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路漫漫》秋葵浓汤

3、第 3 章

　　听出贺追月话中的意思，陆惜风一愣神。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身居上位者对实力远不如自己的人天生就有着绝对的威压，不论是那临安修士意欲强娶柳昭华，还是灵枢院的空觉今日对自己的欺辱，本质上都是其对蝼蚁的蔑视。
　　陆惜风这些年来一直是以下位者的身份受到欺凌，因此一直对这种修为压制的行为深恶痛绝，嗤之以鼻。
　　但今日的贺追月让他对此种行为改变了看法，原来施压者也可以是正义的一方。
　　这股念头在陆惜风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若能突破自身修为的限制，他必定会竭力修行，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后，誓言铲除一切他所见到的不公之事。

　　贺追月并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已对陆惜风的人生理念产生了影响，看到陷入沉思的陆惜风，还以为他仍在忍着肩膀处的痛楚。
　　“你胳膊还疼么？”，贺追月停下手中灵力的输送，关切地问到。
　　陆惜风的思绪也被拉回，他在贺追月抽手后稍微活动了一下左肩，发现脱臼处已经完全没有酸痛感了。
　　谢字还没出口，贺追月就又自顾自地问起陆惜风，“你吃过早饭没？抚雷城哪里的早点最好吃啊？来得有点急，都忘了做功课了。”
　　一大早就来找人的陆惜风自然是没有时间用早饭，而现下已解决了心头压着的事情，又被这么一问，倒确实有点腹中空空的意思了。
　　“贺前辈若不介意与晚辈同行，北城二街的蒸蟹包和薏米粥是挑不出错的。”

　　两人前去北城二街的路上。
　　“哎，这抚雷城也太舒服了，我刚，我之前住的地方，虽然在北边，但夏天比你们这都要热上许多。”
　　贺追月率先打破了沉寂，他心里想着，这陆惜风还不如叫陆惜字，别人不问他就很少主动开口，像个木偶似的，只有提一下线才会吐出话来。
　　“封河连通着地下寒脉，确实是要比御星洲大多地方凉爽。”
　　陆惜风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耐心地回答着贺追月一路上的所有问题。
　　不知贺追月是否因为太过尊重人与人之间的边界，问出的问题皆是关于抚雷城的，一件关于陆惜风的都没有。
　　两人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陆惜风所说的早餐铺，陆惜风替自己和贺追月都点上了蟹包和粥，店家也利索得紧，很快就上了菜。
　　贺追月几次三番想开口找陆惜风搭话，然而陆惜风在陆府记事开始就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因此两人在用早餐期间一直无话。
　　贺追月起先还有些尴尬，但吃上美味的早点后，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两人用过早饭，付完帐后，贺追月终于想起了正事。
　　“我回趟客栈就去临安县，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告诉柳昭华，让她安心等着好消息就行。”
　　陆惜风点头示意，他原本打算今日一早就和陆行恩提起柳昭华的事，现在计划有变，他自然是应该尽早告知于她。
　　“哦对了，你回去后得考虑下怎么离开陆府。你特殊灵体的事在抚雷城解决不了，我们得去另一个地方，最好是三天内就出发。”贺追月又补充道。
　　陆惜风再次点头示意，“多谢贺前辈费心，希望临安县之行一切顺利。”

　　同贺追月道别后，陆惜风立刻前往柳府。
　　按照两人之前的计划，陆惜风向陆行恩提起请亲之事后，便会在柳府侧门十丈外的树洞中放下一张纸条，表明自己这边的进展情况。
　　柳昭华的贴身侍女每过半个时辰都会前去查看，只要收到陆惜风留下的字条，只要陆行恩的态度不是坚决反对这门婚事，柳昭华都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陆惜风在南墙客栈就已经写好了字条：“计划有变，有贵人助，明日同时同地会面，安。”
　　将纸条放入树洞，陆惜风又在暗中确认柳昭华的侍女拿到手后，才转身回了陆府。

　　昨日听忠叔说，灵枢院的人今日会去参见定雷塔的高能，看时辰约摸是已经动身了，因此陆惜风便放心地从正门进了府。
　　“四少爷，老爷刚刚来西院找您了，似乎是有要紧事。”
　　小乙正扫着小院的地，看见陆惜风回来，立刻凑上前告知陆行恩来找过他的事。
　　从小乙的语气来看，应当不是什么好消息，或许如外人所言，陆行恩对自己耗尽了耐心，已经考虑好将自己安排去接管个不起眼的家业了。

　　陆惜风来到书房外，让门口候着的下人进去通报了一声，得到的是让他在门外等候的口信。
　　大约一刻钟后，忠叔从书房走出，示意陆惜风可以进屋了。
　　忠叔的表情并不好看，这也更加坚定了陆惜风的猜测。
　　推门进入书房后，陆惜风安静地站在陆行恩身前等待。
　　“惜风近日修为进展如何了？”，陆行恩轻飘飘地问完，又端起茶，轻啜一口。
　　陆惜风如实汇报，距上次被陆行恩问到修为已经是几个月前了，可见陆行恩也不再关心。
　　并不意外于陆惜风的回答，陆行恩轻哼一声表示知晓，随后在书桌上拿起一本书简，递给陆惜风。
　　陆惜风接过书简，封皮上写着《雷震武行》。
　　“陆家武行的副教头前日请辞，半月后会正式离职。你，吾方才交予你的是武行的条则，你今日读罢，明日便去武行，
　　若有不懂之处，需在副教头离职前尽快厘清，半月后便接任他的职位吧。”
　　陆行恩的口气不像是同他商量，而是直接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陆惜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巧。
　　武行的副教头并不是个好差事，若只是白日里协助正教头在受训的弟子前演练也就罢了，武行内的许多杂事也是职责之 内，例如练习人偶的维护，损毁武器的修理替换，以及每晚都要整理各弟子的训练进度以供正教头过目。
　　修行之人，不进则退，更何况陆惜风的灵力随时都在消散，一旦成为了副教头，恐怕此生修为都难以再精进。
　　若贺追月在此前从未出现过，陆惜风或许会接下这个担子，倘若柳昭华的补髓丹生效，每日也顶多只有一两个时辰可以修行，突破点薪期的机会都是奢望。
　　陆惜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冷静地表述了自己不愿前往武行的想法。
　　“惜风明白义父的期望，只是我还不想放弃多年的修行，惜风恳请义父允准我离开抚雷，三年，不，一年之内若我再毫无突破，定当返回，届时一切听从义父的指示。”
　　陆行恩沉默了一阵，突然暴怒呵斥。
　　“陆府已养了你十八年，你还不知足，多少灵药用在你身上你算过吗？！如今吾给你机会回报陆家，你竟不识抬举，还想离开抚雷？从今日起，你在院内禁闭七日，七日后直接去武行点卯！”
　　陆惜风预料到了这一反应，他也并不意外，陆行恩一直是说一不二的，整个陆府从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思，就像当年陆行恩执意收陆惜风为养子，尽管陆夫人尝试劝说，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忠叔知晓陆惜风的处境，他忍不住开口，刚叫了声老爷，就被陆行恩勒令禁言。
　　传唤进来的家丁将陆惜风“请”出了书房，带回了院中禁闭。

　　陆惜风看着四周的囚笼，已经顶着压力修行了十年的他，自然是不会因为陆行恩的震怒而放弃追求自己的理想。
　　现下的他只担心在禁闭期间，要如何联系那位贺前辈。
　　非是他全然相信了其占卜的说辞，但目前为止那贺前辈确实一直在帮自己的忙，只要能解决自己灵力消散的问题，他愿意放下疑虑，跟随贺追月。
　　许是为了让陆惜风断了出城修行的念想，小乙也被下了禁足令，只可在陆府内行动，就连忠叔也不能前去西院探望。
　　陆惜风独自坐在屋内，内心意外地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虽然此时还想不出万全之策，但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清空思绪，运转起了内功心法，一直修炼到了深夜。

　　“陆惜风，开下门。”
　　刚完成最后一个吐纳，陆惜风忽然听到窗户外传来了极微弱的声音，似乎是贺追月。
　　陆惜风惊讶地抬起头，但透过窗纸外并没有看见人影，他起身走向前厅，取下门闩又轻声打开了房门，依旧没有看见任何人。
　　以为刚刚是幻听的陆惜风疑惑地摇了摇头，重新关上了门，回头一看，贺追月已然站在了他身后。

　　“贺前辈，您怎么。”
　　贺追月摆摆手，他知道自己深夜潜入陆府不是正人君子之举。
　　日前贺追月狠狠地教训了临安县修士一顿，并让他主动向柳府撤回请亲后，便早早地回到抚雷城客栈。
　　用完晚膳后，贺追月也没什么其他的要紧事，原本和陆惜风一样，静下心来潜心修炼，直到他突然心神动乱。
　　“我差点忘了，咳，之前占卜的时候算出陆行恩今天会让你接任副教头，我就想着你很有可能会拒绝，又担心他会找你的麻烦，所以我才悄悄过来看看你。”
　　贺追月尴尬地向他阐明自己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