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那天》六出清莹

3、正装男人

　　冯懿有一份还过得去的工作，他在一家体量不大的创投公司里做人事经理，向公司老总也是合伙人之一的靳刚汇报。

　　冯毅上学成绩普通，不是学霸，仅能混个中游。磕磕绊绊好不容易考中了二线城市二本学校的人力资源专业，然后踉踉跄跄的混足学分毕业，进了这家一干就是10年的公司。

　　公司老板的爹是搞实业出身的，于是老板拿了自己老子的钱，凭借自己在金融圈的积淀，开始做小额贷款公司。

　　早些年市场活跃，经济形势大好，老板趁着东风把各类消费贷款业务做的顺风顺水。公司愣是赚得盆满钵满。后来市场风向变动，老板瞅着监管变化立即壮士扼腕卖了小贷公司牌照，转型做了天使投资人。

　　冯毅毕业就跟着靳刚，10年里从学渣菜鸟打磨成职场精英。他那股被父亲养出的自卑和自我怀疑，已能熨帖的藏好在西装外套下。旁人瞧不出一丝一毫。但常在遇挫折困难时，冷不丁会跳出来张牙舞爪。

　　这天冯毅刚上班就接到了靳刚内线电话。

　　靳刚50岁有余，个性爽朗，讲话中气很足，素来喜欢叫冯毅小毅。

　　冯毅总是被同事开玩笑讲，靳总和自己辈分有点乱。靳刚哈哈一笑会更熟络的喊小毅儿。冯毅则是脸红次数太多到麻木，只用心办好靳刚交代的所有事。

　　这次靳刚交代冯毅亲自去办一个员工的入职。

　　这人是小海归，国外工作过两年，金融专业，是靳刚老朋友的孩子，他打算让这孩子跟着自己手把手教，但因为最近安排了一个月的海外出差，让冯毅先招呼着，放到人力资源部实习，顺便熟悉下公司的人和事儿，但不要向其他人提起这孩子的背景，只说是人力资源部新招的实习生。

　　此类的人事安排公司并不少见。冯毅应允下来：“靳总没问题，我知道了。他几点来公司，我去1楼大堂接他。”

　　“我让他10点过来。你不用接，这小子灵得很。你的办公室还能打听不出来在哪间吗？”靳刚一副老父亲的口吻。

　　冯毅：“好的，那我等着。您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找不到给我电话得了。”

　　“行，你也留一下他的电话，我说你记，他叫赵拓，电话是135XXX。实习期间他要是迟到早退，你要告诉我。另外，”靳刚顿了一下，“如果他在公司里和谁走得过近，你也要和我说。”靳刚像是斟酌了下措辞。

　　又一个叫赵拓的，这名字出现频率最近有点高，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冯毅心里嘀咕着。

　　“走得过近，”冯毅接话，“您是说这孩子追小姑娘吗？”冯毅含笑问。

　　靳金答：“诸如此类吧。你留点心。”

　　冯毅心想，靳刚是把人当青春期早恋的小男生了，老父亲心思真重。

　　“您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着的，发现苗头第一时间汇报。”冯毅觉得有些好笑，没留意，自己也学靳刚带上了些许轻快。

　　挂断电话，冯毅在记事本上记下：10:30里赵拓入职。几个力透纸背的瘦金体的字，刚劲有力，收峰顿笔，然后低头继续之前的工作。

　　还有一个小时才来，冯毅心想，他检查了下手机，确定手机铃声为开放状态。

　　还差5分进入10点时，冯毅站起身给自己的杯子续了些热水，润润嗓，然后坐下。随手滑动鼠标翻动工作记录笔记磨时间。

　　他习惯如此精准无差，让生活或者工作在规矩的格子里自己才能感觉到妥帖。

　　10:00整，关着的办公室门被轻轻叩两声，人来了。

　　很准时，冯毅心里赞了一句。

　　一位身着精良西装的青年站在门口，略收身的剪裁让青年显得肩宽腿长。他脸上架一个黑框眼镜，发顶的头发用发蜡简单的抓了造型，耳朵上有耳洞孔，但没有耳钉。

　　赵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冯毅走向赵拓，伸出右手。

　　赵拓笑着也伸出右手。

　　冯毅能看见赵拓的嘴角翘起，脸颊有一个略显可爱的酒窝。

　　赵拓：“我们有缘啊。靳刚叔叔给联系方式时，我还想着是同名的人呢。”声音里也透着愉悦。

　　冯毅：“的确很巧，进来吧。”

　　冯毅将赵拓引到靠墙一边的圆形会客椅上，并递上了一杯新泡好的茶水，然后自己也坐在另一只椅子上与赵拓隔了一个小方形茶几。

　　“靳金总和你说过了吧，让你先在人力资源部实习一个月。”冯毅开门见山。

　　“说了，”赵拓点头道，“这一个月要麻烦冯经理多多指导。”赵拓自然地换了称谓，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皮的笑意。

　　冯毅：“不用客气。有不清楚的欢迎随时交流，同事们都很好相处。”

　　冯毅不想和赵拓摆上级的姿态，毕竟自己这个直线领导是暂时的，对方的来头不小，还是客气些好。

　　“好的，想必冯经理你也很好相处。”赵拓说这句话的时候敛了笑意，但目光灼灼，严肃而诚恳。

　　冯毅愣了一下，赵拓这句话意里的轻佻不敬但语气却郑重认真，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反应。

　　冯毅心想，这孩子少了些规矩，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评价。

　　他回复赵拓一个微笑。接着说：“我等下带你熟悉下办公区。人事部的几个同事也认识下。但在此之前，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对工作有什么期许吗？”冯毅问完，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赵拓：“如果可以的话，人力资源方面我想了解下招聘和薪酬模块，我听靳总说您是专家。”

　　冯毅：“招聘你应该会很容易上手，但先要对公司的组织架构，岗位要求做基础的了解。薪酬一个月内熟悉有点难度，涉及到宏观的薪酬体系设计以及具体的核算工资绩效考核等等。但没关系，慢慢来都能掌握。“

　　冯毅的注意力放在专业问答，没留意赵拓刚才问句中把你换成了您。

　　赵拓：“听您安排。我一定多和您请教。”赵拓这时候看起来像个初出茅庐的乖巧嘴甜的大学男生，冯毅心里想着。

　　冯毅：“来吧，我带你办公区转转。”说着起身。

　　待赵拓站直，拉展微微褶皱的西装，抬腿紧跟着冯毅往办公室门方向走时，冯毅又闻到那股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清冷疏远，和赵拓表现出来的气质截然不符，不知道他怎么挑香水的。冯毅心下嘀咕，怪矛盾的一个人。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隔壁的大开间。这间办公室比冯毅那间大很多，有六个格子间工位。

　　后背靠窗的两个位置属于人力资源部，目前坐着一个姑娘。另外的四个工位属于行政的，目前坐了三个人。之前和冯毅共用一间办公室的就是行政经理，近期刚离职出国，当陪读妈妈去了。行政经理一职待补人。

　　行政的事儿目前冯毅暂管着。靳刚使唤冯毅这个老好人习惯了，因此冯毅的工作量变大，但工资不涨，被美其名曰让冯毅多点锻炼机会。

　　冯毅倒没有抱怨，只是忙起来每日加班，晚饭常常在8点以后。好在自己已经成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否则还不知道唐霖霖要怎么数落自己。比如账算不清，人拎不清此类的评语。

　　“各位同事大家停一下手头工作，我介绍个新伙伴给大家认识。”冯毅话音刚落，人事行政的5个小姑娘站了起来，看向冯赵二人。

　　“站在我旁边的是赵拓，金融专业的海归，今天起在人力资源部实习，大家欢迎。”冯毅面朝赵拓带头鼓掌。五位姑娘也露出友善的微笑，用掌声欢迎赵拓。

　　“谢谢大家。以后就麻烦姐姐们多多指教。办公室有啥重活累活通通丢给我，使唤我千万别客气。”赵拓很有礼貌地鞠躬问候。

　　没有姐姐会不喜欢长相帅气又讲话幽默、言语得体的弟弟。办公室姑娘们欢迎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冯毅心想，这小子性格活络，办公室几个大龄女青年免不了要起心思了。靳总的交代不能忘。

　　于是冯毅接着赵拓的话说：“重活累活都是我的，别和我抢。我们部门最怜香惜玉。但以后免不了让你帮忙当苦力。你刚来公司适应为先，慢慢来。”

　　冯毅心道，还真不敢给你太苦的活儿，怕你撂挑子我没地方告状去。

　　冯毅继续说：“婷婷，赵拓就坐你旁边，你带他两周，让他帮你做手上的事儿，两周后我们盘一下，再看后续安排。”

　　叫婷婷的女孩，全名周亚婷，应声道“好的，冯经理。”然后冲赵拓招呼摇了摇手，指向空座位，“赵拓，来这里坐。”

　　赵拓走过去时，冯毅继续叮嘱：“婷婷，你帮赵拓看着办公用品缺什么，找佩姐要。赵拓你就今天了解下人力资源工作手册。”

　　冯毅不想赵拓觉得自己敷衍仓促，又看向赵拓补充道：“人力资源部工作手册里边有各个岗位工作要求和工作流程要求，有不懂的就问婷婷，也可以来找我，但我马上有个会，12点结束。”

　　赵拓点头，“我清楚了。”低头准备坐下。

　　冯毅想，自己把靳总的嘱托就这么放手转身丢出去给别人，后边难保不会出状况。他不放心的，又加了句，“中午吃饭我们一起，等我开完会过来找你一起。”交代完，终于放心走了。

　　冯毅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出人力资源部，办公间就小规模暗搓搓的沸腾了起来。行政部的三个姑娘在自己的微信聊天群里嗨了起来。

　　“这帅哥谁呀？哪里招来的？身高我目测快1米9了吧。这颜值，这身材，啧啧啧。”起话头的是圆圆脸，看起来耿直老实像的武清，冯毅三年前招过来的，被她的外表蒙蔽了，本人实则是个内心狂野的妹子。

　　“是我的菜呀，你们不要和我抢。”语句后面三个巨大的卡通白猫流口水的，这是大龄单身女青年张朵朵。

　　“以貌取人啊，还不知道什么来头呢，人力资源部这几年从没有见习实习的。也没听过婷婷说要有新人进咱们这间办公室，就这么从天而降了。且看着吧。”头脑清楚又冷静的是佩姐，老员工了。

　　她本以为行政经理离职会轮到自个儿级别升一职，但左等右等的消息却是冯毅暂代，行政经理同时外招补缺，她心里憋着点儿火气。

　　“管他什么来头，又和我们有多大关系，我就是馋他的颜，这该不会是偶像明星来体验生活的吧？怎么看怎么美呀！”武清激动地继续。

　　张朵朵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你们看婷婷表现的多淡定，我可知道为什么冯经理把赵拓安排给婷婷带了。”

　　三人目光转向周亚婷，这个被冯毅委托重任的姑娘利落短发讲话简短干脆。

　　她目前正目不斜视的给赵拓递办公用品，好像是一位对美好事物毫不在意的路人甲。

　　实际上，婷婷个性简单，最大的生活理想就是靠自己立足这个城市，所以工作兢兢业业。

　　她没有如行政部从小衣食无忧的小姑娘们那么多的闲心逸志去关注别人。婷婷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一律都放在了工作本身，这也就是冯毅器重婷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