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岛之落霞之巅》程智

137、石副将逼宫扶光园 大将军知趣递辞呈

　　正月十六一早，扶光园的门被人敲的山响。欢闹了多半夜，守门的小厮睡的正迷糊。砸门声不断“咚咚咚”的响起，在冬日的早晨响彻山野。
　　秋原睡得晚起的早，站在淑景阁内隐隐约约听到响动，叫醒陆小重，急忙抽身出来，到了大门口，隔着门听外面一阵嘈杂之音，似乎商量着怎么开门，听了一会儿，不像熟人的声音，抬手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四个人，三个陌生的面孔，只有一个是斗鸡卫驻守在渺渺山的校尉。校尉见了秋原，上前拱手道：“护卫长，这三位要见岛主，说有要事。卑职拦不住，只好陪他们上山来了。”
　　一个一身戎装，身高八尺的人走过来，冲秋原道：“原来是护卫长，在下石洪，是斗鸡卫驻福州副将。今天冒昧来访，是有件要事禀报岛主，请护卫长高抬贵手，让在下见上一见。”
　　他刚说完，一个面容白净，稚气未脱的人走过来，冲秋原拱手一礼道：“护卫长大人，小的尹希，是总督大人的小厮。石副将一早到万福宫求见总督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岛主。总督大人听说是福州来的，怕有军情禀报，命我二人陪副将过来。如允许，还请通报岛主知晓。”
　　秋原心想，若有军情禀报，为何不去大将军府而去万福宫？汪彦卓身为总督，并无军权，为何会接见一个驻守在福州的斗鸡卫副将？为何派人送他来扶光园而不是送去大将军府？于是道：“你是斗鸡卫驻福州副将，有事为何不去大将军府？”
　　石洪道：“事关重大，在下只能和岛主说。”
　　秋原道：“有关军情大事，岛主只对大将军。你上有主将，主将上有统帅，如果定要见岛主，先去大将军府。大将军不能裁夺，自会禀报岛主。”
　　石洪毫不气馁，道：“护卫长，在下说过，此事只能说与岛主知晓。如护卫长不肯放行，我今天就是闯也要闯进去。”他语气笃定，不容人质疑。
　　秋原垂头一笑，道：“扶光园守卫松懈，现在只有我和两名护卫在，你想比试比试，尽管来吧。”说完，转身回了园子。
　　回到淑景阁，叶清平已经醒了，坐在书案前拿着本医书看。秋原走上前，把刚才的事和他说了。叶清平合上书，歪着头想了想，石洪这个名字他记得，是季金堂的手下，江平甫一位旧友的儿子。季金堂调到青州后，江平甫将他提为副将。算起来，也就一年的时间。
　　一个驻守在外地的副将，未经传唤私自来扶光园见他，而且一定要见，没有主将的书信，又越过了秋信，能是什么事呢？联想到青州卫并入斗鸡卫，季金堂出狱，年节封赏，叶清平明白了，喃喃道：“看来，咱哥哥的麻烦来了。”
　　“什么麻烦？”秋原问。
　　叶清平拍拍嘴，打了个哈欠，道：“我这张破嘴，以后得少说话。看吧，姐姐的大元帅还没着落，咱哥哥的大将军就要不保了。”
　　叶清平站起身，拿着书在地上转来转去，笑道：“这样吧，与其让别人逼宫，不如咱们主动让贤，给人才一个机会，让自己更上一层。”
　　秋原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他说什么。
　　叶清平坐在书案前，调皮的道：“哥哥，你去趟将军府，说我的话：秋信久居大将军之位，履职懈怠，以致青州城去年之乱。念在他效忠斗鸡卫多年，我不忍责备。但为给各方个交待，请主动辞去大将军一职，保全个体面。”
　　秋原眼神闪烁，狐疑道：“他是冲着我哥来的？”
　　叶清平粲然一笑，道：“不，他是冲着大将军一职来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哥哥少年英雄，刚到斗鸡卫就抢去一众人的风采，二十年来圣宠不衰。斗鸡卫里人才辈出，人们争先恐后，都想趁早博一个功名。哥哥听我的，去吧，晚了就不是一个副将了。”
　　秋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嘱咐两句万小山、蒋小玉，又叫来叶心、傻叔看好家里，下山去了。
　　到了大将军府，秋原也不啰嗦，把石洪来了青州城的事说了，又说了叶清平的意思，秋信想都不想，写了一封辞呈，交给秋原带给叶清平。又脱下戎装，换了一身常服，去斗鸡卫大营招集校尉以上的将领开会。
　　秋信开宗明义，将辞去大将军一职说了，又历数了任职大将军以来的过往，检讨自己安于享乐，不思进取，有愧于岛主所托，有负于百姓期许，将位子让出来，使能人上位，以保斗鸡岛永世太平。
　　众人事前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惊诧不已。秋信不给他们安慰寒暄的工夫，道：“辞呈已递给岛主，不日新任大将军就会上任。信在时，亏得弟兄们鼎力支持，无以为报，一杯薄酒，就此别过吧！”说完，叫人上酒。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见他这番举动，心里不免生了一腔悲凉之感。秋信去意已决，端着酒道：“我九岁参加斗鸡卫，到今天已有二十四个年头。二十四年间，剿了几次匪打了几次海盗，其它时间都在和小毛贼周旋。幸遇太平盛世，我这个大将军做的安枕无忧。愿斗鸡岛在诸位的庇佑下能延续太平，永享盛世。”说完，一饮而尽，然后转身出了大营。
　　叶清平收到秋信的辞呈，大笔一挥，准予他辞去大将军一职，让人抄录五份，快马加鞭报与驻守在各州的斗鸡卫将军知晓。又拟定了一份斗鸡岛选任新任大将军的文书，命人张贴到斗鸡卫大营。并亲赴斗鸡卫，召集校尉以上的将领开会宣布：在新任大将军未上任前，由岛主暂代大将军一职。其他人各司其职，原有职务不受影响。
　　新任大将军，优先从现任将军中选拔，第一梯队候选人是驻守五州的将军：陶之方、曲方、吴潜、章斗、江平甫和斗鸡卫驻青州城副将陆长奇、苏流灿、郑成。第二梯队为驻守各州的副将如汪昭霖、汪昭日、石洪等和斗鸡卫驻青州城参将高义、刘同、季凯、程光、韦冲。
　　除上述人员，叶清平唯才是举、任人为贤，只要文武全才，忠孝兼备，即便不是现任斗鸡卫将士，依然可以参加大将军遴选。
　　文书一经发出，全城愕然。
　　幽居烟霞阁的郑悦命戴召来扶光园问叶清平怎么回事。叶清平将秋信的辞呈拿给戴召，又命陆小重拿了两盒上好的茶叶，让他和戴召一并给郑悦送过去。
　　紧接着，周永叔、左丘公、丰长离来了。叶清平二话不说，依旧将秋信的辞呈拿给仨人，并冷嗖嗖的抛出一句：“他安于享乐，文武双废，资历浅难以服众。现青州城游走着上千名大牢里出来的犯人，他不说打起十二分精神防备，却给我递上一份辞呈，可知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周永叔道：“大将军一职身系全岛安危，非有勇有谋忠肝义胆者不能胜任。秋信接任大将军以来，周旋于老臣旧将之间，弹压着各州相安无事，还要想方设法扶持新人上位。如果秋将军去职，岛主以为谁是如意人选？”
　　叶清平摇头，道：“资历比他老的做事没他八面玲珑；身手比他好的没人比他会排兵布阵；年纪比他小的没人比他大度。可偏偏这三种人都认为他运气好，会讨巧，都不服他。我若不准他辞去官职，明天你们能不能见到他还未可知。”
　　三人听他话里有话，问：“岛主的意思是？”
　　叶清平将尹希带石洪来扶光园的事说了，然后对周永叔道：“伯伯管着府库，总督大人这些年给各州的将军们送了多少银子？他是总督，为何能明目张胆的给将军们赏赐？哈，我养的这些人，个个会比我做人。拿我的钱做他的人情！这些将军投桃报李，有事不找大将军，都跑去找总督大人了。秋信这个大将军当与不当有什么关系？”
　　周永叔叹了一声。汪彦卓当初派人从府库领银子时，说是给各州官的赏赐，转手就给了驻地的将军。这事周永叔是在事后才知道的，知道的时候，已经如此做了四年。周永叔找汪彦卓去聊，汪彦卓煞有介事的派人去查，这一查，不仅给将军们的赏赐没要回来，又给各州的官员补了一些。
　　周永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叶清平听了，道：“如此说，我当这个大将军最合适。”
　　周永叔三人走后，郑成、沈秀、文正、谭春辉等人来了。几人有意无意的提起此事。叶清平照旧拿出秋信的辞呈，让他们看。几人面面相觑，半天没言语。最后，还是郑成开口了，道：“平儿，秋将军有情有义，咱们岛上，我是再也找不出个比他更适合当大将军的人。他若执意辞职，也别太委屈了。”
　　叶清平没想到，一众人里竟是这位大太岁说了句让人舒心的话，笑道：“哥哥放心，他不当大将军了，我还把姐姐嫁与他呢。他若再委屈，太不知足了。大不了，他图享受，我补给他点银子，让他四处快活快活去。”
　　如此，在郑成等人的说情下，叶清平赏赐给了秋信两千两银子，感谢他多年来为斗鸡岛做出的贡献。又特别恩典，在新任大将军未上任前，可暂居于大将军府，免除一切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