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无终》宋咹

7、第七章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大课间，我照常坐在座位上刷题，只是偶尔疲惫时往窗外看看，远处香樟树的树叶已经变得有些泛黄，时不时的有一两只小鸟飞过。宋之珩就坐在我的旁边，没有了往日的活力。我感觉他最近几天都不是很开心，但他没有主动说起，我也并没有多问。就在我收回目光，准备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习题上的时候，我听见了宋之珩的声音，低沉的、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和以往都不一样。

　　“小课代表，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努力啊，只是为了考一个大学吗？”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就这么趴在桌子上，和宋之珩对视。少年的目光让我的心里有些颤，不过好在我最终稳住了心绪。

　　“你这几天都在苦恼这个嘛，你找不到努力的动力？”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目标。只是前两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了些东西。毕竟高二了嘛，她让我好好考虑人生规划。”

　　“叔叔阿姨应该都挺关心你的，现在确实该考虑考虑了。宋之珩，你也知道我家是榭口的。那是一个有些偏的小镇，我们家世代都生活在那里，我妈妈38岁才生下我，现在我父母年纪都大了。你看到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感觉？”

　　“挺好看的，一碧如洗。你问这个干嘛？”

　　“我看到外面的天，只会庆幸今天不是很热，不然我爸爸可要受苦了。我爸爸在工地上工作，晒得皮肤黝黑；我妈妈在家里面干农活，特别辛苦。我有时候看到我妈妈在小镇上找一个临时的活干，每天累死累活都只能挣几十块钱，我觉得特别心酸、特别无力。我什么都做不了，不仅不能挣钱减轻父母的压力，还要花他们的钱……”

　　“宋之珩，你知道吗，我以前总是羡慕别人家的小孩，有好吃的、有新衣服、可以到处去玩，可我现在不羡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长大了，知道了父母的不容易之后，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的父母也羡慕过别人呢？我爸爸是不是羡慕过别人可以抽很贵的烟、喝很贵的酒呢？我妈妈是不是羡慕过别的妇人不用做什么事情，只要散散步、溜溜弯就行了呢？我想应该是有的吧。我时常会拿我们村里其他的阿姨和我妈妈对比，我感觉好像只有我妈妈的手那么粗糙，只有我妈妈没有什么首饰。所以啊，宋之珩，我只能努力学习，我不想让我父母老了之后还要羡慕别人……”

　　说完这些，我感觉我的眼眶有些湿热为了不被宋之珩看出异样，我只能趴在桌子上，掩盖住我此时的情绪。

　　宋之珩好像有些惊讶于我说的话，好像我说的生活对他来说有些难以想象，让他迟迟不能回神。

　　良久，我才听见他开口。“姜卿，你父母很伟大，你也很厉害。我们小课代表啊，真是辛苦啦。但是，姜卿，你累吗？”

　　听见宋之珩的话，我的眼泪早已决堤，我伸出手随意的擦了几下，试图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不想让他发现我的异样。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累不累。从我小学四年级开始，我就已经知道家里的不易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听话懂事，但是毕竟年纪小，偶尔也会有崩溃的时候。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可以承受的住了。宋之珩，你听我讲了这么多，有什么感想吗？对你的未来有什么想象吗？”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我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我的成绩也就这样，而且我也不喜欢学习，我唯一喜欢的坚持到现在的就只有画画。”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美术生。你参加艺考的话，只要艺考过了，你的文化成绩就可以不用考那么高，你这么聪明，好好努力，应该还是可以考个不错的大学的。进入大学之后，你就可以选择你想学的专业啊。”

　　“对哦，美术生，既是我喜欢的又可以绑我考大学。小课代表，你简直是天才。我到时候和我父母商量商量，他们肯定会同意的。小课代表，我去给你买吃的，以表感谢。”

　　话音刚落，宋之珩就像一支箭一样冲了出去，整个人都散发着活力。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轻笑出声。

　　没过多久宋之珩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零食。

　　“来来来，小课代表，这些都是你的。我看你平时就知道做题做题，挪都不带挪动一下的，这样是不行的啊。以后你的劳逸结合就交给我了，吃个大白兔奶糖，上次答应你给你买糖的。”

　　我接过宋之珩递过来的大白兔奶糖，心里甜滋滋的。整个高中生活，有了宋之珩倒是也变得没那么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