你独来独往，杀伐果断，曾因预言兰音儿会引起六界四分五裂，你就把她留在身边日夜监视，死前下令要她殉葬，众臣反对，你手握沉渊剑，力排众议定要她殉葬，现在怎会菩萨心肠？”
扶苏激动得站起来，在房间来回踱步，他想不明白，也不理解。
“你怎会知道这些？”荷华音调沉稳，眼神中透露的警惕不安，让扶苏理智了几分。
“不止呢！对亲弟弟的子女都下令格杀勿论，你还有什么做不出？”
荷华情绪激动了几分，“我下令神仙不准思凡，不准有情爱，可他们却瞒着我和凡人相恋偷偷诞下孩子，不但神力减弱，还沾惹了凡人的贪嗔痴。”
为什么他什么都知？
她在扶苏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她自知失态，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你应该反思你自己，为何你死后你的弟弟们不旦没有试图寻你魂魄，反而在天庭大摆宴席，把你的功绩抹去，警世碑变成你的耻辱柱，还被造谣死于马上风？”
扶苏安静了一会，看着荷华面无波澜，语气少了几分指责，多了几分心疼，“害你的人多如池中鱼，表面上你以为他们不过水中鱼，但他们一旦离开水面就会露出吃人的獠牙，别让我为你担心了，好吗？”
扶苏的质问让她冷静了很多，这些事情不是不想，是她不敢细想。
她珍爱的亲人多年来没有祭拜她，没有问灵招魂而是直接昭告天下灵吉神早亡。
她急促的呼吸，手脚冰凉，似乎身体在冰天雪地里，难以呼吸，也难以挣扎，气氛也像凝结了霜露一样寒冷。
扶苏默默去库房搬了一些药瓶药罐，这些全是止血的上好药膏，回到房间，再也不见荷华的身影，他焦急得到处搜寻。
他懊恼自己，没控制住脾气，全盘托出丝毫没有照顾她的感受。
*
她破了不月城的结界，直接去了天宫，来到无垢莲池旁。
莲花凋败垂头，荷叶枯缩萎靡，她俯身蹲下，轻轻靠着莲池旁的石墩，自言自语，“阿父，我刚刚做了一个梦，听见你的召唤，为何你不把我带走？”
她在摆平兽族纷争前一段时间，总能听见天父的呼唤，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所剩无几，告诉茂伽和帝辛做好她突然离开的准备，然后六界便得知自称神胎的灵吉神快死了。
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感受着力量一点点消逝，无法拿起东西，无法走路，看不清东西，耳朵也逐渐听不见。这种感觉比让她自杀还难受。
“阿父你看我现在很有出息，我活了，而且有神骨了！”荷华的神骨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似萤火虫或明或暗。
“阿父你曾说神有神骨就证明天道爱护，不老不死，定要为世人做一番大贡献，教导我虽为神胎可没有神骨，就证明我为六界做的还不够，还要加倍努力。”
经历了几番生死才得来的神骨，着实不易。
莲池微风扫过，枯枝沙沙作响。
“阿父，你和弟弟们还好吗？”
“他们明知我厌恶背叛和利用却还是瞒住我，他们眼中对凡间的思念骗不了我。当落日时分，他们总是赶往炊烟袅袅的小家，孩子弱小得一阵寒风吹来就要生病，胆小得一阵狗叫就会惊醒又要啼哭到嗓音嘶哑，那声音听得厌烦，我手一挥便能将孩子化为齑粉，可孩子却发出笑声，一点也不像茂伽和帝辛幼时的乖巧，颇为难哄。”
“刚开始是茂伽，然后是帝辛，我知道他们都各自有了孩子，有了小家。”
“茂伽和帝辛回到那个家总是喜笑颜开，他们的快乐便是有妻儿，我的快乐大概是看着他们快乐。我一直等他们跟我坦白，我好接纳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他们低估了我对他们的爱，我也高估了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阿父，是我的错，没有护好茂伽和帝辛，了听那时正值最艰难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凉风袭来，荷华抱着自己的双膝，抽泣声在莲池边分外明显，感受到后背传来温暖。
“可有好过些？”抬头一看一个身着僧服的光头仙人，美眸皓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抬手轻拿丝帕帮她拭泪。
面前温和从容的男子，了听。
他依旧没变，眉心处一点红痣，眉眼的宽容，是时间沉淀出的从容，他的笑能治愈世间一切苦难，好似看见他笑，心里就平静了，他依旧是四处讲经悟道的佛尊。
她凝视着无垢莲池，心中的委屈犹如池中水，虽平静无波，但难过全都藏在背后暗自消化。
“你都听见了？”荷华尴尬的神情和无处安放的双手，显得气氛局促不安，眼睛四处乱瞟却看见站在角落一脸心疼的扶苏。
最讨厌哭的时候有人看见了。
“不许传扬，你和他都不许！”
“好，你不过是风沙迷了眼。”了听轻声答道，带着荷华去到了他的寝殿，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只是墙上深深的铁链印记仍然存在。
了听道：“你如今算是超越生死，达到涅槃境界，可往事不可追，切莫回头。”
自己的脆弱被看见，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想起一些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荷华打着哈哈，想跳过他话头里的点拨。
旧人重逢应当畅快饮一杯，于是四处找寻着。
“佛尊不饮酒。”扶苏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说道。
她竟然忘记了，愧疚的拍了拍脑袋，脸上的神情变得紧张。
作为阿姐忘记弟弟喜好不大称职。
荷华顿时脸热，马上为自己找补，想起了听进入佛道后不沾荤腥，不碰酒色，常伴青灯古佛，笑着缓解气氛，“我这是在找曾经我作的画。”
缓解着许久没有见面的生疏感。
了听起身从柜子里取出泛黄卷边的一幅画，画里茂伽，帝辛，了听和她都在无垢莲池旁嬉戏玩闹。
“你们三人小时候可淘气了。”说完，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住。
人都已不在了，又多了几分自责。
了听看见荷华心疼不已，却嘴笨又不知安慰什么，扶苏使劲给他递眼神，转移话题。
了听吐字清晰，缓缓道：“现在的无垢莲池是最凶险之地，你要少去。”
“为何无垢莲池变得凶险？”扶苏抢先问道。
“那是上古就存在的邪眼，会产生无尽的邪念和欲望，同时世间的邪气和怨气会滋养邪眼，天父留下种子便能阻止邪念的扩散，可随着你重生，莲池中莲花枯萎，目前已经止不住邪眼的扩大了。”
“是我的重生导致？”
荷华只是肉身被毁，魂魄坠入池底，醒来时看见湖底一片亮晶晶的犹如手掌大的种子，刚摸到整个身体就开始发光，紧接着茎秆枯萎，她重塑肉身。
“莫非是我拿了池底的种子？”
“万事万物的发展自有它的道理，而你的重生未必是坏事，一身神骨，再得神力，净化邪气，控制邪眼，六界只你能做到。”
扶苏紧张问道：“可她现在已经代替无垢莲池吸收邪气，后背伤口不断裂开又愈合，可有法子愈合伤口？”
“你先出去，我替她疗伤。”扶苏不放心看着了听，直到荷华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让他放心，扶苏才出去门外守着。
“他很关心你。”
她不是不知，只能装作不知。
荷华斩钉截铁提醒他，“神不能有情爱，了听。”
不能被情爱牵绊，这是她前世给众仙的铁律，也是自己的规训。
“情之一物，最是难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神获得力量和长生，就注定只为弱者所活，若是为情舍苍生，我做不到。”
荷华明显感觉着痛苦在消失，后背慢慢恢复白嫩光洁的样子，一转脸看见了听一副虚弱的模样，没走两步，身体踉跄坐下，“你转移到你身上了？你糊涂。”
“你一女儿身能硬抗下这痛苦，我铮铮铁骨男儿，不过与你分担几分，放心，你知道我的体质。”
了听的体质确是出奇的好，身上从来不会有伤痕，不愧是从无垢莲池里诞生的神胎，不死不伤，不伤不灭。
“这点小伤，死不了。”
荷华掀起他的长袍，确实丝毫没有邪气的印记。
虽然伤口愈合了，可是邪气怨气依旧与日俱增，还是得把邪眼控制住，再三思量下，得找到翠盖泽芝抑制邪眼，打开门看见扶苏累得睡着了，于是脱下外衣便出发找崔长生了。
临走时了听语重心长说:“别拘于一时，一室，误了自己，曾经你为保护我们而活，今后你随心随情，潇洒肆意，犯错我替你兜，风雨我替你挡，阿姐。”
荷华摇摇头，“阿父曾经把我万丈冰泉里带出来，他对我有抚育之恩，守护你们和苍生我理所应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