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穿成小福子的弟弟》不爱春风

13、主动入局

　　天光刚刚破晓，其实北京的太阳真的与别处的太阳没有什么不同，刚刚升起的时候像水煮的鸡蛋黄，早晨是油煎的蛋黄，中午是咸鸭蛋黄，晚上是四处流油的咸鸭蛋黄。江民新对着太阳流着口水。
　　他上辈子因为小时候吃不起早饭，工作以后，早上必要吃一个蛋，或是水煮的，或是油煎的，而四五月份，他的饭桌上必会有流油的咸鸭蛋，端午的鸭蛋他可以一直吃到中秋。
　　江民新上辈子是个南方人，在南方上学，南方工作，如果他能活得久一些，他会在南方娶妻生子。结果，一朝穿越，上辈子，高考都没能得到的北京户口有了，日日吃北京烤鸭的梦想也能实现了，他算着自己的工资，觉得自己工作两三个月，就能买到自己上一辈子工作两辈子都买不起的房。
　　这样一想，生活还真是充满了奔头。
　　早晨，在桥头出摊的摊主比鸡起得都早，一身粗布烂衣还沾了露水，也不知道是衣服暖人，还是人暖衣服，卖豆腐的舍不得吃豆腐，卖包子舍不得吃包子，世道荒唐，人们却不知道该憎恨谁？
　　江民新买了两个肉包子，“得嘞！肉包子两个，您吃好。”包子铺伙计的声音格外响亮，比公鸡打鸣还要醒脑一些，更或者在一群连买白面馒头都要踟蹰再三的人，这颇有一种炫耀的意味。
　　攻略面板似乎是被江民新忽略太久了，竟然也学会了上辈子流氓广告那一套，江民新没有任何动作，它自己就跳了出来。
　　可攻略！可攻略！粉色的大字还带着冒彩虹泡泡的特效，真是活见鬼了！江民新觉得幸好现在身体里不是曾经经受过996摧残的心脏，不然，肯定是受不住的。
　　一个箭头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看不清颜色水泥混合物的衣服，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任拙玉，贫寒出身，军事奇才，攻略难度极低！！！”
　　江民新把目光对准了他，感情这是潜力股，这个破面板该不会是以为自己不采取行动，是因为难度大吧？好吧，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性取向是女，好不好？
　　不过，军事奇才连饭都吃不起，这算不算是韩信，那么日后会不会还以千金？江民新心中调侃。
　　江民新本是打算一走了之，毕竟任拙玉已经掏出几个铜子，看来还是吃得起饭的，可是，下一秒，人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面板搞的鬼，毕竟，之前，人家没事，怎么他不过是看了一眼就生出事来了。
　　人群熙熙攘攘的，有一个卖糕饼的妇人把人扶了起来，给他喂了一口水，低声同帮着卖饼的小女孩说着话，这是漂母？江民新脑中快速闪过一个想法，上去问，“阿嫂，你认得这个人？”
　　“见过几次，家中正好缺一个擀面的。”妇人随口答道。
　　江民新沉默了，军事奇才拉回去擀面，这不是让韩信回村养猪吗？不过，他很快就想通了，既然是奇才，那么，想来应该是能够无师自通的。
　　“他是不是病了？”小女孩拿布给男人擦了擦脸，江民新凑近看了几眼，刚才没有看清，此人很瘦弱，脸色蜡黄，眉骨凹陷，嘴唇干裂得仿佛晒了三年的黄土地，皮像是整个耷拉在骨头上，因为他的头发乱遭遭的，罩着整张脸，所以，之前，他没能看清楚，因为面板的评价先入为主，觉得能称得上军事奇才，体格应该很健硕，毕竟搞军事的不都是猛男嘛！这人恐怕是没法擀面的。
　　“这病得有些重啊！还能擀得动面吗？”江民新是清楚这种路边小摊的收入的，他们有的做吃的的材料都是同粮店赊的，孩子吃得少，哪里还有余钱再多养活一个成年男人啊？
　　妇人抿了抿嘴，“他之前来我这里买过饼的，还给我家妮儿买过糖呢！”
　　所以说，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聪明人都是自己顾自己，顾别人顾不过来就成了苦难，江民新做好事也时常在心中告诫自己要量力而行，这个时代的底色就是苦难，苦难随处可见，而善心却是需要真金白银的。
　　“这个给你，拿去给他看病吧！”江民新拿出的钱本来是他准备买手表的，他想了下，觉得手表也没有那么重要，他已经初步学会了看天时，有一块手表只会阻碍他学习的动力。
　　“这怎么行？怎么好拿您的钱呢？”妇女嘴上推辞，仿佛钱会晃到眼睛一样，不敢去看。
　　“拿着吧！如果你们不救他，这钱我本就是也要花的，如今，还有你们帮手，大家一块做好事。我出钱，你出力，大家都开心。”江民新把钱塞到了妇女的手中，转身就走了。若是没人救那个任拙玉，他确实是要自己救的，毕竟奇才难得，要是在自己眼前夭折了，以他所受的教育，他心里可过不去。
　　小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去的江民新。
　　有了这笔钱，妇人可以安心在家照顾病人，任拙玉病得不清，照顾了许久才好，等任拙玉病好，她重新回到老地方卖糕饼的时候，江民新已经从西城搬到了南城。任拙玉也只好在小妮的描述中，知道自己另一位恩人的样貌，一个长得好看的少年，比夜晚的月亮好看，比春天的花好看，任拙玉并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人，直到多年以后，他和江民新再次相遇。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江民新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颇有散财童子的架势，还是得挣钱，比起节流，开源才是一个穿越者该干的事情。
　　一路走到胡家，看花看柳，手里拿着的热糕都冰凉了，攥在手里，江民新看到睡在墙根的小人儿，睡不到屋檐下的小孩同可爱是毫无关联的，他们是烂泥地长出的虫子，身上长满了疮，头发比野草还要乱，就像是刚刚从某个动物的□□里刚刚拉出来，如果说大杂院的孩子还有一副人样，能够激起人的怜悯心，那他们是决不被归进人的队伍里的，他们是野猴子，是野鸡，总之，不是人。救济世人的菩萨和观音也管不到他们。
　　江民新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心尖儿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摸了摸口袋，再一次感叹钱不够用，其实，如果流浪的是大人，哪怕他知道是时代的问题，他也只会像在现代对待职业叫花子一样，目不斜视。他毕竟不是庙里的菩萨。
　　可是，孩子不同，流浪的孩子不一样，每当他看到他们绝望麻木的眼神，他总是不安的，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刚出生的幼苗被践踏了一样。
　　他把凉了的糕给了他们，这边也没有什么可以买东西的地方，“你们晚上还在这里吗？到时候，我给你们送点吃的。”
　　快要走到胡府的时候，江民新从口袋中掏出揉成一团的《京日工业》，千字二十五，他知道自己的斤两，第一次还能靠着猎奇，以及上辈子学到的一点儿只是坑蒙拐骗，因为观点观点过于新奇，人们反而会忽略其他基础的知识，但是写得越多就越容易暴露，对于已经有了一份比较稳定的收入的江民新实在没有必要冒这种险，可是，现在，他需要钱。
　　江民新带着胡宗盛学了几遍英语的音标，可这孩子，似乎跟洋文五行犯冲，好在，他现在有心气，能够在这种无效的重复阅读中坚持下来。到最后，江民新都有些可怜他，让他休息一会儿，劳逸结合。
　　胡宗盛休息吃点心的时候，江民新还在思考写文章的事，想着民国经济有什么可以下手的地方。
　　“先生，你在想什么？”