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邀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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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着日子，江颜来到落巫山已有半月。
这半个多月以来，江颜几乎没离开过叶朝云的小院，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院子后头的竹林。
两个姑娘在朝夕相处间熟络了不少。
大概熟到什么地步呢？有一回叶朝云半夜去敲江颜的房门邀她一起去烤山鸡，江颜顶着有些蓬乱的头发，终究还是没抵过胃里的馋虫，嘀嘀咕咕的出门。
伴着冒着油香的烤鸡，江颜在讲着外边的世界，那是叶朝云不曾接触过的世界。她曾经不明白为什么逐月那小丫头老爱往山下跑，现在望着江颜在火光中明明灭灭的侧脸，好像开始喜欢小颜儿说的市井与山河了。
外面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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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稍好的时候江颜会去挑选扎彩用的竹子用作支架，好让整个纸人不会塌软下去，就好比人类的骨骼，只有将每个纸人都当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做出来的纸人才能有灵性。
叶朝云则懒得想灵不灵性的事，她总是看着江颜走进竹林中的幽深小径。径旁杂乱堆积的朽木上生出了几丛菌子，小巧白净，竹枝上下垂的藤蔓连同苍翠的竹叶拂着江颜衣裳。
原本叶朝云看着这如画的场景还能品出几分雅意，可现在叶朝云却苦恼万分。
约莫是几天前，叶远心血来潮似的跑到了她院子里，想要慰问一下江颜，不巧的是江颜趁着放晴钻到竹林子里了，他就拉来原本打算出门溜达的叶朝云唠东唠西。
叶朝云本着早说完早溜的原则，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还顺带夸奖了一番江颜是如何不眠不休，技艺如何高超，真不愧是叶远故人之子、扎彩技艺传人。
哪料叶远硬是扣着她，说什么近日雨水多要注意防潮，饭菜不合口要跟厨娘说，又念叨什么要让江颜多出来走走，不要老是闭在房间里之类的话。还说什么过几日便是花朝祭了叫叶朝云无论如何把江颜拉出来转转。
说完便拍拍屁股，扬长而去。还顺走了小半叶朝云好不容易搜罗来的药材。
老头忒烦！
送走叶远后，叶朝云愤愤的想。
这人家要是不乐意出来，我是能把她捆着扛出来还是怎么着？何况这深山老林的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啊！
她在栅栏边搓起了狗尾巴草杆，踢了一脚脚边的石子，思考起那堪称艰巨的任务。
江颜在此时回来了。
她看了看“辣手摧草”的叶朝云，将背后装着细竹的箩筐往上提了提。
“朝云今日不巡逻吗？还是说又翘了？”
“今天休息，那个，小颜儿要不也休息会？”叶朝云偏过头去看向江颜。
江颜摇摇头，踏上门前的矮阶。
“这只纸人马上就做好了，实在是不好现在停下，朝云好好歇歇吧，我瞧你这些天也没怎么合眼。”
没合眼是因为发着愁呢。
“行，你自己也注意着点，叶老头叫我转告你身体要紧。”
江颜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向叶朝云，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是吗？谢谢叶伯和朝云的关心。”
说罢，便拿起墙角的砍刀与磨石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脚步轻快，转身进了屋。
叶朝云隔栏望着她，抛开那莫测的技艺，江颜和逐月他们一样，是一个只要被关心、夸奖就会高兴、会生气也会发懒的小孩子。
叶朝云望着江颜进屋的背影出神，听着房屋内瘆人的劈砍声，良久才品出一丝不对劲。
为什么要在室内砍竹子啊！
直觉告诉叶朝云还是不要贸然打断江颜，不过花朝祭的事可怎么办，要不试着直接邀请她？实在不行就说这是叶老头的要求。
叶朝云想，并越发肯定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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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开始着手准备一年一度的花朝祭。据说这还是叶远在外四处云游后见着盛大的祭典，是被带回到寨里的新鲜玩意，没什么深厚的传统。
虽说对寨里的人们而言，花朝算不上什么重大的节日，但山中呆的久了不免乏味，他们也乐意以此为由头，来迎接新的气象。
道旁低矮的枝丫上已经挂上了各色的绸缎与剪纸。
这些都出自年轻姑娘们的手，既是送给花神的礼物，也是她们暗地里互相争风头的赛场。
住在小院里的的两人对此并无太大的兴趣。
叶朝云捧着一把新鲜枇杷，是她刚从后山树上摘下的，枝叶间还有残存的朝露，个头不大却是甜滋滋的。之前逐月还试图虎口夺食，听说无果后还在林姨那里闹了一通，依然连半个果核都没要到，叫叶朝云好一顿笑话。
叶朝云慢慢走着，昨晚的夜雨将木栈道浸的濡湿，一脚踏上去，清脆的脚步声中带着雨水的凉意，踏过水洼激起串串水珠晶莹。
前头琳琅多彩的灌丛有些异常的抖动起来，传来“嗖嗖”的异响，不似风刮过的声音，倒像是有什么东西隐匿在其间。
“什么东西？莫非是青眼仔①被缠住了？”
叶朝云囫囵的往嘴里塞了个枇杷，加快步子向前走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那抖动猛地停下了。
还未等叶朝云拨开层层的叶，便看见了一抹扎眼的白。
来的这一路上，叶朝云见过各种招展的纸花与绸子，什么品红、蜜黄、梧枝绿、云山蓝... ...不一而足，唯独没见过白色。
说到白，叶朝云便想起院里那位。江颜一向喜欢淡色，这莫不是她扎的？可转念一想，江颜平日都赖在小院那一亩三分地里，除却吃饭与伐竹，不愿多动半步，实在不像是会乐意加入这种活动的样子。
但还有什么物件儿是白的来着？
江颜的纸人！
叶朝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扒了两下叶子，就看见纸人圆圆的头。
那纸人似乎也看到来者是谁，便又开始挣扎起来。
“果然是你啊小家伙，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沾水不湿？真是神奇。
那纸人也不作回应，摆脱枝叶，跃上叶朝云的手后抖掉露水，死死地抱住她的指尖。
没有办法，得不到回应的叶朝云，只能带着枇杷与纸人一起带了回去。
跨进院子，一直在叶朝云手中装死的纸人便开始活跃起来。没等到敲开江颜的房门，那小纸人的激动都快溢了出来，恨不得等江颜一开门就飞扑到她的怀里，不愿意在叶朝云手中多留一刻。
叶朝云感到十分无语。
呵，纸人，刚刚的热络呢？江颜不是还说这小家伙挺喜欢我吗？好啊，诓我是吧。
江颜的房门吱呀的开了一道窄缝，看到来者是叶朝云，便敞开门走了出来。看到叶朝云手上的纸人也是一惊。
小纸人高兴得一蹦，跃上江颜的肩头，在江颜的侧颈左蹭右蹭。
叶朝云莫名的生了一股醋意。
等等我为什么要吃一张纸的醋！
江颜示意纸人站到她的手背上。“这番着实是多谢朝云了。它之前非要跑出去，却一直不见回来。我还想着它是不是走丢了，若不是你的话，我自己指不定要找多久呢。”
叶朝云发觉自己不太对劲，嘴上却依旧不饶人道：“那可不是，我要是去晚些，这小东西可就要变成一朵被卡在灌丛里的纸花了。”
江颜看着她嘴贫，不由得笑了起来。“听到了吧，向朝云姐姐道谢。”那小纸人背着手原地磨蹭了一会，单薄的身体一弯，向叶朝云鞠了一躬。有些笨拙，但可爱。
朝云……姐姐。叶朝云晃了会神，耳尖有些发烫。
“对了，我这有些枇杷，你拿一些，我试过了，可甜！”说着，叶朝云将怀里大半的枇杷塞到了江颜手里。
“行，那我... ...... ...”江颜也没有再推脱。
叶朝云见她收下了枇杷便转身急匆匆的要回房。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转了回来连忙抓住将要进房的江颜的衣角。
江颜被她拽了个措手不及，怀里的枇杷都掉了几个出去。她有些不解叶朝云为什么要突然拽住自己，但还是先蹲了下去将一个个浑圆的枇杷捡了起来。
她还蛮喜欢这些枇杷的。就算沾了泥尘也挺喜欢，反正洗洗又不是不能吃。
叶朝云看着拾枇杷的江颜，忙蹲下同江颜一起捡。
“没事，朝云有什么其他的事吗？拽我得那样急，我都快怀疑你不想让我吃枇杷了。”江颜掸了掸手上的灰。
叶朝云听出江颜是在笑她，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
“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时间吗？这不后山上的海棠花正开的好看呢，你看你，老闷在房子里也不好... ...啊不对，你还要做工来着……”
江颜又是一愣。
“我道是什么事呢，朝云想邀我同游我自然是极乐意的。”
江颜上前跃了一步，向叶朝云眨眨眼：“至于做纸人儿嘛，先前那只已经做完了，你不是都说了吗？老是闷在屋子里不好，我也该出来走走不是？”
叶朝云见眼前人的举动，耳一红，毛都要炸开了，又实在是高兴于江颜的同意。
“当真？那你好好休息... ...明早见！”
江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散着果香的枇杷，又看看叶朝云的背影，叹了口气。
“真是一惊一乍的，明天见，炸毛精。”
①：即绣眼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邀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