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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应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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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卿回府时,已是傍晚。巡逻人数减半,说是调去了宫中准备大典事宜。其实皇帝也知道放再多侍卫监视,她依旧有办法离开。谁都清楚,能困住她的,只有她自己。
青梅本是蔫巴地坐在廊下,身后不远处是已经熄灯的卧房。她撑着手,抬头看见闻卿翻墙的身影。眼睛一亮,提起衣裙两步跨作一步地跑来。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闻卿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苦着脸做什么?”
青梅平时规矩凡事都谨慎,今夜倒是难得显现不寻常得一面。“将军,今夜宫里又派人送了些东西。”
“奉神典在即,这不是正常吗。”
“是这样,只是现下不痛不痒,只关着将军。那些办案得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明明这件事并不棘手……”
“青梅,有些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事实,而是那个最高位者想听到什么。”
青梅终究止住,但换了个说法:“我听外头说那婢女也自戕而亡,周国使臣始终没得个交待,嚷嚷着不给个交待就势不两立……”
“所以,你在担心这个?”闻卿揉了揉青梅的发顶,朝屋内走去。
青梅跟着,说:“嗯,方才我想着将军不如直接走了,就不要继续待在这里受气。整日太后还给些来历不明的补药说为您好,我看分明是毒药!”
闻卿知道青梅跟着她,曾经也读了不少书,她多少能猜明白些。无非是帝王忌惮权利大又得民心的臣子罢了,如今拖着不给实权。不让她上战场,又另派他人,这是赤裸裸的架空呐。
“祸从口出,青梅。”闻卿道。“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青梅叹气一声,心情也不见好,突然又想起在闻卿回来前别家送来的东西。她从袖下拿出帕子,上头有血。因着说要亲手交给闻卿,她就没打开过。
“将军,这是您出去时,隅国三皇子差人送来的东西,说要亲手交给您。”
闻卿接过,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心下隐约有些不安。她掀开帕子,一个带血的玉佩落在手心,玉佩表面的血渍已呈半干。
她眉头一跳,手不自觉攥紧。
“他可有说是从哪来的,那个持玉佩的人……她。”
“送玉佩的人就是隅三皇子的侍从,他只说明日午时,隅三皇子会来将军府一叙。”
“好。”
闻卿垂手,又简单吩咐了几句,就自顾自走进卧房。刚合上门,她就匆匆喊出系统。虽则表面平静,内心已掀起惊涛骇浪。
“系统!系统!”
良久,毫无反应。
“?”
又过了一刻钟,久到闻卿以为系统又转移到哪时,脑海里传来声音。
系统:“亲、亲,有啥事儿吗?”
“死哪去了?”
“嗯……刚才好像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就躲起来了。”
闻卿脑袋突突:“天道?什么时候?”
“方才进凌云阁时,就隐约感受到了,所以就先溜一步了。”
闻卿却转过话题:“好了,此事暂先不提。我是说这个幻境是以阿颜为中心吧?”
“是啊,亲亲何出此言?”
“那如果她死了,会怎么样?”
“这、若是如此,梦境也该崩塌了才是。亲,你放心,她还没死。”
闻卿一愣。
等等,崩塌?难道说……
“崩塌了,是不是也可以离开这里?”
系统嘿嘿一笑:“是这么说。”赶在闻卿怒气上来之前,它又抢先说:“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亲。这个既然是以她为中心的梦境,那么梦境里的一切都是以她为先,包括危险也会自动规避的。”
“哦,就是主角光环呗。”
“可以这么理解。”
闻卿又伸了个懒腰,哈欠连连:“那没事了,白操心了。”
系统:“不过这上头的气息感应,她应该受了很重的伤。”
“会死吗?”
“不会。”
她埋头进了被窝,转头只剩她均匀的呼吸声。或许是今日忙了一圈累着了,她也没心思想其它事情,只抛之脑后,陷入梦乡。
系统抽搐着,也进入待机模式。
次日午时,黑云压城,中州城被一股不寻常的烟雾笼罩着。城中处处点着火光,皇城内一群人不慌不忙的整理着最后的事宜。
而此时,闻卿正平躺在竹椅上,一本书盖在脸上,好不自在。她早先将青梅遣开看着外头,好叫这偏院无人。
“温姑娘好生悠闲。”
闻卿一顿,只因那“温”字语调上扬,让她听到了“闻”字的尾音。她无事般坐起,脸上的书也自然地滑落。
她抬头见他坐在墙上,白金交替的花纹亮眼,她迟迟盯着杜云生含笑的面庞。往日他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像面瘫,这下变化着倒晃了她的眼。
闻卿问道:“三皇子有在墙头同人说话的习惯?”
杜云生一跃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园内草地上。
“坐。”闻卿指着身旁的为谁专门准备好的座位,也是一幅躺椅。中间的木制茶几上摆着茶水。杜云生十分自然地坐至椅上,与她对视。
“温姑娘不担心阿颜么?”杜云生先开口。“我还以为我来时你会很急切。”
“那你说说,从哪里得来的玉佩,可有找到阿颜的下落?”
“没有,这玉佩是在兵马司外的小巷发现的。”
闻卿思忖问道:“那这是那日兵马司为难阿颜之人所为?”
杜云生指尖轻叩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闻卿眉头一跳,手毫无征兆地伸去将它按住。杜云生的回复梗在喉口,耳根微红,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思绪乱飞,慌不择言。
“不、不是。”
闻卿倏地抬眸,正巧与他相对,此间气氛变得愈加奇怪。
“不是?那是谁。”她心下明了,也只抛出这么个问题。
有谁会如此在意一个罪奴的生死,阿颜方才逃来中州,只与她的父亲相依为命。既然不是那日交恶之人……那么只能是如她一般陷入梦境之人。
杜云生不自然抽出手,目光落在手指,指尖蜷缩起,似在感受方才的温度。这下没了声响,闻卿心头才算舒坦。
“算了,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如今我自身难保,又谈何乐于助人。”闻卿边沏茶边说。
杜云生已恢复原本模样:“可我看着温姑娘也不像是担忧自己处境的模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闻卿将茶盏递过去,上头还冒着白雾。
“看得倒是豁达。”
闻卿哼笑几声:“没有三皇子豁达呢,如今边境不稳,战争一触即发。三皇子不想着如何离开,还有心思在这里同我闲聊一个小女孩的生死……”闻卿往他的方向又挪前几分,小声问:“难道是真得想看看这奉神大典?还是这中州有三皇子想找得人?”
闻卿看见了杜云生眼中转瞬即逝的诧异,才见他开口:“我确实还未见过这奉神大典,不好好看一场怎么好回隅国。”
“也是也是,最后一次了,不看看可惜了。”
杜云生端起茶盏,轻抿几口。他并不诧异,而是淡淡看着她。闻卿透过那双漆黑幽深的瞳眸,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过,你失手了,真是可惜。”闻卿感叹。“不然我现在也不必躺在这里无所事事了。”
杜云生似乎也没打算继续装下去。
“此阵着实诡异,阵中之人也确实难除。”杜云生一顿。“不如,闻姑娘帮帮我?”
闻卿隔了多少年,又听见了这句话,恍若回到星光璀璨的溪流旁,繁星与河面的灯火交相点缀,流光溢彩。
她放远一盏河灯,握紧双手,许下早日归家的心愿。
杜易安此时仍是一个蛰伏的闲散王爷。“你说你未曾放过河灯,今日我带你来此。你可喜欢?”
“很壮观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
杜易安却只觉得此间所有都不及眼前之人。
“那日向你投以诚心之人那么多,为何独独选了我?”
闻卿毫不犹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自然是我慧眼识珠。放心,我会实现你的愿望,帮你到权利之巅。我向来说话算话,我可以神阙宫宫主之名起誓的……”
闻卿说着抬头看见他扬起的嘴角,他心情极好,眸中全是一人。
——
闻卿莫名笑了。
“帮?杜易安,现在我忍着没捅你两刀已经算是我极限了。”闻卿继续道。“我不管你杀不杀,成不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杜云生也不恼,只起身道:“那两剑非我所愿,我也不知……”话还未说完,又见闻卿躺了回去,用书遮了面庞,唯有身体轻微颤抖。他蹙眉转身,却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多久,闻卿感觉他离开好几步远,道了句:“欠你的,我会还你。”
闻卿不以为然。
还?怎么还。难道上一世欠她的命,他这一世要以命相抵吗。等到最后一丝声响也消失,她放下书,才重见天光。天已放明,她看了高墙几眼。
系统:“你好缺德啊,亲。”
闻卿耸肩:“他欠我的。”
系统:“我说你怎么莫名其妙要什么腹泻的药,原来是下给他的。”
“他既然敢在阿颜出事后冠冕堂皇地来,我就得为他准备一些惊喜相迎不是?”闻卿看了眼茶盏。“幸亏派上用场了。”
系统:“咦,不过这样看起来,好像不止亲亲有前世记忆呢。”
“那又如何,欠我的,我会一件一件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